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珞玮找掌柜谈话,掌柜告之山下就是播州县,北面可达渝州府,南面可到金筑府。
一提起金筑府,雷珞玮马上想起了书奕珂就在坤地塔,便问杜文曲能否去南面,但杜文曲此时已神不守舍,乱了方寸。
掌柜又说往西走五尺道可通西蜀山,杜文曲一听到五尺道,心中不禁起了波澜。
雷珞玮看她无法拿定主意,便说:“那还是等明天再作决定吧。文曲,我们走吧。”
随后,掌柜喊小二送他们二人到客房,杜文曲只得提心吊胆地跟着走。
他们来到房间门口,小二进去点亮了房里所有灯后,便说:“两位客官,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请安心休息,小人打扰了。”
雷珞玮进入房间后,环顾四周一看,里面不是很大,但该有的家具和用品都有,只有一张床。他推开窗户,屋外的树木花香立刻渗入房间内,此时他才看到杜文曲依然站在门外。
“干嘛不进来?”雷珞玮说。
杜文曲已经想不到任何解决办法,无可奈何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旁坐下,却不吭一声。
雷珞玮到更衣室里只是简单地洗了下脸,他看出了杜文曲的担忧,便说:“你到床上睡吧,我睡地板就行了。”
杜文曲听后心中如释重负,但仍然疑虑重重,她点了点头就到床边坐着,然后不敢正眼看雷珞玮,但眼角却总是瞄着他。
雷珞玮怕她担忧,只是把房间的门轻轻关上,连门闩也不上。
他也没有再看杜文曲一眼,连续累了两天的他倒头就睡在地板上,没过一会就听见他呼呼的鼻鼾声。
杜文曲看到他睡着后,才定下心来,但她又躲在床角里,边抱着枕头,边靠在墙边坐着休息,也不敢去更衣室沐浴。
当她感到困的时候,就轻轻地闭上眼,不知不觉打盹了好久,却又因为听到屋外的虫子叫声而乍醒。
整夜里,雷珞玮都是呼呼大睡,而她都是半睡半醒,尤其是一听到房间里有哪怕一丁点声音,就如同惊雷作响。
到了半夜,杜文曲困得终于熟睡了,房间里的灯却突然熄灭了,然后传来了很轻的嗒嗒脚步声。
雷珞玮在宁静中感觉到周围的异样,猛地从梦中醒来,他在乌黑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于是立刻上前逮住对方。
随后,两人纠缠搏斗起来,撞到了旁边的桌椅。
杜文曲听到响声后从梦中惊醒,不禁尖叫起来:“啊——”
“文曲,我在这!”雷珞玮大喊道。
然而,杜文曲依然惊惧得放声大叫。
过了一会,掌柜和小二都提着灯笼冲进来,问发生什么事,隔壁房间的人也闻声而来。
此时,在灯笼的照耀下,他们看到雷珞玮正把一名小偷制服在地,小偷手上还拿着一根长棍子。
众人看后纷纷帮忙把小偷捉拿,小二连忙把房里的灯都点亮了。
只见杜文曲还躲在床上哆嗦着。
过后,大家都散去了,掌柜不停地向雷珞玮道歉,但雷珞玮只怪自己睡觉的时候没有闩上门。
掌柜走后,雷珞玮终于把门闩好,然而他发现杜文曲一个人抱着枕头偷偷在哭。
于是,雷珞玮在桌子旁静静地坐着,也不敢惊扰她,等她安静下来后,才问道:“文曲,你不睡觉了吗?”
杜文曲摇了摇头,然后细声哽咽道:“我不想睡……”
静寂了片刻,雷珞玮笑着说:“我也睡不着,那我们就聊天到天亮吧。”
杜文曲看了他一眼,心中便开朗起来。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去到漂流群岛?”雷珞玮说,“难道就是为了玄女天书?”
杜文曲点了点头。
“那你的家人呢?”雷珞玮问。
杜文曲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禁又哭了起来。
雷珞玮看见后立马转移话题,说道:“刚才那个小偷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我睡着了就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当兵这么多年,我已经养成了边睡边警觉周围环境的习惯。”
杜文曲听后感到不可思议,便问:“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实战出来的,如果不是那样,我早就死过几百遍了!”
“你在军中当过什么官?”
“我啊?驯马、驾船、烧饭,在军队里没有我干不了的事。”
“怪不得,我就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会。”
“都是锻炼出来的,人在外就要什么都靠自己。”
“你当兵那么久,你的父母和妻儿会担心吗?”
“家里就只有我母亲一人,我还没有成亲。”
“还没有……成亲?”杜文曲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不娶媳妇?”
“缘分还没到吧。”
“你娘不催你的吗?”
“她有问过,但这事急不来的。”
“你娘对儿媳妇有什么要求?”
“哪有什么要求?”
“要是你娘不喜欢怎么办?”
“我喜欢,我娘就一定喜欢。”
“是吗?你娘真好!”
两人沉静了一会,雷珞玮又问:“你之前用过的奇门法术真的很神奇,那些都是什么法术,有名字的吗?”
