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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话

第二十九话

在勇者的故事里,通常有个非常明确的终点,比如打败魔物、比如平定战乱,在这看似简单的终点里,往往会被塞上很多磨难,无法打倒的敌人、突然离开的伙伴和找不到出路的迷宫,这些都是勇者通往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希娜对此了如指掌,作为勇者知识的资深爱好者,书籍中勇者的语录自然是信手拈来,“如果你是正义的话,就试着来打倒我”这种充满勇者意味的台词在希娜的脑海里漂流着无数句,尽管希娜也记不清哪些是杜撰的哪些是纪实。

咕咕

希娜缓慢地前进着,同时她的耳边不断回响着这种声音。

“给我闭嘴,太烦人了喵!”

咕咕

她从行李中翻找着,企图制止这声响的发出,但行李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支撑她的想法。

这也一定是磨难,希娜决定忽视这个声音继续前进,只是事与愿违,她的脚逐渐使不上劲了。

“这就是勇者面对的复杂社会喵?”

离开了她熟知的露赛克,希娜第一次进行长途跋涉,但是为了亲友帕哈特,希娜坚信她一定会走完这段旅途。希娜身上带的钱并不多,她的大部分工资都用来购买限定版的书籍了,留下为数不多的钱只能小心打理,除支付给顺道的马车的钱以外,其他开支都必须有节制才行。然而,这种临界点的危险状态在遇到某处的小说新作时一定会濒临崩塌。

即便是处在困难之中,希娜仍旧追逐到了一些情报,帕哈特的踪迹并不难找,向路人提起银发男子的时候都得到了有印象的回答,虽然故事细节各不相同,但帕哈特却获得了空前一致的评价,“那家伙恐怕脑袋不太灵光吧”,毕竟他总是在傻笑。

希娜能够理解的,一般人对帕哈特的评价也只有这程度了,因为她与帕哈特搞好关系前,也认为他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傻子,直到后来,希娜才看清了帕哈特眼中的光,那是只有与她志同道合的人才会发出的光,所以她娜才会不断找寻她的亲友。

得到好消息的同时,也有不好的消息传到希娜的耳中,帕哈特的身旁陪伴着两个女性,其中一个人的身份似乎比较高贵,而另外一人是同行的女仆。之前希娜有听到传闻说帕哈特有一位出声高贵的婚约者,听到现在的情报后希娜确信了,帕哈特一定被攥住了什么秘密才不得不离开,否则谁会愿意成为一个看着就傻呵呵的车夫。因此,希娜决定一定要从那个女魔头手里夺回她的亲友,希娜能感觉到她的灵魂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熊熊燃烧过。

咕咕

过去总结得差不多了,随着声音的再度响起希娜被迫回到了灵魂快要燃尽的现实。

“卡姆村?”

希娜的跟前有块指路牌,标记着前方的村庄,这对即将燃尽的希娜来说无疑是指引方向的明灯,她加快了脚步向路牌所指的方向前进。

“奇怪喵。”

前进了十几分钟后,卡姆村的面貌展现在希娜的眼前,不过她总觉得这里和其他村庄有些不太一样。其他村庄的田地里已经被种上了不少作物了,不过这里的土地才刚刚被翻松过,对于争分夺秒的农夫来说,现在才播种已经有些晚了。

希娜一边走进卡姆村,一边看着不太寻常的景象,年过半百的老人指导着强壮的年轻人搭建栅栏,而还有些年轻人连从井里取水的姿势都不太熟练,甚至于在这些壮丁里希娜看到了几个有印象的面孔。尽管忙碌的村民没注意到缓慢靠近的希娜,但还是有人出声叫住了她。

“哟,这不是希娜吗?”

“是刚通过考试的新手先生,在这里干什么喵?”

对方是在新手时期给希娜添了不少麻烦的拉德,可能是介于这点,拉德的表情中没有太多的抗议。

“我们接受了市长的委托,来帮助重建卡姆村,不只是我们,其他冒险者也有来帮忙。虽然报酬不高,毕竟市长还表扬过我们小队,我们得拿出点干劲才行。距离完成还要花个几天,在此之前我们都会借住在卡姆村。村长过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她,我先去忙了。”

擅自结束了和希娜的对话后,拉德拿着锄头就这么走到了希娜的视野外。

“拉德,你怎么这么慢,刚吃过午饭就这么懈怠。”

“那个……有点松了”

“好痛!”

接下来拉德触发的现充剧情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希娜的眼中只有走过来的村长,面对意外的年轻的村长,尽管有些惊讶,但希娜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村长,能给我一口饭吃喵?”

