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之前“伊芙”也提到过。
牧羊者……
这个称呼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牧羊人，而是对于教会一类职业的称呼，但说实话诺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像，自己应该是见过这群人，知道其中的成分，然而并没有对方所提及的那一部分一般。
虽然也可能是幻影为了针对他而做的替换，但还是有股说不出的怪异，一切都在逐渐混淆，真实与虚幻的边境逐渐变得模糊，而他却只能被裹挟着前进。
“直接找到那个人，然后杀掉会比较好吗？”
“不，我不觉得是那个人哦，毕竟，上一次我也以为是那个人，但是等你杀掉他之后，幻境却不单没有散去反而严重了，虽然不排除原本不是核心的他现在被附着的情况，但是，这样也太容易被想到了些，你又没有记忆，很可能做出刚刚你提出来的那个想法。所以附身在他身上可是个蠢主意。”
略带批驳的摇摇头，白发少女看向那些堆积的商品，然后忽然转移了话题:
“诺曼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怎么 ”
“你脸上都快把觉得他们不是好人写成字了哦。”
伴随着她略带调笑的话语，少年才注意到自己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时垮塌的表情，他咧了咧嘴，接着还是放弃放松敌意，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融入森林之中，才开口:
“不知道。”
即便知道他们、包括精灵们全是幻境造物，他还是难以压抑对于要对精灵们做出可疑举动之人的敌意。
直接杀死似乎是个好选项，趁着精灵们还不知道情况，提前一步把这些人都悄悄干掉扔到森林里去，然后就像一只在外面为非作歹完的猫一样若无其事地回到村子去。
……这样的行为当然只能是想想。
从之前“伊芙”询问老猎人情况的环节来看，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以已经发生的事件拼凑出的既定剧情，像是之前伊芙也会询问老猎人情况，那名邀请自己的精灵也时常被训斥和邀请少年，这些事的部分是由诺曼的记忆碎片重新排列组合起来的。
那么这部分事的原型又是什么呢……
记不起来了，但是他也应该是知道的才对，他有这种感觉。
“你想尽快从幻境中离开吧。”
不大而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彻。
那名白发少女就在一边静静端详着他表面毫无波澜的表情，说实话，即便是伊芙也不曾如此出神地凝视过，这种神态诺曼只在一名老妇人身上见过，那是一位魔女，有一盏漂亮的水晶球，当她释放魔力让水晶球中浮现种种异状时，流露出的便是这般神情。
因此少年有些不适应地把脸藏了一下，然后才说:
“是，一般都是这样吧。”
“啊，这样的话，千万不要把幻境里面的人当真了哦。”
她注意到了他的不适应，于是，眯起眼，被手臂撑住一侧的面庞笑得像只狐狸，隐去了那双金黄的眼瞳。
接着，那白发少女的依然以柔和的语调讲出了这么一些话:
“其实，有个快捷的方法可以把起码所有在村子里的精灵们都布置了呐，要听一下吗？”
“什么？”
与此同时诺曼也注意到了白发少女那异常的用辞……布置，一般来说要寻找的话难道不该是“查找”或者“检查”一下吗？或者其他近义词也一样，但无论如何，布置二字是无法跟之前的一系列词意扯上关系的。
当他茫然问时，那白发少女便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摆动着，一副淡然神情，说:
“先说好，这里的一切存在都是幻觉，因此，对他们产生任何感情都是危险的，越是加深情感便越是可能因无法下手而深陷泥潭，所以虽然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多多少少有些残忍，但是，那也是你认为这一切是真实的基础上。”
“请直说。”
“这里啊，本来的村庄，会因为这一批货物而毁灭来着。”
得到这一果不其然的消息后，诺曼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继续示意对方说下去。
“所有货物里面都有剧毒的史莱姆，方便以释放出毒气，但是，这种层次的麻痹毒气所能做到的不过是让已经睡了的人睡得更深罢了。”
当听到只不过的一瞬间，诺曼便有些发愣。
