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神化身是狐狸，没错，狐狸是很擅长欺骗，但同时稻荷神也是很善良，很伟大的神明，”原本懒懒穿好着衣准备休息的菖蒲姐，现在正一脸严肃地在房间里转圈，“我们稻荷家向稻荷神学习的是怎样让自己更加聪慧，怎样保护自己，怎样识别世间狡猾坑人的骗术，怎样利用骗术驱邪除魔——可不是将这些骗术用在自己人身上！”说着菖蒲姐对着房间中央老实跪坐的红枫狠狠踹了一脚，“小白樱！学着点！对这混蛋！直接揍就行了！根本不用客气！”
“哇！反对！暴力！”没料到菖蒲姐会突然出手的红枫惨叫着往我身边爬，“白樱姐！救命呀！”
连带刚刚和红枫一起老实跪坐的瑟雷丝汀也跟着窜过来。
“哈？你还有脸向小白樱求救？”菖蒲姐更生气了，顺手抄起一边的枕头，劈头盖脸冲红枫砸下去，“叫你喊救命？叫你喊救命？！今天姐姐我不揍死你才怪！——小白樱！你带你男朋友躲远点——”
“白樱姐！救命！”
“等等！菖蒲姐！”一手抓着枕头的另一边，一手回护着瑟瑟发抖的红枫和瑟雷丝汀，我忍不住劝说，“能不能……消消气？现在大晚上的……吵到别的客人……”
“嗯嗯！”红枫连连点头，“吵到别的客人就不好了啦！”
“小白樱！你闪开！”菖蒲姐猛扯了下枕头，见我不松手，声音反而更大声了，“到现在你还回护这混蛋？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她错哪里？”
“额……不知道……”顿了顿，我忍不住又回护地说了句，“红枫也没犯什么大错……菖蒲姐你何必生那么大气呢？”
红枫有错吗？刚刚菖蒲姐一脸怒气地让我把红枫叫过来（她料得好准！红枫当时果然在柴房数钱呢！）——起初我还以为菖蒲姐会认真教育她的说，没想到等红枫一进门，怒气冲冲的菖蒲姐便勒令红枫老实跪坐反省，继而突然又踹又砸地……
听菖蒲姐刚刚话的意思，就是不管红枫说什么，直接揍就好了——哪有这样做姐姐的嘛？！
真不讲理……看吧红枫和我家瑟雷丝汀吓得……
“切！笨巫女！”见我坚决不松手，菖蒲姐索性自己松开枕头，“红枫，不想挨揍的话，自己说！”
“我哪有错？！”红枫在我身下抬起头，眼见菖蒲姐脸色再次阴沉，急忙改口道，“是……错那么一点点啦……”
“一点点？！”菖蒲姐威胁地叉起腰。
“不少……”红枫低下头去。
“有多少——？”
“很多……”
“你要老实点呢，看在小白樱护着你的份上，姐姐我还能少惩罚你一些，”菖蒲姐继续阴着脸威胁，“若不老实……小心姐姐我没收你的钱！所有的钱！”
“啊！”一听要没收钱，红枫急的跳了起来，“我认错！我认错！我认错！全是我的错！从头到尾我都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别没收我的钱呀——！”
“你该对谁认错？”菖蒲姐又问。
“啊！白樱姐！白樱姐！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红枫忙不迭冲我连连磕头，“我不该耍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快原谅我吧！——我可不想钱全没了呀！”
“额……你……真有错？不对呀？错的是我呀？你哪有错？”茫然地回应了声，我偷眼瞟了下菖蒲姐——这样的认错，明显是被不讲理的菖蒲姐逼出来的嘛！
“一错：错在故意隐瞒借瑟雷丝汀的目的！”似乎担心钱被没收的红枫将我的问话当成了揶揄调笑，更加认真地认错道，“其实在借瑟雷丝汀之前我就有让它帮着卖艺的打算了——一直没说。”
“嗯，继续。”菖蒲姐捏捏拳头。
这错……也不大啊？
“二错！错在借狐神之名敛财！”红枫又老实承认道，“投机取巧，不够本分！”
这个是有些不对，可结果不是好的么？红枫又没卖假药。
“三措！错在明知有错在先，机言巧辩在后，混淆是非，迷惑同门白樱姐！”
混淆是非？这怎么说？红枫不都是对的么？
“还有吗？”菖蒲姐又威胁了句。
“四错！错在拿瑟雷丝汀当挡箭牌，让瑟雷丝汀帮我一起说谎！”
额……瑟雷丝汀帮红枫说谎？不会吧？低头看看瑟雷丝汀，它已经不再发抖了，不过满脸茫然——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刚刚红枫说的话。
“啊？小白樱？你还不懂？”见我困惑低头看瑟雷丝汀的样子，菖蒲姐惊讶道，“你还不明白？”
“……”我老实地摇摇头，“虽然……虽然红枫认错了，可……我还是觉得是我自己的错的说——因为我的擅自上前发怒搅局，穷苦人险些就买不到药，红枫也差点被抓进牢去，更别提我漠视瑟雷丝汀的愿望了……”
