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卡，一个随处可见的小混混。
跟着他的老大混了两三年，察言观色、为虎作伥已经是信手拈来的事。
时不时的，他也会做梦，梦里的他过着不一样的人生，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很坏。
他对此毫无感觉，重复着自己赖以谋生的活计。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会想要是自己也像着梦里的部分梦境那样那么生活，是不是会活得更好，是不是会活得更惨。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叫斯维尔的男人的时候，只是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眼中的渴求，对于更好的生活的渴求。
“嘿兄弟，我叫诺伊卡，瞧你这样，小日子过得是不是不太行啊。”
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勾搭上对方的肩膀，熟练地宣传起了他们这行的“业务”。
可能只是因为感到无聊，又或者是因为手底下缺点钱花花，他就这么的把眼前的男人骗上了赌桌，给了他一笔小钱，让他第一把成功以小博大，然后接下来的手气越来越好。
然后，那个被虚假的好运蒙蔽了双眼的斯维尔，就这么堕入了谷底。
他看着那个男人每天想尽办法去赚钱、借钱，不惜去偷、去抢，甚至每天都只能在下水道里和乞丐们抢地盘。
“有趣吗？看着那个男人挣扎。”
他身后传来了某人的声音，那刻意拿捏的滑稽语气令他感到有些可笑。
“唔……说不上有趣吧，只是这里日复一日的日常罢了。”
诺伊卡这么回答着，回头看去，却空无一物。
他并没有在意那到底是谁问出来的，他不太在意只是看着那个男人从野狗口中抢下来那么一块肉以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他们要讨债的时候，斯维尔被那个贝阿医生救下来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只是低下头，攥紧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像这样的人渣都可以时来运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能说出口，因为他只是个卑微的小混混，那两个人他压根惹不起。
他头一回感觉权力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可以让他感到乐趣。
而在那之后几天，他再也没听到过斯维尔的消息了，就连老大都没再找他收过债。
飞黄腾达了吗？还是暴死荒野？他不知道，他也不好奇。
他只是静静地在酒吧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给来一杯冰刀，给我身边这位来一杯热浪。”
他扭过头看去，那个医生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斯文的人顺手点了店里两款贵重的烈酒。
“怎么了朋友？难不成你不喜欢吗？”医生接过冰刀，在那清澈的酒液上浮着几块冰，并不是什么马尿一般的劣质啤酒可以比的上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咕咚咕咚”冒着泡的橙红酒液，迟疑了片刻以后，说了句“多谢”便喝了一口。
热辣辣的酒液顺着他的食道流进他的胃中，就像是肚子上被人狠狠地来了一拳一样。
“爽。”
而旁边的医生看着他舒爽的表情，随手拿起杯子小酌了一口，冰块的寒冷压不住酒液的热辣。
“嘿，朋友，之前是不是觉得我把你可爱的小玩具抢走了心里有些不爽，”医生笑着说，“不这杯酒就差不多能弥补了吧？”
“您……再说什么？”诺伊卡愣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不爽呢，而且我怎么可能……”
“哦？是吗？我的朋友。”医生摇晃着酒杯，“我那天看到了，看到了你在死死地攥着你的拳头，虽然您把脑袋低下来遮掩表情，不过咬紧牙关的细节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诺伊卡手指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他眼中的错愕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被医生一览无遗。
“嘿朋友，你知道吗？”
此时医生搂着他的肩膀，这是个危险的距离，没有人会喜欢有一个人突然搂住他，但诺伊卡很喜欢，诺伊卡特别好奇这个医生既然能观察他这个无名小卒的细节，那么他会不会说出更多的东西。
“我想想，我先前遇到过一个特别爱喝酒的人，那时候我遇上他的时候，他喝的就是我现在拿的这杯冰刀，而你手里拿的热浪就是我那时候喝的酒。”
此时医生把冰刀一口喝干净，没有在点别的酒，脸上的红晕告诉诺伊卡这个医生醉了，他醉的很彻底
“你知道的，一个沉浸于酒精里的人永远都有一些坏脾气，我只是跟他说，他家的婆娘跟着别的男人睡了一觉，他当天晚上就把他婆娘宰了，第二天他喝着酒问我那个勾引他婆娘的混蛋家住哪里，我就顺势告诉他地址还给他一些好用的装备。”
