冬季的天空早早地暗了下来，体育课下课之后，顾远就没再看见江程的身影了，老师在嘱咐他们记好回家作业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班里的学生纷纷收拾起了书包，只有轮到的值日生在唉声叹气的拿起扫帚和拖把。
顾远走下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把手伸进口袋的时候，摸到了之前顾立国给他的一百块，还没来得及放进娃娃储蓄罐里。
他想着，既然今天江程说了不需要等她，那顾远可以绕路去商场给江程买一副手套，一直看着少女被冻到干裂的手，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顾远绕了个路，在计算好的时间内去了古城区里有名的大商场。
其实在十五年的人生里很少有机会去商场，如果他记得没错，只有刚上小学，这个十路国际商场刚建造好的时候，顾立国带他来这里买过新衣服。
不过因为顾远在长身体，那件衣服大概已经被顾立国扔掉或者送给同事家的孩子了。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十路国际商场依旧是古城区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即便是工作日，在这一片区域转悠的人还是不少。
一个人来这里的顾远显得有些不合群，他想，可能因为自己的身高看起来年龄太小了。
在挑选手套的时候，导购十分热心的走了上来，亲切的询问顾远：“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呀，是不是和家里人走散了？”
这让顾远有些尴尬，他赶紧摇头，说：“我是来给姐姐买手套的。”
看到对方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顾远就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大概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
“要什么样的手套呢？”导购又问道。
“保暖好一点的。”顾远说，他环顾了一圈，店里不仅有卖手套的还有围巾和帽子，要是他带够了钱，都想给江程买一整套保暖的用品，毕竟江程身上的羽绒服看起来十分的单薄。
要说什么颜色最适合江程，顾远一眼就看中了黑色。
他想起物理课上老师说过黑色吸热，所以即使是冬天的太阳，黑色也能够吸收一些微不足道的热度吧。
“我要这双。”顾远拿起那静静摆放着的黑色手套，导购说这是羊皮加绒制成的，外面用白色样貌点缀了一圈，还有米色的蝴蝶结，至少顾远看来，这是一双适合江程的手套。
“好嘞，帮你用袋子装起来，拿着个去收银台付款就好。”
顾远看着导购从柜台的下面拿了一个满是爱心的粉色袋子。
收银台在这一层楼的中间，顾远很快就找到了，一双手套七十多块钱，他是没什么概念，但想来一定不便宜吧，七十多，能在食堂吃好几顿饭了。
他在从导购手里接过袋子的时候，听到站在旁边店的导购说着“现在小孩真是好懂事，不像我家那个只知道玩”。
“是早熟啦早熟。”
好像只要有大人围在一起的地方就很喜欢八卦一些有的没的，尽管他们说的话都在夸顾远，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
顾远走出商场前特地看了一眼时间，不过刚刚到五点，但是如果不在顾立国回家之前到家，手里拎着的袋子就会被发现。
他刚刚在商场里已经试过了，没办法把这个袋子塞进满满当当的书包里，导购似乎是为了好看特意帮他准备了一个盒子。
他想把这份礼物完整的交给江程。
顾远是一路小跑着回家的，他特地去顾立国的车位那儿看了一眼，确认了父亲没回家才松了口气。
他把袋子塞进了书柜的最下面一层，连带着把愉快的心情一同藏了起来。
顾远很满意自己的行动，他吃好晚饭站起来准备去洗碗的时候，家门被“咚咚咚”的猛敲着。
去开门的自然是顾立国，但顾远还是听到了从家门处传过来的尖锐女声：“她是不是在你们家？！是不是？！告诉她是我养的她，怎么还敢不回家了？！今天要是不回家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女人在嘶吼着，顾远光顾着去听了，水龙头的水“哗哗”的冲刷着他的手，直到两只手都因为冷水失去知觉，才拧上水龙头。
顾远不敢靠近，只能缩在餐厅的墙壁后面偷偷去看门口的情况，顾立国的声音倒是很低沉，一直在强调“江程并不在我家”。
“你说不在就不在吗？！你家那个小祖宗可能耐了！”
魏春彤提到了顾远，这让男孩的身体一僵，他赶紧把头缩了回去，但是顾立国却说：“那你来我家搜好了。”
非常平静的语气，与魏春彤的语气不同，可当顾远再次去看魏春彤的表情时，发现女人的脸上并不是生气，而是一种担忧。
她一边念叨着“到底死哪儿去了”一边在顾远家里搜找着。
魏春彤的视线和顾远对上时，女人直接抓住了顾远的手臂，问道：“你一定知道江程在哪儿吧？对不对？你一定知道吧？”
如此近距离的去看，顾远才感觉出来对方身上那对女儿担忧的母性。
即便她们母女的关系一触即发，但这种时候魏春彤也是会害怕和担忧的啊。
那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为什么要打江程呢？
虽然顾远很想回答魏春彤这个问题，但他确实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如实说：“我真的不知道。”
声音小而轻，但眼睛却直视着魏春彤的眼睛，他的话绝对没有半点作假的成分。
要说担心，顾远也很担心这个点没有回家的江程。
或许真的是离家出走了？
对魏春彤的怜悯也只是一瞬间的，小区里的人都在说江程生在那个家真是苦 ，顾远是同意的，如果是他，或许早就选择离家出走了。
魏春彤失去了力气一样的松开了手，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直接离开了顾远的家。
顾远听到了很沉重的一声关门声，同时对江程的行踪担忧了起来。
如果江程不回家还能去哪里呢？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江程和他一样是两点一线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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