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狗，看啥呢？”
“老狗”的同伴拍着他的肩膀，却得到了“老狗”的一顿好骂：“滚滚滚！谁特么叫老狗！那念‘荀’！什么狗！不识字的玩意儿。”
荀中允，一个来自东方的“投机者”，东方人管那群往大陆东方以西的地区叫做“戎地”。
就像西方人看不起东方人那样，东方人眼里那些人不过就是一帮“戎人”，一帮野蛮人。
东方以“中原”为主，北接狄人，东有夷人，南靠蛮人，西遇戎人。
但是虽说是中原，实际上位于大陆正中央的是巴别塔学院，但大部分东方人都认为“中原”才是这个世界的最中心。
虽然东南西北中的东方人都以自家为正统，故而常年战乱，但面对真正的“戎人”，他们会整齐划一的与之为敌。
直到洛尼达的出现，他们被迫让中原作为西方人的都城。
然而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臣服，谁也没个定论，毕竟“投机者”这种令他们本能讨厌的词汇依旧存在。
所谓“投机者”就是那种背离故土，前去西方学习那些奇怪技艺的人，虽然东方本土的炼金学远远不及他们眼中的那些蛮人了……
然而……
身为一个“投机者”，荀中允还是不在意那些的，他的那帮损友也有几个投机者，甚至在那几个西方朋友当中——就比方说他旁边的劳莱斯，他也在学习东方文字……准确的来讲是中原文字。
是的，在东方五地，每个地方的文字语言不一样，甚至在那五个地方当中还有特别多的小语种。
东方人在语言、文化方面的不同极多，多到让外人难以接受。
直到帝国统一以后的第一百八十六年，才堪堪做到普及大陆通用语言。
不过虽然得到反驳，但劳莱斯还是继续问着：“我说老狗，你刚才看啥呢？”
“说了那念‘荀’……”荀中允继续纠正，不过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毕竟和他一起的投机者们也乐意叫他“老狗”，“有没有发现最近登记的人似乎都很像。”
“啥子哟，哪里像了嘛。”一个看着大大咧咧的女生不解地看了看，“他们脸都不一个样儿，哪里像哟。”
“虽然我知道口音是种萌点但没必要这么频繁使用吧？老徐。”荀中允叹了口气。
“啥子嘛，我哪里有口音嘛，”徐不解着，“我不就是那个样儿嘛。”
“憋跟老子装蒜，你这口音一听一股南方味！”
“哈？你个东北佬还瞧不起咱嘛，咱真的哭死啦！”
“去去，滚边拉子去。”荀中允一把推开她，继续说着，“那群人虽然看着长得不一样，但是他们身上有股怪味道，就像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魔……呜呜呜！”
看着跳脱的狐耳妹刚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狐耳男捂住嘴。
“该少说的还是少说点吧，清缘，给你哥省省心，”眼镜男扶了下眼镜，“这玩意儿我们也管不到不是吗？我们是过来捞一笔就跑的，后面这里发生什么都跟我们无关。”
“嗯。”三无女点了点头。
“行吧行吧，”荀中允叹了口气，眼睛依旧看着那群身着白袍，将容貌遮掩在兜帽之下的人们，“速战速决，不要和他们有任何接触比较好。”
“但是除了我们6个，还有那群人当中的几位呢，”狐耳男说着，“是跟他们一起抱团？还是……”
“抱团就免了吧，玖濑，”眼镜男看着有几个人向他们走来，随即示意几人朝着他靠拢，小声说，“能离他们有多远有多远，你们俩个狐狸还有老荀你仨东方佬都明白那些家伙就算是我们都处理不了，而且他们也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尽量还是能卖就卖，不能卖我们也少交流。”
“不至于吧……不过就是……”清缘刚想说什么，却被三个男人一个女人瞪了一眼，就连面无表情的三无女也认真地看着她。
“一条尾巴的小狐狸崽子还是多惜惜命吧，”徐扶着额头，“咱虽然也没恁俩活的久，但还是明白该溜就溜的。”
“虽然我听完你们这些话我现在就有点想跑路了……”劳莱斯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啥打算死在这里的人……”
“无止无尽的噩梦回环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荀中允说着，“谨慎为上，到时候一个不落的跑出去做大生意吧。”
“喂喂！几位爷，人都齐了，可以进去了。”
远处的侍者招呼着，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以后，便迅速起身。
荀中允看着侍者旁边那几个白袍的人，他们看起来并非是什么圣光的教徒，在他印象里鼎鼎有名的西方异端信仰里面，只有笑靥和红线兄弟会还算能叫的上号，可按照设定，却对不上分毫。
唯一值得在意的，便只有他们左胸画着的，那个六只黑白各半的羽翼笼罩着的十字架徽记——这不符合他印象里的任何异端组织或者正统组织的标识。
『希望接下来没啥大事吧……』
荀中允在内心里祈祷着。
于此同时，阿斯贝隆。
“今天的地牢应对就交给瓦尼斯、莱奥斯还有……”克莉斯顿了顿，看着那个满脸兴（四声）奋的恶魔，“还有维斯小姐了。”
“哈？！”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错愕着。
“好耶！”
那个一只犄角不知道算是恶魔还是魔鬼……从物种学应该算是魔鬼，但是特性上感觉更像是恶魔……忽然想起来之前洛妮卡说她是恶魔来着……不无所谓了，这个女神经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恶魔魔鬼一概而论了，甚至连克莉斯本人也很难以接受这个家伙居然还是个智慧生命体的事实。
