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诺曼将本来撑出的剑沉吟了一会儿才又按了下去，回过脸来，看着依然似乎没有丝毫动静的商人。
这个时候，那名伪装的苍白之龙，却是踏出一步，然后宛如高空雨点一样狠狠栽了下去。
年轻剑客毫不犹豫地挺步跟上，银白魔力环绕，将他包裹。
“蒲克并不比那个小辈弱哦。”
在半空中不断跌落的伊泽德拉缓缓开口，两人在黑暗的掩护下一下落在了那焦黑山体的下方，少年自然是轰然落地，不断盘旋了一番后才卸掉重力的裹挟，而那商人却早已浮在空中，朝着之前激烈战斗发生的地点浮动了过去。
“只是，他并没有任何取胜欲望就是了，这一点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他还很有精神，说不定早就一记魔法就朝我轰过来了……但是，正因如此也不能直接让他完成任务，真不适合偷懒啊。”
走进那烈火焚烧之地，于是，诺曼匍匐着身体，看见那个人正在指挥着手下以锁链将沉在底部的岩石吊起，那个人横刀，踩在一块巨石上面，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撕碎，露出大块的伤痕，那种腥风血雨后残存的姿态，倒是也染上了几分豪杰。
“仔细看。”
伊泽德拉漂到他身边，指着一旁依然在沸腾的池面低语着：
“看，那边还在沸腾不是吗？他肯定是要在这第一时间内把这块‘玉石’打开的，如果蒲克依然在动，他就把他再扔一遍，那个人，蒲克一直以来都总是遭到这种痛苦，所以疯癫一点都不奇怪。”
军士们扛着一些有暗红色液体的桶，以板车运载着，沉甸甸地挪动而来。
一瞬间，诺曼感到了空气中沸腾的铁元素，自己体内的魔力沸腾起来。
“铁水吗……”
“方便又实惠呢，不过，这么多钢铁，看起来纯度也蛮高……可真是不得了呢。”
能打出很多兵器来了呢，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想着。
在王城心腹之地，竟然有这么一只，有打造自己军队、兵器、还具有野心且丝毫不安分的势力，简直如同悬顶之剑一样，若不是德拉奥略平日的表现，被渗透到这种程度，恐怕会被骂成草包也说不定。
这时，一群军士将从池塘底部打捞上来的石头一点点沉重地扛了过来，还散发着悍然的蒸汽与高温，下方承载这重压的众人看起来脸色也十分不好，有些护肩甚至塌陷了一些。
军士们将那东西扛到那站立着面前之时，那人立刻猛踢一脚，将那巨石宛如泡沫一般踢到半空中，随即，随刀光一闪，那还有些泛红的巨石立刻如豆腐般被光滑切断，露出里面宛如怪物一样的内容物……
“内脏全部都长得很像人呢，然后……”
那人丝毫不介意眼前的悍人景象，只是随意抓住了一颗类似心脏之物，稍微用力地捏了捏，然后。
他突然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军士一刀砍去，那原本罐头般严实的装甲顿时被卸开，精准地没有伤到那人任何其他皮毛……除了，在心脏的位置开了一个大洞，那人面无表情地轻易将那怪物内容物塞了进去。
其他的军士僵硬了一下，但并没有挪动。
他们的一切都仰仗这个可怖的疯子，何况，刚刚那个人已经证明，他的恐怖远在于那看起来无比悚然的怪物之上。
被塞入心脏的军士先是发出一阵惨叫，随即，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股强大的筋肉从中破开，变为触手一样的蠕动肉块，丑恶地将军士原本算得上雄壮的身体从内部破开。
而那人只是不满意地挑了一下眉，咂舌，然后立刻将军士本人连带着那一块块被分割的石头一起，一下扔进那沸腾的铁水中。
“哎。”
他叹气，捏了捏自己的身体。
“我还想着永生不死是不是可以夺走呢……看起来没那么容易，不过，既然如此哪怕被拿去当能量来源也不错，只是……”
“能量的，来源吗。”
诺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把视线稍微往远处探去，看见的是浑身脏兮兮，手持巨大魔杖的魔法师少女——艾卡·达梅克。
黑发少女静静站在山下，似乎已经忠心地在那人身边等候已久，她朝那人鞠了一躬，等那人将视线抛过来，才缓缓开口：
“大人，您的话，以及这个生物，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赏赐我一些这生物的组织，让我研究一下呢？”
“无需多礼，艾卡，你的才能是我认可的，说吧，你又显出了怎样的奇思妙想呢？是不是足够疯狂？无论如何，只要能支持我，就会实现的。”
令人头皮发麻的温和声音落下，那人那露出整个瞳孔，暴露着眼白的癫狂神情令人不安，而艾卡只是一味地低着头。
