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是狼，取消神祭影响不了你的生存。”
少年看穿了高九偷换概念的话语，言语间不带任何尊敬：
“身处于这条残酷食物链之外的你，只是个夺取他人生命用来玩乐的盗匪。”
“盗匪？这个词或许用来形容你们人类更为贴切，我只是管理这片土地的牧场主而已。”
被戳穿辱骂的高九不曾像之前那般生气，而是淡然的反驳，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似乎在讽刺着他的无知：
“每年人类的商队都会带着大量粮食来到这片荒原，用这些在大陆中部领土上廉价的粮食去换取兽人部落每年在矿洞中挖掘出的珍贵矿石。”
“猜猜看，平日里你们那几个铜纳尔就能换到的一袋粮食在荒原上能～卖～多～少～？”
高九故意把语调拉的很长，轻笑的声音不停的在山谷内回响。
墨子铭沉默着扣紧了手指，不敢去想山神提出的疑问，因为他清楚下一句话，揭露的就是困扰荒原千百年来悲惨命运的血淋淋的现实。
太过沉重的正义是否会与自身相悖？
看到少年不再言语，目光也开始闪躲无措，山神却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缓声公布了他不愿面对的答案。
“10个银纳尔哦～，这可是荒原里一个比较富裕的矿工家庭一年十五分之一的收入了，冒着生命危险下矿换来的粮食也只能让孩子勉强吃上一口饱饭，如果遇上粮食涨价的荒年，或许一家人里就只能活下来一两个。”
“据我所知，每年死在矿井里的兽人，数量可真的要比供奉给我的孩童多多了。用汗水换取他人的生命和鲜血真是公平和正义呢～你说对吧？”
尖锐嘲讽的话语不断的刺激着少年的神经，仿佛将他的坚持狠狠的踩进了泥地里。
人类对于这些境外种族来说才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盗匪，利用廉价的粮食持续掠夺着荒原上珍贵的矿产。
明明做着剥削压迫的事情，却能让大部分兽人对其感恩戴德，就如同敬畏这些山神一般，令人讽刺。
墨子铭忽然有些理解了狐人部落的袖手旁观，或许在那些年迈的长老眼里，人类和山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身处于人类一方的他，和山神才是同类。
高九看着少年逐渐苍白的脸颊，用她那略显轻浮的嗓音将他所做的一切都盖棺定论：
“所以你还想维持这副伪善的面孔，继续贯彻你口中那虚假的正义么？”
在这空荡的山谷中，山神高大的身影盖住了月亮反射进来的光辉，晚风也随着她的静止而沉寂。
唯有中央那微弱的火光坚定的将祭台照亮，像是高傲的神明在进行最后的审判。
似乎是受不了高九嘲弄的目光，少年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踉跄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没退几步，后背便撞上了简易的木框，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不小心撞上木框的墨子铭左手捂着后背，转过头却看见了躺在上方孩童那安详的睡颜。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做这件事的呢？
来到木月尔之后经历的画面像是播放的电影般从他的脑海里浮现。
抱着弟弟的狐人少女感激的朝他微笑，老者领着族人集体下跪的苦苦哀求，和铁匠看向自己时那柔和的目光。
少年看向自己右手还紧握住的长剑，低着眉宇，轻笑了一声：
“就算是为了满足我的一己私欲，维持着这种令人作呕的伪善面孔，我也会把你眼中虚假的正义继续贯彻下去。”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不是什么救世主，所追求的也不是改变世界那种远大志向。
他只是想让身边的人继续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想为了他眼前的人发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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