然后,杜文曲又给他讲解玄女天书和奇门遁甲中的很多奥秘。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外面也天亮了,雷珞玮便说:“天亮了,我们该抓紧时间赶路,如果要去长安府我们要先经过渝州府。”
“我想走五尺道……”杜文曲说。
“五尺道?为什么?走五尺道的话要走很远的山路。”
杜文曲低着头不吭声。
雷珞玮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他看出杜文曲的执着,便只好答应她从五尺道走。
随后,他们俩又沿着栈道骑马下山,杜文曲坐在前面,以方便使用奇门法术,雷珞玮双臂环绕着她驾马,她不由得感到脸红。
当他们来到半山腰的时候,雷珞玮突然感觉到山上的异样,似乎四周隐藏着埋伏。
“我感觉到杀气,小心点!”雷珞玮突然说道。
杜文曲一听便紧张起来。
此时,金毛堂堂主郭铁靳和他的手下们早已在路上必经的隘口守候。他们手脚上都套着工具,可四肢钉在峭壁上一动不动,就如同一只爬在墙上的蜘蛛一样。
雷珞玮驾着马往前冲,他感觉到了前面路口有危险,于是说道:“前面有埋伏!”
杜文曲立刻念心诀施法,使出“神魂·天罗地网”,当二人的马从郭铁靳等人眼皮下跑过时,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跑掉。
原来杜文曲的法术短暂地中断了他们的行动意识,使得他们只能看和想,却无法行动。
当二人逃离很远时,金毛堂的人又可以行动了,他们直接从山上往悬崖下跳,然后落在半空的时候用四肢紧紧抓住峭壁,接着又继续往下跳,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短的捷径下山。
雷珞玮绕着半山腰骑马跑下山,金毛堂众人则从天而降半路拦截,于是杜文曲立刻施法,使出“神魂·乾坤挪移”。众人看到雷珞玮的马匹后,一窝蜂地冲上去,使尽各种招式进行攻击。然而,他们却发现被攻击的只是个假象,他们二人的真身早已通过移形换影跑到别的地方去。
过了好一阵子,雷珞玮和杜文曲终于冲出重围来到山下。
“刚才遇到的应该就是五虫会的金毛堂,他们擅长在高山作战,幸好躲过了他们,他们应该追不上我们了。”雷珞玮说。
“那就往五尺道的方向走吧。”杜文曲说。
又经过将近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一片连绵起伏的崎岖山路前,其曲折如盘蛇一般。
雷珞玮便勒马减速。
“这里就是五尺道了。”杜文曲说。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你来过吗?”雷珞玮说。
“嗯。”
雷珞玮看到山路曲折迂回难以辨认,便说:“这路该怎么走?”
杜文曲便给他指路,他们骑着马踏步到山坡上,翻过几个山头后,发现前面的路难以攀爬,就一起下马,边牵着马边徒步向前走。
走了大半个时辰,雷珞玮发现山路越来越难走,便说:“文曲,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路吗?”
“没有,再往前走就是凌云寨了。”杜文曲说。
“凌云寨?那是什么地方?”雷珞玮说。
“我有一位故人在那,我想见他一面。”杜文曲说。
雷珞玮感到不解,但既然杜文曲要见他,说明此人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也没有多问。
又走了一会,杜文曲终于走不动坐了下来,还摸着自己的小腿。
雷珞玮陪了她一会,就问道:“还能走吗?”
杜文曲摇了摇头。
“要不我来背你吧。”雷珞玮说。
杜文曲听后瞪大了双眼,不禁脸红起来,然后低着头沉默不语。
“上来吧。”雷珞玮蹲下背向她说。
杜文曲觉得难以拒绝,不禁难为情地趴在他的背上,让他背着走。雷珞玮一边背着她,一边拉着马在碎石沙土和陡峭山坡中踉跄地走。
杜文曲靠在他的背上,既感到尴尬,又觉得温暖。面对此情此景,她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还要走多久?我不走了!”杜文曲喊道。
“差不多到了。”徐子良说。
“你刚才不也是这样说的吗?都走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
“我一个人走用不了一个时辰,两个人走肯定会慢一点。”
“你意思是我拖累你呢?”
“不是,真的不是……”
“你看我脚皮都破了,现在疼得不行!”
“我来背你吧!”
“哼!”杜文曲偷偷笑了笑。
然后,徐子良背着她从五尺道一直往凌云寨老家的方向走。
“我家虽然住得偏远,路也不好走,但是寨里山清水秀,连水都是甜的,在你家里可享受不到。等我娶你过门了,我们就安顿在这好吗?”徐子良说。
“谁说要嫁你了?我才不嫁了!”杜文曲说。
“你不嫁我,我就只能娶隔壁村的阿妙了!”
“你敢?!阿妙是谁?你说!”
“阿妙……阿妙就是和我青梅竹马的……隔壁村的女孩。”
“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杜文曲突然犯急了。
“没什么关系……就是从小认识的……”
“还有呢?”
“没有了……”
“你骗我!你和她究竟做过什么?”
“我真的没有……”
“我不信!”
“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你放我下来!”
随后,两人一直吵架,也互不理睬,但又互相跟随着走……
转眼间,杜文曲又看到了雷珞玮的背影,心中也踏实起来。
突然间,雷珞玮旧伤复发,他马上蹲下来忍住痛楚。
“你怎么了?”杜文曲焦急道。
雷珞玮喘了几口气,说道:“没事……”
“你放我下来吧!”
“不用!”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没那么弱,虽然小时候我也得过重病,但最终也大难不死,现在这种伤病算得了什么。”
“真的不怕吗?”杜文曲说。
雷珞玮默默地背着她走,杜文曲很过意不去,雷珞玮每多走一步,她心里就多一分内疚。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头上。
杜文曲突然说道:“阿玮,放下我。”
“你要干什么?”雷珞玮说。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杜文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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