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勉强能走了。”
休息了一整天，张一觉终于能下床走路了。
今天的饭是莉莉做的，饭菜很简单，不过吃起来饭似乎没有煮熟。
张一觉没有戳破，只是觉得有些在意，认为莉莉并没有完全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离献祭还有五天。
时间越来越紧迫，张一觉不得不强迫自己行动起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多准备几手方案。
如果现在带着莉莉和老妇人逃跑的话，张一觉多少有些把握了。
毕竟自己有了一只召唤物——白猫。
张一觉为其取名陌上花，平日叫它小陌。
“有什么寓意吗？”
尔雅是有疑惑就会直接提问的好孩子。
“嗯，算是吧。”
张一觉没有过多解释。
虽然张一觉想找机会实践，考察一下小陌到底有多强，但村民们无时无刻的监视让他实在找不到机会。
如果在外面放出小陌，他们被当成是恶魔的同伴这种情况也说不定会发生。
今天山里下起大雨，张一觉不得不搁置外出的计划，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边，望着雨把天的乌黑和树的嫩绿晕染在一起。
尔雅坐在他身边，同样安静地望着大雨。
即使是这样的大雨，张一觉也能看见在不远的邻居家，有人同他一样坐在门边，视线紧紧地盯着这边。
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松懈。
实在不行就逃跑吧。
“在想什么？”
“嗯？”
莉莉也悄悄搬了把椅子靠过来，坐在张一觉的另一边，张一觉发呆的过程被打断。
“有什么心事吗？”
“我在想等天晴了，我们一起逃走不就不用被献祭了吗？”
“我的…妈妈，也一起吗？”
“嗯，大家一起逃走，而且我对这个计划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张一觉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在以这种方式试探莉莉的意愿，莉莉的反应让他明白莉莉似乎并不反感这个计划。
只要带上老妇人一起，就不怕逃走之后有亲人被处罚了。
但莉莉的这个反应多少还是让张一觉有些意外。
本来他以为以莉莉的性子，是会考虑到自己逃跑会牵连邻居，然后表示反对的。
“我不会离开的，我已经老的走不动啦。”
老妇人恰巧方便完从茅厕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笑呵呵地说道。
她最近几天精神状态都还不错，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丈夫不在了的功劳。
“你们要逃走的话，不用顾虑我。”
“那可不行，您……”
莉莉焦急地反驳老妇人，老妇人摇摇头，示意莉莉不用多说。
“我去拉屎。”
“尔雅，要说‘我去上厕所’。”
“哦，我去上厕所。”
尔雅突然站起身，将剑交给张一觉，跟着张一觉改成文明用语后，走向茅厕。
老妇人则笑呵呵地回房去了。
大雨淋漓的房檐下只剩下两人。
“虽然发生那种事情很让人难过，但还是希望你能早日振作起来。”
“呃？嗯…谢谢你。”
莉莉勉强地笑了。
“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睡那么沉的话，说不定就能避免这场悲剧……抱歉。”
“不，这和你没关系。”
“不过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
“抱歉，是我失礼了。”
莉莉忽然低下头，双手揪住裤子，咬紧嘴唇的样子让人心疼，张一觉见状立即道歉。
见莉莉像是忍耐眼泪的样子，张一觉心头一痛，暗骂自己居然对这个善良的姑娘这么残忍。
正要再次道歉，莉莉却说话了。
“那一天晚上……”
张一觉立马顿住，聚精会神。
“妈妈她……杀了，爸爸。”
欸？
得到从未想过的答案，张一觉愣住了。
他有想过那一天晚上她们母女俩可能因为又一次遭到家暴而奋起反抗，一时失手杀害了男主人。
但他下意识猜测的对象一直是莉莉，他不觉得老妇人有能力能够杀掉一个成年男人，哪怕他处于醉酒状态。
因为那老妇人同她自己所说的一样，已经老得不行了。
走路都极为缓慢，平时端端盘子就是一整天的运动量，怎么能打得过男主人？
如果说是在推搡之间，男主人的脑袋撞到了桌子角意外身亡倒是有些可能，但那之后为何桌面上会出现摆放过尸体某部位的血迹？
那血迹已然渗入桌子，由于家中没有替换的，在前几天为了照顾吃饭人的心情，张一觉帮忙找了张布铺上了。
他那时候观察过血迹，无论从血晕染的范围还是形状来看，都极其像是放置过人的头颅的。
也就是说，起码有人动手将男主人的脑袋砍下来放在桌子上过——而这一点在之后的村民走访中，张一觉也得到了目击者的证实。
至于男主人的身体部位，村民则无人目击。
因此张一觉下意识降低了老妇人的嫌疑。
但或许事实另有隐情，毕竟莉莉也不像是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的样子。
“妈妈她、是为了、为了保护我、所以才……”
“嗯，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没事的。”
“我…..我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每天晚上，我都害怕他会回来找我们。但、一想到妈妈她，可能会因此受到惩罚，我就更害怕了。”
莉莉已掩面泣不成声，张一觉将剑靠在椅子边上，蹲在莉莉面前，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活下去了，果然，我还是死掉更好吧？”
莉莉突然抬起头，泪流满面和张一觉对视上，忽而自暴自弃似的笑了。
还不等张一觉思索用什么话来安慰情绪崩溃的莉莉，她突然转头，将手伸向张一觉放在椅子旁的长剑。
不能轻生！
这是张一觉脑海中冒出的唯一念头，虽然身体下意识地想去阻止莉莉，但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就在莉莉即将碰到长剑时。
“你干什么？”
莉莉的手被尔雅抓住了。
“欸？”
“我问，你干什么？”
尔雅盯着莉莉，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尔雅，还好你阻止了莉莉轻生。”
张一觉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解释着，上前将两女的手分开，莉莉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再一次崩溃大哭。
只不过这一次，似乎哭得更歇斯底里了。
张一觉这才想起来，就算莉莉拿走剑，也因为抽不出来而无法伤害她自己。
反而是那一瞬间的张一觉不冷静了。
尔雅依旧盯着莉莉，她神色如常。
然而在刚刚那一瞬间，张一觉清楚地感受到了尔雅的变化。
她身上有某种能量在骤然间急速汇聚，像是一颗恐怖的炸弹，稍应付不对，便可能产生恐怖的杀伤力。
那应该就是尔雅的天之力。
毫无疑问，尔雅抗拒莉莉触碰剑，甚至可能抗拒张一觉以外的所有人触碰长剑。
若刚刚真的让莉莉碰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丫头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她这么厉害？
张一觉疑惑地想到。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向尔雅确认一下。
“你手怎么是干的？”
“我没擦屁股。”
“我是说上完厕所要洗手——不对，快回去擦屁股，也不对——你平时……用手擦？”
“嗯。”
“不要给我乖巧地点头！赶紧给我回去擦！！”
“哦。”
“等等，用这个擦，以后不许用手听到了没有！”
“哦。”
张一觉本以为尔雅只是不懂上厕所后要洗手这一卫生常识，于是打算轻声悄悄询问，但没想到挖出更为惊骇世俗的秘密，刚准备把尔雅撵回去修正错误，在她准备跑开时又一把把她抓回来，往她手里塞了几片干净柔软的叶子，才目光严厉地将她送走。
这个村子里没有纸，大家都是用这种特殊的叶子解决的卫生问题——大意了，尔雅没有常识这一点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或许是因为这种事情比较私密，没人教，她不懂也情有可原吧。
张一觉，你要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
张一觉一边拿叶子擦拭自己的手，一边眉头止不住抽搐地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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