咕咕

她的肚子依旧发出恼人的响声。

◆◇◆◇◆◇◆◇

在美罗迪,有三种人是人们会想办法去避免的,一是醉酒者,二是疯子,最后则是信者。如果只是街边的混混,因为顾忌罪域之塔的规则,他们会尽量收敛,如果触怒到未知的存在,这些混混在隔天就可能身首异处,而如果是冒险者则会由公会来管辖,因此人们还是能放开了手脚在这里生活的。

醉酒者和疯子都是些小麻烦,不会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如果遇上后向周围呼救的话,也能轻易地脱身,但如果在街道上看到了信者,最好的应对的方法就是绕开,即使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说不定就会触犯他们信仰的禁忌,被带到某个角落处切断手指或是什么别的下场。

尤其是穿着统一服饰,还扎堆聚集在一起,这时候他们的信仰也会空前地高涨,在没搞清楚他们的信仰之前,别轻易接触才是明智之举。

现今的街道上晚风沙沙得吹着,以队伍形式行进的一个团体穿着相同的服饰,背后灰色的披风被吹出各种古怪的角度。明眼人一看这队伍就会自然联想到信者,便纷纷避开不想惹上麻烦。幸好这里距离罪域很近,来往的人本来就不多,街道自然而然地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停下!”

无法确定是由男人还是女人说出的话语从队伍中央流露出来,依照这个指示,整个队伍停在了街道的拐角处。这个地方并没有特别之处,聚集在一起的店铺和一块干净的空地,有的只是这些稀疏平常的东西罢了。

但是信者们的眼睛却不约而同地偏向了同一个地方,在那块空地上有个用木偶给孩子们讲故事的男人。

“为什么拉比叔叔总是闭着一只眼睛?”

有孩子向名为拉比的男人提出了疑问,经常过来听故事的孩子对于拉比一直闭着同一只眼睛的行为感到有些疑惑。

“因为这只眼睛看不到东西了。虽然还剩一只,我却能看得很清楚。”

“抱歉,拉比叔叔。”

孩子低下了头,拉比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没事。马上要开始今天的故事了,今天的主人公还是巴哈姆特哦。”

孩子的表情马上变得非常期待,这种巨大的变化也只能在孩子身上才能看到。

拉比在自己制作的小舞台上摆弄起了木偶,一边讲述着故事一边用魔力控制着人偶的动作,不亲自用手操纵,也算是拉比的木偶戏的一种特色了。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总是会在同一个地方演出木偶戏。拉比只会收取最低限度的钱,那钱大概只能让他在旅馆留宿一晚。他是个认真的人,会在表演结束后把空地周围都打扫干净,虽然是个刚来不久的外来者,拉比并没有花费多久就融入进了这块区域,附近的大人们也会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觉得故事有趣的时候大人也会旁听。

这些木偶都栩栩如生的精致,即便说是高价品也不奇怪,但是每个木偶都在脚底刻下了他的名字,不会让人怀疑所有权,虽然有可能因此会被无赖们缠上,幸运的是孩子们一次也没有听说这样的事,这究竟是为何只有拉比本人才知道了。

银翼挥动引来巨岚,

畏惧,连神都恐惧三分,

而它会将畏惧都吞噬殆尽。

龙之咆哮撕裂天地,

颤抖,万物俱黯然失色,

而它亦将莅临于众生之上。

哭泣吧,奔走吧,呐喊吧

那是最强最凶最恶的存在!

臣服吧,赞叹吧,祈祷吧

若如此兴许尚有一线生机!

其名为,巴哈姆特

其名为,巴哈姆特!

随着银色的龙形木偶的展翅,拉比的故事结束了。和往常一样,太阳下山的时候就是家长们来领孩子的时候,他们也会在这时候支付给拉比一笔费用。率先来领孩子的永远是一位看起来非常严厉的父亲,据说他在这附近还是挺有声望的,当他伸出手递出铜币的时候,拉比伸手拒绝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当做给孩子们的礼物吧。”

“老师您明天不再来了吗?”

男人把拉比叫做老师,一部分是出于男人认真的性格,另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孩子确实从拉比的故事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在家的时候变得更加听话懂事了,对于教导自己孩子的大人,男人就认为应该叫老师才行,久而久之其他大人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是的,麻烦和其他家长也说一下吧。虽然孩子们可能会有些悲伤,但我不得不继续我的旅途了。”

拉比看了看和家人们相拥在一起的孩子,笑容也变得复杂起来

“谢谢你,老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祝你的旅途能够得到满意的结果。”

男人郑重地握住了拉比的手,而他的孩子看到后,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眼睛突然变得通红,但这孩子也很懂事,并没有将这动静扩大到让他人知晓。

没过多久,空地再度变得安静,有的只是拉比和他搭建的舞台。打扫完周边后,拉比在舞台下翻找着,最终取出了灰色的披风,端正地披上之后拉比走向了先前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等待的信者们,他背后的舞台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安静地燃烧着。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让你扮演个老好人,真是辛苦你了。”

戴着流泪的小丑面具的人招呼着靠近的拉比,听不出性别也听不出语气的话语充满了怪异。

“没有。我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都是些充满活力的孩子,我有些放心不下,只是……”

拉比从身后拿出愤怒的小丑面具安在了脸上。

“今晚过后到底还能多少人能活下来呢。”

留下忧愁的话语后,拉比径直走到信者队伍的前方,微微泛红的月光映照在面具上,面具上唯一一个留给眼睛的洞孔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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