然而最担心情况的还得是两个晚辈，在和维斯接触的这段时间他们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神经病……准确的来讲，这货完完全全不再是他们的脑回路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如果要我用一个成语描述就是五味杂陈，用跑团语言描述就是你直面了不可名状之物请调查员进行一次sc1d10/100，用二进制语言描述就是2638728（注：二进制只有0和1）。
“那个老祖宗，”瓦尼斯咽了口唾液，颤颤巍巍地把左手举起来，“我可不可以……现在去死……”
克莉斯无情地回绝着：“我可以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达不到死亡的真实。”
“我觉得我和维斯小姐应该是好搭档！绝对合拍的好搭档。”
即便瓦尼斯说这句话的时候耳畔在隐约间听见了那个女神经病口中还叨咕着“剁碎”“搅碎”“内脏”“碎肉”等等有些令人不适的字眼。
“行了行了，准备营业了，”克莉斯拍了拍手，“别到时候德·阿斯贝隆冕下回来以后，你们没有一点儿长进。”
“是！”
看着几人奔赴迷宫的身影，克莉斯不免还是严肃地看着手中迈尔斯提供给她的情报，上面她特别用红笔圈上了那个六翼十字架的徽记。
“路西法教派的人吗？”身后传来了阿贝雅儿的声音，“让那个……疯狗过去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太大关系，仅仅是肉体中含有路西法教会的那群疯子的成分，精神早已经因为血肉教会的实验崩溃再经过一部分重组，反倒更不容易受到影响。”克莉斯一脸平静。
阿贝雅儿的叹息声传来：“可那个疯子……真的不会让他们……”
“洛妮卡有她自己的分寸，”克莉斯回头，“安下心吧，大小姐，她从来都是那个不会把话完全说全的人，但真的做出来的时候，她永远都是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
“别忘了啊，克莉斯阿姨，我们也算是她的试验品……”
“她没有把我们当做试验品，孩子，”克莉斯笑着，“那个炼金笨蛋不是一个合格的领主，但她可是最在意其他人的白痴。”
阿贝雅儿愣了一下，下意识掩住嘴：“确实，母亲确实是一个白痴……”
“虽然她会做出那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她永远都会在事后解释得明明白白，”克莉斯伸了个懒腰，“我身为她的朋友而你作为她的女儿，我们总要体谅一下她的窘境……哪怕她居然异想天开到搞出来一个难以掌控的怪物。”
“嗯……”
阿贝雅儿看着那些“晚辈”远去的方向，脑中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走在地牢之中的维斯忽然顿了一下，她早就和另外两个“同伴”分开，毕竟在另外两人眼中他们的相性不佳，而她自己每时每刻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她很清楚，那原本名叫“塔列尼安”的半个灵魂还占据着主导地位，但其他的碎片也在疯狂地嘶吼着什么。
不甘、痛苦、懊恼、愤怒……这样的情绪她早就习惯了，她可以自己跟自己玩得很好，也不介意让塔列尼安还有那“食欲”稍微动一动，让那些灵魂安静一下。
可她不想，他们很喜欢这样的“和谐”。
她能听见，某处有些人在呼唤他们当中的一员，为他指引归来的方向。
他们呼唤的，是她的那一半肉体中残余的部分灵魂，他们渴望着他能脱离“维斯”回到他们的怀抱。
而维斯很清楚，很清楚自己也很期待回到他们的怀抱，让他们搂住自己的肉体……
然后让他们感受被她完全撕裂的苦楚。
在那个灵魂的记忆里，阿贝雅儿很喜欢与它相同的肉体。
而那名为“塔列尼安”的半个灵魂没有任何对于她的憎恶，恐惧在时间的消磨下转变成为好奇，而那份好奇却被洛妮卡捕捉到，成为了现在的“维斯”。
简单来说，洛妮卡制造她的缘由，仅仅是因为塔列尼安想好好认识认识阿贝雅儿，而非是想杀死她。
而由无数灵魂碎片汇聚出来的新灵魂需要一个能够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主意识”，然而这个疯子的半个灵魂刚刚好满足这个条件，所以缺少有效战力的洛妮卡才做出来这个大胆的尝试——也就是现在的“维斯”。
“你们说把那群家伙的肉体带给阿贝雅儿，是不是她就能给我们机会接触她呢？”
维斯自言自语着，尽管那些痛苦哀嚎的灵魂碎片们给出的只有无用的嘶吼声，她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走，把他们撕碎，然后给阿贝雅儿当礼物……虽然被他们撕碎就这么死去也不是不可以。”
那半张人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而另外半张面具也随着她的喜悦而涨红。
“啊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左臂，“‘食欲’不能吃太多！还有恶魔先生也是！至少要给阿贝雅儿留出来一份能拼出一个完整生物的血肉与骨头……还有皮肤！”
她看着自己的左臂，眼中满是严肃，随即化作了喜悦，哼着歌往前走去——
“将细雪的白、鲜血的红、黑檀的黑、赐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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