“大人，一般来说，魔力的运用始终是有所损失的，如果不去汲取的话就会枯竭，而即便汲取也无法完全恢复，所以有衰老、死亡，一个魔法也会有结束都一瞬，但是，这个人……在他的身上，我虽然感觉到了魔力的消耗，却没有看见他使用任何的补充手段，大人，您能明白这其中意义吗？”
“……嗯，所以？”
“要不就是他的提取方式超乎目前所有，要不就是，他本体自己在生产魔力、大人，自然中的物质并不是自己生产了魔力，相反，是因为魔力被那些虚空中的魔法之源所生成，然后逸散到了各地，一旦浓度足够，便变为物质，这就是我们的世界……而虚空本身也吞噬物质，魔力源因着自己生产如此多，所以异常狂暴，目前，除了圣级以上的魔法师，基本无人可靠近，可您可曾从他身上感到那种混沌又斑驳的魔力？”
说到最后，艾卡抬起头，杏仁色的眼睛内生出一丝狂热，宛如传说中那些不计一切手段探索未知的疯狂炼金术师。
那人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歪了一下头，沉默了半晌之后又开口：
“嗯……所以，具体可以带来什么呢？”
“如果是提取方式的原因，学习了这种方式之后，可以依照这一规律研发法阵，而由此能运用这种法阵的话，无论是为魔导器还是装备提供魔力，还是直接给魔法师使用以充当补给，都可以和其他同样的东西拉开距离。”
很显然对方完全没听懂呢。
总之趁机在心里嘲笑一下来弥补这么多天不得不装成忠诚模样的不快，艾卡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继续表述着：
“如果是后者的话……哪怕说是改变世界也不为过，这意味着无限的能源啊，大人，您应该听说过永动机这个东西，这一种被认为是一种不可能的假说，但是，若是真是那样，连魔法界的基本都会动摇吧。
“……”
蹲在那沉默了半天，然后那个人突然笑了一下，点点头。
“好。”
他说。
“总之，我给你一块……在一个月内能不能赚到钱？”
“……可以。”
啊，真是完全无理取闹的要求啊。
即便艾卡所说完全为真，要研究这么重大的理论，没有个几年想都不用想是得不到一点结果的，不过她倒是无所谓，那个人估计也不会在意具体这个钱的来源，大不了她自己出了一些当做研究资金。
再说，自己会不会停留一个月还是问题呢。
“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损伤就不好了呢……所以，押金，稍微付一点好了。”
“……嗯，我明白。”
还真是雁过拔毛呢。
虽说如此，肯定是不能在现在立刻付钱的，太干脆的话甚至说不定对方会提价，所以艾卡姑且还是把这个价钱谈下后，向对方提出了之后支付的请求，而对方则稍微等了一下后才笑嘻嘻地答应了。
而就在艾卡打着自己算盘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则互相响起了：
“请、请稍等，大人!我也想向您请求一块怪物的归属权……啊啊，这个东西，它和我正好相配!”
一个蒙着脸的家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而一个军士则一下用刀把他拦住。
“什么人？”
其他军士也随机靠近，代替那人发出疑问。
“小的，小的是一名畸形秀的主办者……才回到城里面，因为看见了刚刚那一幕，所以来拜见大人。”
那人战战兢兢，俯下身去，之前那名军士就把刀越发严密地抵上去，几乎挡住了他的身体。
那个人挥手，军士停了一下，这才把剑缓缓拿起来，然后那个商人便连滚带爬地凑近了那个人，而那个人则带着一丝疑惑地发问：
“畸形秀？我不记得我们这边有靠这个出了大名声的，你的名字？”
“萨查、我叫萨查，您估计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我事实上的确赚了大钱……只不过不是在这……”
搓着手，商人露出一副油腻腻的表情，讨好地向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一边，把一个罐子拿了出来。
“我这里有一个宝贝……您一定会喜欢!我可以拿她，来跟你交换!”
献宝似的摊开手，那人突然露出一丝凶态，然后将里面的人拉了出来。
“醒醒!该干活了!”
“……啊、我明白了……”
从中被拽出的是一位楚楚可怜的棕发少女……
“咳咳……”
艾卡突然咳嗽了一下，转头压抑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那少女无助地睁着一双湖心般湛蓝的眼睛，虚弱地歪着头，从那披散的棕色长发中……露出一双精灵的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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