“不过，居然还真给他找到了那个倒霉蛋的床头上，把那个根本和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男人剁了把他的那个玩意儿挂在他的房门上。”
“那真是有点意思……”诺伊卡似乎对这个事情有一些印象，似乎是……
“哦，那个酒鬼因此受到了很多困扰，当我第二次在酒吧里面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连喝酒都得带上一张面具漏出来半张嘴。”
“那时候啊，我就像你现在这样拿着一杯热浪听着他跟我倒苦水，他最后还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追他，我就是告诉他你杀的那个人叫凡诺，听到这个名字他就吓得不得了了，他求着我让我帮他逃出去。”
“那我怎么办？我只能帮他逃出去，毕竟人家都威胁我让我等死。”
“最后那个男人怎么了？”诺伊卡难得插了一句。
医生看着诺伊卡眼睛里的好奇，扬起了他的嘴角。
“那么，有没有兴趣陪我观赏一下一只困兽的精彩超演出？”
医生带着笑意邀请着诺伊卡，而诺伊卡自然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他很期待，很期待很期待很期待。
他跟着医生来到了医生的诊所，伴随着医生的简易操作，地板缓缓移动，一个地下通道在两人面前展开。
他跟着医生往下走，越是深处越能听见那一声声凄厉地惨叫还有那一道道锁链刺耳的碰撞声。
楼梯结束以后，医生推开了一扇大门，在医生摆出“请”的手势以后，诺伊卡才慢慢走进。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个被囚禁在铁笼之中那一个个似人非人的魔物，它们挣扎着嘶吼着，渴望着逃出这个牢笼，而当医生走近以后，它们朝着那个医生疯狂地嘶吼着，想要把他撕成碎屑，想要将他啃食殆尽。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杰作，他们被我亲手推入了那绝望的深渊之中，不得往生。”
他看到了那医生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陶醉，这个地下室里的魔物咆哮、挣扎地声音在他们的耳中就像是最为美妙的交响乐。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酒鬼吗？”医生带着诺伊卡指着一只挣扎得最厉害的魔物，“那时候我带他到逃生地点的时候那个家伙打算把我处理掉，哦，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他被我手下的几个人抓住了，然后我把他押送到了斯卡维尔帮那里。哦，天知道那帮睚眦必报的疯子们会做出来什么事情呢。
“但没过几天，斯卡维尔帮被一个魔物袭击，损失了大半的人手，可那只魔物在袭击完他们以后就不知所踪了，因为他现在成了我的收藏。”
看起来醉醺醺的医生走到铁笼前，那只怪物朝着他拼命嘶吼着，渴望着把医生撕碎。
“亲爱的劳伦特，别着急别着急，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还有在场的各位出来，把我撕碎，把这里的一切撕碎的。”
他温柔地说着，就像是对一个亲爱的老朋友说话一样。
“我的朋友，”医生转身看着诺伊卡，“我承认，就算是我亲爱的劳伦特也不过是我收藏中还算无趣的那几个之一。当然，我也不介意跟您好好介绍一下我亲爱的藏品们。”
“不过，相较于听我介绍，您应该更喜欢自己亲手制造出那些怪物吧？你有兴趣吗？您有兴趣陪我们一起带上笑靥，享受着这个世上最为宝贵最为美丽的快乐吗？”
诺伊卡，一个在这个世界上麻木的行走着的普通人。
对于他来讲，这个世界上很少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东西。
除了……除了……
“哼哼、呵呵、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他好久没那么开心了，就算是看着以前欺负过自己的人被大卸八块丢进下水道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
他渴望着能肆无忌惮地向其他人聊着他的兴趣，他渴望着自己能完完全全由自己的方式亲手策划一场场悲剧。
只有他人的痛苦，他人所经历的全部惨剧，才是他的喜剧。
在他脸上，一张面具浮现，嘴上缠着黑布般的口罩，眼睛上却是沾满血迹的白布。
“那么，欢迎来到笑靥，”医生张开他的双臂欢迎着新人的到来，“诺伊卡医生。”
此刻没有任何欢迎的掌声，唯一欢迎这个男人到来的配乐，只有那些由惨剧催生出来的可悲怪物的嘶吼挣扎。
『阿里贝昂大人，您的礼物我收到了，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医生跟着诺伊卡一起疯狂大笑着，脸上也被与诺伊卡同样的面具遮挡住。
欢迎来到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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