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没有朝着小耳朵所预见的方向发展,夜啸党并没有被安云亲手毁掉,联邦的驻军也并没有立刻杀到这里。
程东甚至怀疑,安云对于夜啸党当中潜伏内鬼的说法也只是空穴来风。毕竟,能将他险些打死的家伙并不多,公司既然这么着急将他活捉,这个时间节点绝对是最佳时机。
现在他的心脏已经基本恢复了起搏功能,他终于撤下了繁重的呼吸机和心率监视仪,甚至每天可以下地活动个把分钟。
而联邦驻军们似乎已经放弃了对他的追捕,也许是因为当真无法锁定程东的准确位置,再或者他们的部队也遭到了貌吞伦的重创,无论如何,这座面积不大的地下堡垒,给程东带来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关于【善修罗】的情报资料,程东反复查验过无数遍。资料上的信息并没有交代得多么详实,那里面只是简单地记录了善修罗的身份并不是人类,他对于狩猎人类似乎有一种偏执的热切感。程东不理解当日安云为什么在离开前要着重强调一下善修罗的身份,高乐和小耳朵同样也猜不出原因。他不喜欢这种打哑谜的聊天方式,发布任务,执行任务,完成或者死亡,他喜欢这种简单而纯粹的生活。
生活本身就已经很复杂了,而人类又为什么要把复杂的事情弄得更复杂呢?
他有几次想过找到安云详细讨论一下对抗驻军突袭的策略,但是作为夜啸党老大的安云实在太忙了。她每天不是率领组织成员鬼祟地外出劫掠生活物资,就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其它的夜啸党成员似乎早已对此事司空见惯了一般,少数几个愿意接纳程东的家伙告诉他,安云似乎正在专心的研究某种更为高级的新型武器,巩固夜啸党防卫设施这件工作一直以来都是由安云全权负责的,这些人让程东放心,当安云将设备调试成功以后,自然会出来与他见面了。
夜啸党每隔七天便会出城一次,程东曾经要安云留意一下伊堂岚的动向,然而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依然没要打听到半点有用的信息。联邦驻军的装甲车每每行驶到【避难所】上层的时候,都会短暂地停留2-3分钟,最近他们所停留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了,程东几次三番地想要出面彻底摧毁这把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但都会被小耳朵和其它一少部分的夜啸党成员拦住。
虽然驻军的行为很像是在告诉程东:“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具体位置。”
对于一个仅仅恢复了心脏起搏能力的义体人来说,盲目与联邦驻军开战,的确更像是以卵击石的脑残举动。
昨晚,安云终于主动推开了程东的房门,那时候程东正在做着简单的复健训练。他想要立刻把心里的顾虑和疑问倾吐给她,但是安云只是冷漠地扔给他一个头盔。
“穿上衣服,我带你出城。”
程东甚至没有叫醒早已进入梦乡的小耳朵,就立刻以最快地速度披上了外套,搡着安云准备离开房间。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送你们走。”
安云对此自然大感不解,程东反倒是理所当然地回问了一句:“我走了,驻军就不会来吗?”
安云怔了一刻,随后淡淡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程东紧接着又问:“我走了,公司就能放过我吗?”
这下安云不说话了,自顾自地推开了房门。
他们并没有走远,事实上他们也没办法走得太远。
巨大的全自动钻井工具,不知疲倦地挥动着自己的机械手臂,他们两个就坐在钻井工具的栏杆里面,远眺着前方灯火灿烂的霓虹。
半晌无语,只是安静地坐着,直到安云把头轻轻地倚在程东的肩膀上。
“那片霓虹,真美啊。”她说。
程东一瞬间在心里涌现出了好多古早文人使用过的词汇,诸如“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最迷人的最危险”,他甚至想到了殷红的鲜血,与迷人的曼珠沙华。
但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句,心里默念着“华丽的棺椁,和烂掉的干尸”。
“其实……从尖塔那里见到你的那次,我就几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安云的声音清冷,发丝上还带着几分凉薄的水珠,“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过来。”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是吗?我不希望自己会再做错一次。”
“但是这次你恐怕真的选错了。我们的力量对于联邦来说简直小得可怜,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我们没办法逃离这里的,就像装在盒子里的蚂蚁永远没办法从盒子里爬走一样。”
程东轻轻地把手搭在安云的腰上:“他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我们抓回盒子里,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两次三次地再度选择从这里爬开,只要我们还活着。更何况,我们并不是蚂蚁,上帝之手也并非是真的上帝。”
她对程东斗志昂扬的说辞并未做出太多评价,只是没头没尾地说道:“你需要一杆枪。”
程东握紧双拳,蝎刃“铮”的一声从他的臂腕之中弹出:“我有这个,有血藤,还有拳头。”
“你要的不是拳头,而是一杆枪。”
安云执着地重复道,“参加东西部战争的时候,你不可能没有武器的,你需要一杆枪。”
程东很想告诉安云,他的武器就是他自己,但是面对安云的好意又没办法直接反驳,所以只好选择缄默不语。
“我把枪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把它取回来。”
安云沉静地看着远处的霓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用上它了。”
“驻军要来了?”
