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坠入西山后,暮色便深沉起来,借着最后一点留恋人间的余晖,不大的一方小院里,一人一书正在对峙。
身高九尺的青衫儒士俯瞰着一本书卷,
“冥冥之中好似自有天定,我不知晓是哪位大能。将你封印在此方天地,或许他的初衷并不是要你的鬼气侵染一方,但不论原因不溯源头,这小镇近两千年来的凶煞鬼气确是事实。因此我要除去你一身鬼气,将你再度封印至无人之地。你可有辩驳。”
无字书原本心中还十分慌乱,可听完这臭书生的屁话后反而平静下来,甚至有点想笑,而且它不仅想了,它还真笑出声来了。
“呵呵,辩驳?我当然要辩驳,你说我散布鬼气害人,是,且不论我究竟有无你说的那什么害人鬼气,就算我有,可难道是我故意为之吗?实话告诉你,我才是被这个世界坑害的人,浑浑噩噩的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一把拉到那么高的山上,监禁了那么那么些年,风吹日晒的,你知道我被雷劈过几回吗!哼,再不说这些!你也知道我是被人封印在这的是吧,那我有选择可言吗!你不分青红皂白,自说自话就想再封印我?再让我受个千百万年的罪是吧!你想屁吃!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枉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心肠这般黑!………………我告诉你,没门!!!”
苏求安听着这卷书不停不休的说了半天,双手插袖,不住的点头,笑到。
“说完啦,原来在你的眼中我竟是个浓眉大眼的俊俏后生,你眼光不错,告诉你,君子整颜而修礼,我这眉毛可是隔着几天便要去修理的,我这束发亦是小镇里手艺最好的老先生整理。你眼光不错。我决定不封你了”
听着苏求安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无字书爆发了
“你……你……你这混蛋玩意儿,你耍我,你……你有胆放我出去,我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苏求安乐了,他见过的灵物可太多了,但大多数见了他,犹如老鼠见猫。这本书到是有趣,不过一码归一码,小镇的鬼气源头确实是从它这里来的,如果不是那方山水正神竭力阻拦,光靠一个区区陈家还真护不住小镇。可惜…………苏求安摇摇头,不再去想。
“呼,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苏求安忍着笑意沉声道
“天书,我已知晓你的意愿,虽是无辜,但你周遭仙妖神鬼之气太重,为防止再发意外,我还是要给你设些屏障。暂时将你周遭气息一一封存。放心,与你本身并无损伤。甚至你还可能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无字书还在那边哼唧唧,“最好是这样,不然……”
苏求安收敛了笑意,朗声道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气韵敛藏!收!”
一方小屋,好似蕴藏浩浩星空,以苏求安为中心,吸纳从无字书中流出的彩色虹光。短短一刻钟,气息敛然。
聒噪的无字书早已停下了言语,陷入了沉睡中。
落日楼头,不见余晖
近来的学塾清冷了许多,书塾里两位经常吵架的先生正在坐隐,商子言坐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弯着腰,下巴搁在膝盖上,相较于云章的正襟危坐,天壤之别。
商子言伸出手臂,手指在棋盒边沿轻轻抹过,懒洋洋道:“你尚未定段吧?”
云章哑然失笑,不曾想自己在棋枰上,还有如此被人轻视的一天,只是云章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而乱了心境,点头笑道:“确实没有定段。”
商子言点头道:“定段一事,按照俗世规矩,可以先与一位九段棋待诏对弈三局,三二一,棋待诏分别让新人三子、二子和一子,当然了,胜负不影响最终定段,更多是一种提携、恩荣。你云章的运气,可比你的棋力要强太多了。”
商子言突然抬起头,“可能你会觉得接下来你我对弈,你有机会下出巅峰局,不妨告诉你,这是你的错觉。不过你肯定不服气,那我就颠倒循序,一二三,先让一子,让你知道自己的真正斤两,如何?至于是座子制,还是空枰开局,随你挑。”
云章摇头道:“不用让子,我就算输了,一样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
商子言伸出手指,点了点云章,“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盲目自负,行吧,我猜如果是让子局,你不会答应。那咱们就空枰开局,不过不猜子,就由你云章执黑先行。”
云章笑问道:“那应当贴几目?”
商子言收敛了笑意,有些不耐烦,“下了再说。”
若有学生在此便会发现,原本脾气较为急躁的云章
,和平日里谦和待人的商子言,竟是换了个颠倒。
云章,手边棋盒刚好是黑子,便率先开始落子。
商子言任由云章下出了《奇趣谱》上名动天下的天下第一小尖,黑一三五占角,黑七守角,黑九小尖,既坚不可破,又隐隐蕴含着杀机,风雨欲来。
商子言不为所动,下得中规中矩,甚至都没有用上后世任何一种“不吃亏”的应对之法。
云章如老僧入定,沉浸棋局其中,浑然忘我。
商子言是个话痨,下棋下得漫不经心不说,还开始东扯西扯,真像是在教云章下棋,“其实座子制更好玩,如今流行的空枰开局当然有自己的优势,会将棋盘变得‘更大’,可棋力不够的话,在序盘用光了先贤的巧妙定式,看似花团锦簇,可一到中盘,那就是不堪入目的错进错出了,老农掏粪坑,疯狗乱咬人,臭水沟里抓泥鳅,很无聊的,能够让观棋之人看得打瞌睡。”
“今人点评古人的座子制,比较喜欢贬低序盘,只承认中盘的逐鹿中原很精彩,其实还是讲得不太对。”
“云章,你对棋形的直觉还不错,但也只是还不错了,至于棋理,就像……你兵家布局数百年,你们那位老祖宗,你别说摸到,连见都没见到过吧。”
棋局大致算是刚进入中盘,絮絮叨叨的商子言,就已经以手掌覆盖棋盒。
云章抬起头,“商兄这是做什么?”