“真是个笨巫女！”菖蒲姐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姐姐我来解释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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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多变，事件多解，一件事情的对错不能光凭自己的好恶判断。
而对于事件的对错，人们往往会以自己的喜好来判断——红枫就是钻了我这个空子。
是：她说的十分有道理，似乎当街阻止她的我，差点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可……真的是那样吗？
她的药是好药，夜市人群熙攘，就算没了瑟雷丝汀的帮忙，她也能将药卖完——只不过是早卖迟卖的问题。
而且……不论药卖不卖得完，以红枫的出货量来说，也终归是一小部分人买到药，大多数人，特别是大多数穷苦人，甚至是连十文买药钱都拿不出来的穷苦人，还是处于无钱医治的情况——这和我当街干不干扰她卖药无关。
“可……毕竟是我差点让那些顾客以为药是假的，差点害红枫卖不成药的啊？”听到这里，我还是不大明白。
“笨巫女！”菖蒲姐嘲笑地点点我额头，耐心道，“这就是像你这样的笨蛋经常掉进的圈套！”
偷换概念——红枫将穷人没钱买药病死，不买她的十文钱药，与我干扰她摆摊，指责她利用瑟雷丝汀卖艺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最终得出穷人病死是我的错这样的结论——乍一听很有道理。
可……实际上因为我的干扰，到穷人病死……这几率有多大呢？
真的有人会因为没吃上一包医治头疼发热，腹痛腹泻的药而活活病死？真会有人不吃这药，就不去找其他活命的方法了？
“姜片茶能喝吧？薄荷汁能涂吧？实在病得不轻，向医生求助，借钱看病总可以吧？”菖蒲姐这么说，“总之活命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离了红枫那混蛋的药就不行——虽然可能……也仅仅是‘可能’有非常极个别的情况——没吃上红枫的药人就病死了，可这个几率……姐姐我觉得和下雨天同时被雷劈中两次的几率相比，应该也差不多，所以，”说着她拎起红枫的衣领，将她凑近我，“这混蛋用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来指责你，进而转移焦点，掩盖自己的过失——你说这混蛋该不该揍？！”
“那……她的过失又在哪呢？”菖蒲姐的话我听得迷迷糊糊地，就像之前红枫指责我时那样，似乎……一瞬间又变成红枫的错了，可……若真是红枫的错……她的过失……搞不懂的说。
“唉！笨死了！”一直被领着后领的红枫忍不住开口，“菖蒲姐说那么多？还不懂？！我一开始就错了呀！我卖药是为了赚钱，利用瑟雷丝汀卖艺是为了快些卖药，和治病救人无关！赚钱而已！——然后却以治病救人那一套来忽悠你，白樱姐，懂了吗？唉！真没想到你这么好骗——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真笨死了！”
“商人会将自己所有逐利的行为合理，正当化，”眼见红枫又有些得意，菖蒲姐狠狠敲了她一记，“用各种理由将自己投机取巧，不择手段的经营方式变得合理，变得堂堂正正——像红枫这混蛋，学了我们稻荷神狐狸化身骗术的精髓后，不是用来保护自己，防备骗术，拯救世人，反而将其用在经商上，满脑子都是钱钱钱！”顿了顿，菖蒲姐叹了口气，“骗术的精髓就是投其所好：明白对方的价值观道德观，从对方角度出发，让对方相信自己是正确的——然后就可以慢慢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对方——就像她对小白樱你做的那样！”
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总之，是红枫从我的角度出发，让我得出她想要我得出的结论吧？
“那……瑟雷丝汀……红枫说我不尊重瑟雷丝汀……”我看看一边正坐的瑟雷丝汀，“它不是也……”
“红枫！你自己讲！”
“嘿嘿……瑟雷丝汀是自愿帮我卖艺的没错，”红枫尴尬地嘿笑道，“不过卖艺之前我们路过烧烤摊——我答应卖完药之后给它买上十串烤肉和两大包油豆腐的说！”
“贪吃？”恍然大悟的我低头看向明白事发，缩起头，看也不敢看我一眼的瑟雷丝汀，生气道，“你这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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