沉默。
“你找到避难所里的叛徒了?”
还是沉默。
他们那天在这个无人的钻井工具上呆了很久,回城的时候霓虹之下的璀璨文明里,似乎已经响起了广播喇叭的声音。
“真该教你学会骑摩托的。”她的语气里竟然真的带着一丝怅然。
“或许吧!”
程东从后面揽着安云纤弱的腰肢,“或许哪一天,我也一下子学会了摩托车也说不定。”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兄弟们!还有没有押注的了,再给你们三个数的决定时间啊,下一场马上开始!”
“3……”
“2……”
“哎等会等会,我……我押疤面,押……押4根烟!哎不不不……”
一个被称为【猴子】的干瘦男人又从成堆的香烟当中抽回了两根,“算了,我押两根吧!两根烟,买疤面赢!”
众人一阵嘘声,“输不起就别玩,还押疤面,我说兄弟,今天的黑马妥妥的就是我刀哥啊!”
“可不是咋的,刀哥是什么人?刀哥是这里头唯一一个能把程东伤到的人,对付疤面他个丑屠夫,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你可拉倒吧!”
猴子宝贝一样地把那两根香烟揣进怀里,随后眼珠子一转,又顺手朝嘴里塞了一根,“来来来,借个火!”
“刺啦”一声,烟草引燃。
“谢了兄弟!”
将来人的火柴吹灭,猴子眯缝着眼睛继续道,“没听见咱老大说话吗,程东那时候身负重伤,根本没有动用义体能力。再说了,你见过谁打架多都不躲,就跟那站着等人砍他呀?菜刀也就是踩了狗屎运了,能摊上这么一出,这也就是当时我没在,我要是在的话呀,我也能砍他一刀!不不不……砍他十刀,砍掉他脑袋!”
“这么说,你倒是挺恨他的啊……”
“那当然了!作为一个霓虹市的守法公民,谁不恨他啊!我跟你说,他也就是仗着自己有个打不死的义体器官。要是我有他那个义体啊,我也能成为那样的杀神!”
听见后面有人搭腔,猴子说得倒是更起劲了,“我就这么跟你说,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我太爷爷那一辈,就已经预见了现在咱们这霓虹市里,会出现这么一个怪物。怎么说呢……知道网络小说吗?说了你们也不懂,当初我太爷爷就是一网络小说作家,他写的主角都这模样,倍儿厉害那种!就皆凡有个人能有程东那个本事,就都能做小说主角,这有什么的啊?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人群中央的小块空地上,大胖子菜刀和屠户疤面分立两旁,锣声敲响,围观的众人叫得更凶了。
“刀哥加油!刀哥无敌,刀哥威武,刀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猴什么呀,你猴爷我在这呢!”
猴子用力地朝着看台中央探着脖子,也扯开嗓门高声道,“疤哥加油!打死那个狗日的!猴爷可把全部家当都压在您老身上了,可得给你猴爷我争气啊!”
后面的来人又扯了扯猴子的袖子:“你们这……干什么呢?”
“哎呀,新来的吧你,你别拽我啊!”
说话间菜刀牟足了力气,一个纵身将疤面撞倒,几百斤的身躯随即压在疤面身上,后者的脸立刻就被憋成了猪肝色。
“起来啊你!我说疤哥,你身上那点腱子肉白长了是不是!你就把他当成是猪行不行,当她就是一头猪!”
疤面愤恨地瞪了一眼猴子,转而抬起胳膊锁住了菜刀的脖颈,那菜刀吃痛,再加上疤面的力量奇大,立刻就丧失了先机。疤面则得势不饶人,翻身将菜刀压在地上,抬起膝盖顶住了菜刀的后腰。
菜刀痛苦地拍着地板,却偏偏无从将自己从钢筋一般的桎梏里挣脱。
“我就说过他不行吧!”
猴子得意地摇头晃脑,期间仍不忘再补几刀,“对,勒死他!菜刀天天背地里说你的坏话,他说你活该没有猪杀,他说你杀猪不得好死,他说你媳妇特别好用,他说你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一点男人的资本都没有!”
被猴子的说辞一激,疤面手上的力道更重,坚入磐石一般的胳膊上青筋爆现,而反观菜刀则早已被嘞得两眼反白,口齿流涎。
论力量,他根本就不是疤面的对手,论速度,他那几百斤的身体也毫无速度可言。他只能一面用力地拍打地板以示自己已经投降,另一面则不住用喉音挣扎地喊道:“放开……我没说过……我没有……”
“用右手食指抠住他的小拇指。”
他也不知道人群当中是谁在指挥他打架,但是此刻左右都是一死,干脆死马当是活马医吧!
“掰断它!”
但听得“咔啪”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疤面撕心裂肺地惨叫。菜刀只觉得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呼吸重新恢复以后,大团的氧气甚至让他的脑袋也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捏住他的小指,把他的手扯开。”
都说十指连心,巨大的疼痛几乎抽空了疤面浑身的力量,所以菜刀很轻易地就卸下了架在他脖子上的胳膊。
“低头,用你的后脑勺撞他的脸。”
菜刀照做,后脑勺的位置应声一暖,随即一种恶心的湿滑感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躺下去。”
又是一连串的“噼啪”声,方才还有心挣扎的疤面,终于两腿一蹬,就地昏了过去。菜刀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小指被折断,鼻梁被撞歪,胸口也塌下一片的疤面,又是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疤哥……疤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啊!你可不能死啊,我真的没想杀人啊,救命啊!”