商子言愣了愣,“你没看出来你已经输了?最多三十手的事情。”
商子言抬起手,“那就继续。”
云章皱了皱眉头,继续落子。
不可否认,云章下棋之时,风采卓绝,无论是伸手捻子,还是俯身落子,亦或是审视棋局,皆是风流。
只可惜商子言根本不看这些,甚至就连棋局,一样不太上心,落子如飞,一颗颗白子在棋盘生根之后,就百无聊赖地等待云章,大概这才是他一直唠叨的原因所在,实在是等待太过乏味。
商子言随口道:“座子棋和空枰局,其实谈不上优劣,如今棋手争这争那,说到底,还是对棋局的看法,不够深,不够广。其实奇趣十局之外,原本应该还有第十一局,至于棋盘,可就不是纵横十九道而已了,太小。”
云章心一紧,停顿许久,默默凝视着其实并不复杂的棋局。
对手没有力大无穷的杀招,没有巧妙交换,没有所谓的妖刀大斜。
就像只是干干净净,轻轻松松陪着他云章下了半盘棋,一直耐着性子等他认输罢了。
云章心情沉重,将两颗棋子放在棋盘右下角。
投子认输。
商子言打了个哈欠,“对吧,我就说不用想什么贴目不贴目的。接下来,让你一子?”
云章沉声道:“商兄让我两子,如何?”
商子言哈哈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不错。”
云章苦笑无言,稳了稳心神后,开始收拾棋局,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第二局。
商子言依旧没有全力以赴的架势,只是早早断言,“我步步无错,自然完胜。”
棋至中盘后,云章就经常需要长考。
商子言倒是没有任何催促,只是经常左右张望,没个正行。
云章落下一子后,破天荒主动开口问道:“就只是步步无错?”
商子言嗯了一声,“就这样。不过我所谓的无错,可不是跟寻常人说的,你不懂,这是离地十万八千里的高深学问,如何教得会一位学塾蒙童?”
这局棋,毕竟给云章拖到了收官阶段,不过仍是投子认输。
商子言浑然一变,来了兴致,笑问道:“第三局,咱们来点小彩头?”
云章反问道:“什么彩头?”
商子言笑道:“我知道你来这落霞镇,是为了找寻你那位兵家痴情种,不问其他我就问找到了没有,是陈曦,还是徐昭礼,亦或是那位楚白熊?总不可能是楚辞吧?”
云章一本正经道,“没有。”
商子言笑道“这般谨慎作何,我与你家那位,不说交情深厚,可总归是一起长大的,至少不会想旁人一般加害于他,你有何不放心。”
云章思量片刻,摇头道:“没有。”
商子言满脸失望却并未继续这些话题,转而道
:“再学些棋,多打打谱,以后在那高手如云的中洲弈林,都可以有你云章的一席之地,兵家沉寂这么些年,也该露露头了。”
云章犹豫了一下,好奇问道:“商先生的棋术,在这天下,能否排进前十?”
商子言白眼道:“围棋只是小道,进了前十又如何?一些个阴阳家和术家的修士,个个精通此道,然后呢,还不是给同境修士打得哭爹喊娘?”
云章眼神炙热,“斗胆再问一句,商先生与那位,差距有多大?”
商子言想了想,“差了一个执黑先行的马擂吧。”
云章心境逐渐趋于平稳,笑问道:“若是让三子,我赢了,商先生又当如何?”
商子言指了指那本棋谱,“我就把它吃了。”
云章只当是玩笑话,忍不住又问,“商先生与那位苏小圣人,棋力又相差多少?”
商子言瞥了眼云章,没说话。
云章歉意道:“是我失礼了。”
商子言站起身,问道:“输了棋局,有何感想?”
云章跟着起身,心悦诚服道:“受益匪浅,虽败犹荣。”
商子言摇晃着脑袋,不以为然道:“你哪有资格说后边这四个字。”
看着商子言的背影。
云章坐回位置,开始独自复盘。
商子言走在廊道中,喃喃道:“这些个小辈也太过敏感了,老哥啊老哥,我该去哪里找你呢。”
随即他有些自嘲,“罢了罢了,不过是在找寻个千八百年。”
————
小院外边,春光明媚。
苏求安跨过门槛。
就在苏求安右脚也要跨出门槛之际,身后荡起一阵涟漪,响起一个清亮嗓音,“苏求安,我让你买的东西呢?家中已无米面,蔬菜,调味都所剩无几,你是想饿死我,省了你的封印之功是吧!”
苏求安看向那眉心点有朱砂、容貌俊美的少年?满脸幽怨,双手抱胸愤愤自语。
“哼,等我熟悉了这个世界,马上把你蹬了,天高地远任我飞!”
苏求安摸摸头,莫名的有点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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