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把钥匙攥紧,犹豫片刻:“你住在哪里?”
“进去看看吧。”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也对,作为一个恶魔,她怎么可能没有地方住呢?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又况且,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她才刚刚把我捡回来吧……接下来几天见不到她的这种事情,应当等到她对我失去兴趣了再想?
我拿出那一大串钥匙,沉甸甸的,每一把钥匙上都贴着门号的标签,它们按着从小到大的次序依次串在一起,找起来很方便。
如果参考人类与宠物的关系,作为主人的人类应当住在笼子外,而他的领地范围必然和笼子重叠。这样想来,可以把公寓作为笼子进行比较,于是我开始揣测或许恶魔的领地范围包括这整个小区。
“还没找到钥匙吗?”她发现了我的不专注,忽的俯下身,阴影投射在单元房下的那个大铁门上。
炽热的吐息近在咫尺,我不免地紧张起来。因为之前所说过的尤其是某个混蛋的一系列原因,我的性格是大人口中的阴郁类型,我不喜欢社交,也不想说话,我对任何人的任何形式的触碰有天然的恐惧。
当然,也没有好好接触过除了母亲以外的任何异性。
我听到身后传来她低低的笑声:“你的耳朵红了。”
我尴尬地说不出话,慌手慌脚地开始一把一把挑钥匙。她还是在我的脖子后边笑,我们的发丝几乎要缠在一起,乱乱地扎在我的耳廓。她一笑,我就越发慌乱,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笨拙,钥匙怎么也找不出来,我的手都快要发抖了。
“好可爱。”
她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
她的笑声逐渐平息,我松了口气,接着察觉到耳垂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碰了碰。身体一定是已经在尽力习惯莫名其妙地被她摸上那么两下了,对此我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又不动声色地任由她继续抚摸。
被摸耳垂真的很奇怪,我正在强行克制住自己躲开的欲望。恶魔安静了片刻,突然出声:“你的耳朵变烫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回答,我知道我的耳朵很烫,我还知道我的脸颊到耳根都热得不行。
她说:“恶魔本身不具备体温,恶魔是一种能量。”
我没说话,就老老实实地听她讲。
“我的每一寸皮肤都可以随意改变温度,”她的语调似乎是很好奇,“但是人类不是这样。”
“……你好像不能任意控制自己的体温,”末了她的语气夹杂着笑意,“那样好可爱。”
…………小说里的恶魔都是阴险狡诈的魔鬼,她怎么这么直球?
想了想未来的日子,我觉得头晕眼花。
但是怎么想都比以前好,至少目前来看她的攻击性好像不强。
“要牵手吗?”她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她:“但是……我正在开锁,要不进去牵?”
她垂首,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按照我多年养成的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可以说是对于危机的判断,我模模糊糊地感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
“不了,”她摇摇头,右手扶着我的手指按到铁锁上的按键,“这是密码。”
我动了动手指,然后“嗯”了一声。
“可以快点进去吗?”她把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句式是请求,但她的语调却包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随便找一个房间,然后把衣服脱掉。”
脱……脱衣服?我愕然睁大了眼睛,试图理解她在表达什么,是字面意思的脱衣服,那要脱光还是……
一枚有些尖锐的物体戳了戳我的腰,我吓得整个人往前跨了一步:“等下,刚才那是……”
“是尾巴,”门开了,她开始推着我往前走,“我想给你换衣服。”
原来如此……
我把心放下,但又不免地有些惴惴不安。
那根坚硬细长的尾巴柔韧性相当不错,它自如地缠在我的腰上,也不知道是给我壮胆还是给我压力了。
换个衣服而已,也许是我太会胡思乱想呢。
她带着我直奔最近的一个公寓房,到门口的时候我本想去掏钥匙,但她的嗓音泉水般适时响起:“闭眼。”
我依言闭上眼睛,世界陷入黑暗。耳朵里传过一阵嗡鸣,她打了个响指,视野红通通得一片,是灯亮了。
我睁开眼,发现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干脆地开始脱自己的外套。反正对于恶魔而言我们甚至不是一个物种,这样的话即使看到**也……很正常吧。
“我想,”她没有动,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看着我,“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我怔了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她到底想做什么,踌躇着报上了那个混蛋给我起的名。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这只会让我想起一些垃圾。
恶魔没有动静,她只是站在原地,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
刹那间好像空气也安静下来,我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说。在恶魔的注视下,人类总是无法逃离那样的蛊惑,然后诚实地、遵循自己的内心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音量是从未有过的轻。
“不然……你给我取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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