“哎呀,他死不了!护工,把败者抬下去,麻烦你了啊!”
伴随着菜刀杀猪般的惨叫,主持人【土狗】再次敲响了铜锣:“本次擂台赛,菜刀获胜!”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菜刀则缓缓地把目光落入了人群当中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家伙身上,讷讷道:“程……程东?你帮我?”
程东的名字砸进众人的耳朵里之后,以他们二人为圆心,众人立刻慌忙地散开。
“这不公平!”
猴子梗着脖子站在两者中间,抬手指着程东的鼻子高声道,“菜刀请了外援,这把不算!把我的香烟还给我!”
猴子伸手要夺,土狗却抱着那一大堆烟卷灵巧地闪开:“愿赌服输啊,你别耍臭无赖!擂台规则上也没说不能请外援呐,再说了,程东虽然说话提点了几句吧,但是人家又没动手!”
众人听说自己赢来的【赌资】即将泡汤,也纷纷不满地随声附和。
“说得就是,程东……他又没出手,凭什么不算!”
“猴子你别老玩赖啊,输不起就别玩,规矩是老大定的,怎么着?你这是对老大不满吗?”
“别拿老大压我啊!”
面对着众人的指责,猴子不退反进,“要不是看在今天这个局子是老大攒的,你们就是跪下来求我,你猴爷也懒得参加!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程东确实是没出手,但是你们也看见菜刀投降了吧!”
在被疤面勒住脖子的那一刻,菜刀的确在慌乱之中不停地拍打着地板以示投向了,然而出于对自己赌注的不甘,所有人,包括作为主持人的土狗自己都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手势。
猴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土狗面前,一把就夺过了自己的两支香烟:“人家菜刀都已经投降了,你们干嘛不喊停?”
“我……我们不也是没注意吗……”
土狗被猴子说得脸上阵红阵白,扭捏地嘀咕道,“谁知道菜刀这么不成事,刚被勒个脖子,他就跟那喊救命啊……”
“爆冷啊,这局是爆冷!”
猴子说着话,又从成堆的烟卷中数出了二三十根香烟,“一赔三十,零头不找了,算是猴爷我赏你们的!”
“这可不行!”
眼见着自己的赌资被人拿走,众人这下炸开了锅。
“我没看见菜刀投向了啊,不能算我输!”
“我也没看见,凭什么啊,就把我的筹码拿走?我建议,再找一个人和菜刀比试比试!”
“对!我同意【扳手】的说法,再找一个人和菜刀比试比试!我同意重赛!”
“重赛?”
猴子得意地挑了挑嘴角,“你们要是想重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规矩得我定!”
众人已经输红了眼,此时见到有机会翻盘,又怎能错过?
“你定就你定,说,什么规矩?”
猴子瞥了眼众人,抬手指向了程东:“我要程东和菜刀比试一把,你们看,行还是不行啊?”
程东的身体微微一僵,不等众人反驳,他便抢先苦笑道:“让菜刀和我比试?亏你想得出来……你干嘛不让菜刀试试和子弹比跑步,和挖掘机掰手腕呢?”
众人一阵哄笑,而猴子却不紧不慢道:“他既然能砍伤你,就有本事把你也打趴下。在座的各位,是不是都亲眼看见菜刀把程东砍晕了啊?”
众人这回不说话了,程东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只为了给菜刀找个台阶下的善意之举,此时反倒成了猴子手里的把柄。
不过猴子可能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莽撞人,也未必是一点心眼都没长。
听见猴子的话,程东只是微微顿了顿,转而哈哈大笑道:“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让我和菜刀比试两下?我既然能给他出主意打擂台,你就不怕我打假拳?”
猴子的嘴角分明抽动了两下,可是不等开口,程东就又继续道:“我输了的话,你就一定会用我打假拳作为由头耍无赖,我赢了的话,则正中你的下怀。你让我们两个打一架,真的不是蠢就是坏啊!”
“对啊,好你个猴子,你输不起就别玩!把烟还给我!”
“坚决不能让程东和菜刀比试,这不公平!”
哄乱之中,猴子倒也是一脸苦涩:“那……那你们说怎么办!要不然就这样吧!我把我的烟拿走,你们把你们的烟拿走,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既然是你们老大攒的局,我也有必要帮她给擂台添把火……我这倒是有个主意。”
说话间,众人把目光纷纷都聚焦到了程东身上,“我替菜刀应战,给你们5个人的限额,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都任你们自己选择。赔率1:10,不够的香烟我来替你们老大付,怎么样?”
众人的眼睛一亮,“可以上家伙吗?”
程东自信满满地扯了扯嘴角:“随便。”
“枪……枪也可以吗?”
“我说了……”
程东深深地把目光落到猴子身上,“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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