一直以来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熟悉感的少女一瞬间莫名的陌生，但还不待他做出反应，她便双眼亮起一丝幽暗的光，几乎如谈论天气一般开口:
“我可以……加强这些毒素，让所有精灵在睡梦中安详地死去，这样，打击的范围大，速度快，效率也高，只是若将他们看做真人，理所当然地难以动手。”
“……”
“比起一个一个找还还有可能找错，这样，一下子就把全部目标都给验证了呢。”
全程，在吐出这一堪称疯狂的建议时，白发少女连眼都未眨，甚至依然洋溢着那一丝温和的微笑。
在她抛出这个建议之后少年的记忆顿时如因震惊而导致清醒了一般，稍微清晰了一些，此地原本人类对所做的惨剧也从记忆深处如冰山般浮现出来，让他一阵战栗与愤怒。
的确是如此，而且似乎能得到的属性点并不低，所以他多少开始考虑起来……个啥啊。
诚然，在这片大地的过去，那沾染贪婪欲望而连眼都不眨犯下一切罪孽的人令人厌恶得想吐，即便看到他们遭受酷刑，也不会有任何不忍之心，反而会大为痛快吧。
诚然上述这种感情若直接在幻境中体现出来说不定是危险的，看似被害者的“精灵”，和看似加害者的“人类”，都早已并非在远古过去中曾存在的一个个真实个体，不过如过去的残影，笨拙地模拟着真实，引导他步入陷阱去。
“你记好。”
看似这一建议是具有实用性的。
但。
他讨厌的，即便具有效益，他也绝不要成为。
那种宛如把自己化身为炸药一般的建议丝毫没有得到诺曼的认同，他摇摇头，银白的双瞳冰冷地看着提出这一诡异交易的对方。
“即便是幻觉，但是，我是不会对伊芙他们做这种事的。”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村中走去了，出于心中对于少女提出如此怪异建议的反对，他没有停下来等看似悠闲的白发少女东张西望后缓慢的步伐。
等走了不知多久，他才停下来，吐出一口气，看向厚重的森林枝叶，有些发愣。
诺曼其实有些取巧。
也不知为何，他打心里觉得，事情并没有要到舍弃一些道德底线也要迅速破解的地步，一切感觉都无所谓“现实”支撑，只是毫无根据的第六感罢了。
“诺曼。”
这时身后传来急匆匆声音，接着，白发少女突然冒出来，一脸抱歉地看着他，像是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一样露出畏缩神情。
她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角，略带哄骗语气地说:
“抱歉抱歉，我说话没过脑子呢……刚才的话，不做就不做嘛，总之，先回去村子吧？我们一起慢慢想办法，时间还久，总能想到的。”
“……还没到必须做这些事的情况，轻易做出牺牲或者损失惨重的决定只是偷懒而已，真的必须这样做的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出决定，所以。”
“哎。”
在少年紧绷的脸色面前最终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白发少女又恢复起平静表情，牵住他的衣角，就这样把依然一脸不满的诺曼往村庄里面带。
“话说，诺曼的幻境里面，全是精灵一族呢，某种意义上很罕见的幻觉哦，你是从小就经常跟精灵一族打交道吧，我记得。”
“也不是。”
“嗯？”
“只是，在精灵族那边呆的日子，可能印象比较深刻。”
说到这个，诺曼略有一些出神地陷入了回忆之中，当他苏醒时嘴角则不太明显地勾起了一些弧度。
小小的少年，童年时大多的日子是跟着老猎人四处飘荡，四处历险，一路上的日子倒也算风平浪静……只要无视时不时可能遭受一些生命之虞的话，当然，以老猎人真正的实力，那些危机也不过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往往很快就能解决。
这样漂泊不定的日子也有着少数的定居点，精灵一族或许不是其中一次性呆的时间最久的一处，但堆叠起来的时间结对是最长的。
每隔一段时间，老猎人就会带着诺曼和一大堆吃的、喝的、玩的来到精灵们的聚集地，在没有固定村落的情况下，他也依然能通过敏锐的观察力从细枝末节中看出那游荡的聚落去哪了。
而每一次精灵一族都会以接待亲人的热情接纳老猎人，以及诺曼这个从血统意义上完全是人类的小孩。
“这一代的精灵们是怎么样的人？”
“他们就像从那些诗人写精灵的诗篇里面走出来一样，并没有变成什么奇怪的性格，虽然已经有些人对人类的娱乐开始感兴趣了，但是总体来说还好，过去的仪式什么的也并没有遗忘，因为他们是自己主动找到机会逃跑的，比起其他被人类屠杀完了的种族，多少多一份智商，少一分羞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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