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为她真没钱？”等田边夫人哭哭啼啼地回家筹钱去后，面对我的质问，红枫冷笑一声，“这女人穿的衣服是上好的布料，手腕上还有带过手镯的痕迹——很明显她是来之前刚摘下的。”
“所以说小白樱你太天真了哦，”菖蒲姐也换回刚刚冷酷的脸色，笑着摸摸我的头，“那村妇，明显是想要赖掉诊金嘛——你和永濑先生都被她骗了呢。”
“菖蒲小姐你这么一说，阿穗我也觉得是，”揉着腰，刚刚一直不便开口的阿穗附和道，“现在想想也是——田边家日子还算可以，钱袋里怎会就不到一百文钱？……很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就是就是！”阿夜高举着糖棍补充道，“田边婶婶家很有钱的——听日吉哥哥说，以前除了永濑先生，就她家最有钱了！”
“说是这么说，”永濑先生还是有些不忍，“可田边家以前也同样糟过瘟疫……一次找她要那么多钱……五贯……也太……”稍稍犹豫了下，不敢得罪人的永濑先生最终还是将抱怨的话语吞了回去。
“五贯也太多了吧？”我替永濑先生说道，“五贯钱，好像可以买好大一片地呢——菖蒲姐，红枫，你们也……”
“小白樱你一定从小就不愁钱用，是么？”菖蒲姐忽然问。
“额！这个……”
“切！菖蒲姐，这还用问？”红枫嘲笑地耸耸肩，“看白樱姐的样子就知道了嘛——绝对是从小不把钱当钱的大小姐！”
“没有那么夸张啦……”
菖蒲姐和红枫猜的没错，虽然我平时比较节省，可还真没为钱的事发过愁的说——父亲本身就是有封地的骑士，有份还算可以的年金，身为风骑团的团长，还有份固定薪水……再加上雷斯当小队长时奖金和薪水都由我保管……（雷斯的钱若是不交给我，全会被奥辛扎姆卡他们骗去喝酒的说！）
所以我还真的从没为钱的事发过愁。
“其实今天红枫你刚刚要十贯诊金的，”菖蒲姐看了红枫一眼，“要五贯，便宜了。”
“嘿嘿……我这不是怕要多了被菖蒲姐你骂嘛，”红枫嘿笑着挠挠头，“我们还准备在这里呆一阵子——和村民闹得太僵不大好……再说，”继而她故意狡黠地一笑，“反正田边先生以后治疗还要花钱，既然菖蒲姐你发话了，那我以后再从她那慢慢把钱赚回来呗！”
“啊？！还要让田边夫人给钱？！”我惊讶，“今天她都哭成那样了，菖蒲姐，红枫，你们怎么忍心？！”
“不是忍不忍心，这是规矩，”菖蒲姐沉下脸，“这是我们稻荷家的规矩！小白樱你是我们稻荷家的巫女，就要好好学着！”
“什么破规矩嘛，一点人情味都不讲……”我小声嘀咕道，“菖蒲姐你不是说我们稻荷巫女是为了祈愿众生，万物丰饶，驱除世间病痛的么……怎么为了钱连人情味都没了？这和天天被你骂的红枫有什么区别……”
“嘿嘿！我当白樱姐你是在夸我！”红枫顺手摸摸阿夜的头，又给了她一颗糖果，“来，姐姐被夸了，心里开心，再给你一颗！你也高兴高兴！”
“谢谢红枫姐姐！”阿夜开心地将糖果放进嘴里。
“呐，小白樱，”我这一番嘀咕让菖蒲姐看起来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记得前两天役明怎么惹我们生气的吗——建议我们转行的那次？”
“记得，”我点点头。
“他最后是想建议我们去做游女，所以姐姐我发怒了，对吗？”
我再次点点头——是的呢，当时役明真的好过份的说。
“其实哦，”菖蒲姐话语中带着些许苦涩，“其实哦，我们游方的巫女——还有僧尼，曾经有个公认的外号，夜晚的游女——这个你一定不知道吧？”
“啊？夜晚的游女？！怎会？！”我惊讶了。
游女……那可是用自己肉体和人交易的职业呀？怎会和我们神职的巫女——还有僧尼扯上关系！？还曾经被公认的？怎会这样？！
“红枫姐姐，游女是什么呀？”阿夜细声细气地问。
“嘘——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个哦！”阿穗笑着拉过阿夜的小手，“来，跟阿穗姐姐去那边玩——菖蒲姐姐在给白樱姐姐上课吶——我们不打搅她！”说着她挺着肚子把阿夜带离院子。
“我们巫女，为了坚定自己侍奉神明的信念，”等阿穗和阿夜走后，菖蒲姐又说，“都会有个云游四方的过程，只有经历了解过世间的疾苦，亲身体会世事的艰难之后，我们巫女才会更加用心地祈愿，更加用心地希望万民幸福。”说着她看了红枫一眼，“我和红枫都经历过这样的日子，我是我师父带着游历的——”
“我就是现在——跟在菖蒲姐身边。”红枫接口道，“呐，白樱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巫女云游四方——路费哪里来？”
“路费？”我愣了愣，“自然是……像和尚化缘那样吧？或者解决妖怪拿赏金？帮村民跳祈愿之舞？”
“要是这些方法都得不到钱呢？”红枫追问了句，“化缘人家不给怎么办？害人的妖怪不是常有，村民也不是会经常请我们巫女跳舞的哦！”
“这……”
“像我们稻荷家还是好的——毕竟我们稻荷神社很有名，到哪里都受人尊重，”菖蒲姐叹了口气，“那些小神社的巫女就没这个好运了——有时候，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她们会在夜里卸下巫女的装束，用自己的身体去换上少得可怜的一点路费……甚至是一个饭团。”
“……”
“我们瀛洲是个妖怪四处出没的国度，人类活动区域远没妖怪活动的地盘大，再加上那些大名们连年征战——所以富裕的地方不多，穷困的地方却不少，”菖蒲姐接着说，“所以，只有少部分巫女能像我们这样衣食无忧地云游——大多数巫女，都会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兼职做游女的。那些云游的僧尼也是一样。这是大家为了信念做出的牺牲，也是对现实的……妥协。”顿了顿，菖蒲姐又苦涩地补充，“甚至，有些巫女实在禁不住生活的困苦，无法继续坚持自己的信念，放弃了祈愿之心，变成真正的游女……”
“夜晚的游女，这个外号就是这么来的——所以白樱姐你明白了吧？十贯的诊费是我们应得的，即便我们不需要，也总有需要的巫女——现在菖蒲姐和我能这么衣食无忧地出来云游，靠的就是我们稻荷家的前任巫女们努力为我们挣来的路费，另外，”说到这里，红枫特意看了在一边倾听的永濑先生一眼，“若是我们的要价低了，那那些小神社的巫女治病救人的时候就更要不到钱了——我们巫女是这样，医者更是这样——所以，为了让其他巫女在云游的时候能多挣些路费，可以坚持下去，可以不再出卖自己的身体，身为巫女之首的稻荷家，绝不可自降身价，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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