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一如既往，顾远醒来的时间还是很早，比平时更早一点，隔着一堵墙传过来的巨大声响直接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伴随着尖锐的骂声：“你啊是赶着去死啊！”
随即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顾远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连寒冷都可以满不在乎，穿上衣服之后赶紧洗漱了。
顾立国也早就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顾远最近都起的很早啊，是有什么事情吗？”顾立国是面带微笑着问的。
顾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早点去学校可以背会儿单词。”
很简单的谎言，说出口的时候顾远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愧疚。
顾立国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这个说法。
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焦躁，他强作镇定的关上家门，然后“哒哒哒”的跑下楼梯。
楼道门口站着一名少女，和昨日一样的灰色短款羽绒服，但她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好在是没有肿起来。
“江程姐姐，早。”顾远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打了招呼。
江程原本黯淡的眼眸在看到男孩的瞬间明亮了起来，嘴角也微微扬起，“小远今天也好早。”
“江程姐姐是在等我吗？”
明知故问。顾远想要收回这句过于明显的问题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下意识捂住了嘴，
江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总觉得小远今天也会很早出门，不过我觉得还是多睡会儿比较好，多睡觉可以长身体。”
“没关系，我以后会长高的。”顾远说，他想，只要到了初三就可以了，就完全有资格站在江程的身边了。
“嗯，小远肯定会长得很高的。”江程笑的时候，脸上的酒窝会微微凹陷下去，紫色的眼眸里透着丝丝狡黠。
顾远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在江程眼中，男孩的笑容在大好的阳光下像是一汪滋润她内心的清泉。
S市的冬季难得的有干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湿冷的，顾远走在江程身边的时候会经常性的去看这名少女，用余光偷偷的看。
江程脸上的巴掌印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几乎看不见了，江程还是像昨天那样，让顾远先进校门，自己翻找起学生牌来。
她补充了一句：“小远今天不用等我吃午饭了，我带了午饭去学校。”
即使学校配备食堂，也有选择自己带着保温盒的学生，里面都是父母精心给他们准备的午餐。
顾远迟疑了一秒，还是乖乖听话的走了进去，门口的保安几乎都是扫一眼过去，顾远看到好几个混在人潮之中没有学生牌的学生，浑水摸鱼的进了校门。
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江程已经被淹没在了众多的学生之中。
顾远走进班级的时候，班里只有一些值日生在打扫着教室。他把书包放下之后还是拿出了小说，放在课桌里，把英语书放在桌面上用来做掩护。
只要老师进来他就可以合上小说，假装背单词。
教室从安静到嘈杂，再到老师走进来再一次变得安静，只有几个后排的学生还在低声讲话，坐在中间一排的顾远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那几个班里为非作歹的男生正在传着纸条，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讲台上的老师咳嗽了几声，才收敛了一些，在老师转过头去之后，他们对着老师的方向吐了吐舌头，以示自己的不满。
是幼稚的行为，顾远想，他低下头继续看着英语课本，上面简单的单词和语法都让他感到了无聊。
重新上一次六年级下学期，果然没有办法适应，大脑一旦缓慢的运转就很容易进入冬眠的状态，很难得的，顾远在课上打了瞌睡。
换做以前，他必须要努力的去学习才能达到顾立国的要求，现在就算稍微放松一点也没什么。
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数学课代表喊了顾远去办公室，他还有些疑惑，是不是上课打瞌睡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要是被发现也是应该在早自习就被喊起来了。
直到他站在了数学老师面前才想起来，是自己参加了S市的小学高年级组的奥数竞赛，数学老师是来把资料给他的。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以后的初中同学景染。
女孩的发育快男孩一步，顾远去看景染的时候，发现她的个子居然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胸前也有了明显的起伏。
顾远对景染在小学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这名女孩一直板着脸，总是生人勿近的表情，至于初中，顾远的生活被补习班充斥着，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注和自己不相关的人。
“顾远，要好好努力啊，到了初中奥数竞赛，班里的名额只有一个了，”数学老师只看向了顾远，“老师知道你可以的。”
顾远点点头，他瞥了一眼旁边景染的表情，她还是面无表情的，一点也不在意数学老师忽视了她。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也是，女孩完全没有和顾远搭话，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
顾远手里拿着资料，喊住了她：“资料，你要不要去复印一份。”
“没有这个资料我也会拿得一等奖。”景染说，她甩了一下脑后的马尾，再次加快了脚步，直接把顾远扔在了后面。
“好吧。”顾远嘟哝着，他平时和大部分的学生都保持着半近半远的距离，不至于被群体孤立，也不至于变成班级中心的人物。
他把目光投向了后面的那栋楼，江程就坐在里面上课，初中的上下课铃声只能很小声的传过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顾远也只能在这里望着对面亮着的教室。
两栋楼之间相隔的好像不是道路而是一道天堑，顾远一直会想，神明的恶作剧说不定在哪天就会消失了，或者这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为了消去脑中涌现的想法，顾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只要这份痛感与心跳还在，那么这里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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