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李白问老人“派克像那样肚皮朝上已经有多久了？”“差不多三个周了。”老人回答。
李白“...”
老人住的地方是一间破旧的房子，里面的地毯上一沓又一沓高高垒起的被用过的宣纸堆就像海洋中的一座座孤岛。脏衣服被随意扔在房间的一角，而另一角堆满坏掉生锈的锄头、铁锨，还有装食物的盒子，里面残留物已经发霉了。水槽看上去也是很久没用过了，里面的积水已有些发黑。炉灶上堆满了没洗的锅碗，上面粘着腐坏变质的食物残渣。
一个旧式的橱柜被塞在客厅的角落，上面摆满了泥塑的佛像，每一个佛像都有一双精致的彩绘眼睛，望着远处。
可笑和小琳同时皱了皱鼻子，屋里的味道很难闻。
她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老人住的房间，这也太...太乱了。
鱼缸就放在一张栗红色扶手椅旁的茶几上，老人此刻正弯着腰，摸索着用剪刀去剪豌豆。
老人没有在意两女的反应，看了看李白道“派克就在这儿，你要是想看看它就过来吧。”
李白点头，小心的跨过地上的物品，走到鱼缸前，打开盖子。
“请千万小心，”老人说，“就像我说过的，它病了。”
一条大鱼浮在水面上，已经开始腐烂了。李白伸手轻轻推了推金鱼的尸体。
“它从来没有这么苍白过，”老人开口说道，“不过我估计应该只是因为老了。”
当李白轻轻搅动鱼缸里的水时，鱼因为这突然的水流吐了个泡泡。
“看到了吧？你伸手进去的时候它动了。”老人说。
李白小心地把鱼托在微微下凹的掌心上，仔细地检查它的鳃部。“你好，”他轻声说，“能听见我说话吗，派克？”
可笑惊住了，因为这条鱼明明都已经死去很久了，但苏哥哥竟然还一本正经的跟鱼说这话。
从这个距离，可笑都能闻见鱼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死去很久的臭味。
小琳沉默了，注视着李白的一举一动没有说话。
将生气全无的鱼放回鱼缸后，李白盖上盖子、洗了手，道“老先生，我想我需要和我的助理谈一谈，你先稍等一会儿。”
“好的。”老人没有抬头，一心一意的剪着豌豆。
李白带着可笑和小琳走出门。
可笑直接说道“苏哥哥，你疯了，那条鱼早就死了。”
“嘘！”李白一把手就要捂在可笑嘴上，低声道“别这么大声。”
“啊！！！别别别！！！呸呸呸！！”
可笑推开李白的手，一脸嫌弃的道“好臭。”
小琳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你们等我会儿！”李白说完就突然离开了。
“夏姐姐你知道苏哥哥去干嘛了吗？”可笑问道，“啊！！好了，好了，不问了...”
又是那个眼神，好吓人啊！
小琳收回目光，静静站在原地等着李白回来。
很快，李白就回来了。
不等可笑问话，就进了屋，小琳也跟着进去了。
可笑气的跺了跺脚，道“烦人，都不理可笑！”
屋内。
老人正认真地将豌豆从外皮里挤出来，然后整齐地排列在桌上。
李白道“老先生，在你喂它之前，我们先来测量一下水里的多巴胺含量吧。”
老人停下手中的活儿。“多巴胺含量？”他一脸茫然地问，“那是什么？”
“就是告诉你这水干不干净的一种指标。”
“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多巴胺含量高的话，会降低豌豆的治疗效果，甚至会导致鱼生病。”
老人呆呆地站着：“我为之前怀疑过你的专业能力感到抱歉。”
李白道“不必在意，一般人看我的第一眼总是会认为我是凭借外貌吃饭的，其实不然。”
老人“...”
可笑和小琳眼睛一亮，突然发现李白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其实在这个阶段之前我们需要一些工具。”李白继续道，“但是我今天没带专门的工具，所以需要一个银的东西代替。”
老人想了一会儿说：“我的卧室里或许有。”
等老人离开房间，李白把整个鱼缸的盖子拿了下来，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可笑凑了过来，问道“苏哥哥这是什么？”
李白道“鱼啊！”
小琳道“你刚才出去抓的吗？”
李白道“也只能这样了。”
可笑突然醒悟了过来，道“原来苏哥哥你早就知道那条鱼死了，可是为了不让老人伤心，你才...”
“行了，行了，知道就得了，别都说出来。”李白摆了摆手。
可笑眼里星光闪闪道“苏哥哥，好有爱心哦！”
李白“...”
听见老人回来的脚步声时，李白赶紧高声说他需要的是金的东西，不是银的。老人咕哝了一声，转身回了卧室。李白将小盒子里的东西倒进鱼缸，然后轻轻地盖上盖子。
呼，可算完事了。
“铜的可以吗？”老人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李白回答说铜的更好，于是老人拿着一尊迷你大象的雕塑回到客厅。
李白告诉老人要再多准备一些豌豆，然后打开鱼缸的盖子，把大象雕塑的鼻子轻轻点在水面上。
老人认真地看着。
“哇！”李白说，“测量数据令人难以置信。”他转身看着老人，“鱼缸里的水非常干净，多巴胺含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每天都会仔细擦洗呢，”老人信心满满，“风雨无阻。”
“在我们喂豌豆之前，”李白开口道，“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可笑心想“苏哥哥真坏，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戏弄老爷爷。”
老人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那一刻，李白觉得眼前站着的似乎只是一个孩子。
“你想先听哪个呢，”李白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小琳很好奇接下来李白要说些什么。
老人望了望橱柜上的陶制塑像，塑像有很多。
都是他亲手捏制而出，捏的很逼真。那些是他的知交好友，曾经也是会动会笑。最大的一个塑像是个女人，是他的太太，有时他还会觉得她似乎只是出门去买东西了，下一秒就会推开门走进来。
“好消息，”老人的手微微的颤抖着，终于回答，“因为我是个乐观的人。”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老人、可笑、小琳同时看向李白等着他说话。
李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其实——派克并不是喜欢仰泳或者得了膀胱炎。”
老人道“膀胱炎？”
可笑“？？？”
小琳“？？？”
“咳咳！”
李白道“派克其实是怀孕了。”
有那么一会儿，老人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仿佛无法理解自己听见的话。
“怀的是双胞胎。”李白指着鱼缸里两条正兴奋地四处乱窜的小鱼说。
可笑和小琳眼皮跳了跳，好简陋的谎话，根本就全是漏洞，谁能信。
完了，完了，苏哥哥要被老爷爷打死了，怎么办啊！
老人把头凑到玻璃缸前，仔细的看着鱼缸。
“恭喜你！”李白上前对他说，“你当爷爷了！”
老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派克是个‘小伙子’！”
小琳“...”
可笑“...”您老可真会开玩笑，咦？苏哥哥是怎么保持不笑还这么严肃的
两条小鱼横冲直撞，在鱼缸里的水草间来回穿梭，欢快地翻腾着灵活的身躯。
“它们一直都在里面吗？”老人看着两条小鱼入神。
李白点了点头。
“我的眼神儿可真是不好了！”老人摇了摇头。
噗嗤！
可笑即使捂着嘴，但声音还是发了出来。
老人听声回头，问李白“这位姑娘是怎么了？”
李白回头瞪了可笑一眼，道“她跟鱼一样得了膀胱炎。”这李可笑做总是要坏事！
老人道“那真是太遗憾了，祝你早日康复姑娘。”
等李白转过身后，可笑气鼓鼓的向李白挥了两下拳头。虽然她不知道膀胱炎什么意思，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当李白告诉老人，派克很可能在生产的时候就已经不幸去世时，老人难过得不得不坐下。
“它们跟它长得一模一样。”老人说。
李白道“是呢，而且鱼类如果有伴儿的话，会活得更久。”
当老人逐渐从派克的死讯中平静下来，李白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很多鱼都会在生产的时候死去。”小琳点头道“因为要把鱼宝宝生出来需要很多很多能量。”
可笑道“是的呢！”
“可是，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老人转头看着李白道，“派克是怎么怀孕的呢？”
李白呆住了，小琳呆住了，可笑也呆住了，但更多的可笑是想笑，这次倒要看苏哥哥怎么应对。
我靠，他怎么脑子突然好使了！
李白有点抓狂，看向小琳，小琳看着李白，很显然她也不知道。
老人追问道“怎么怀孕的？”
“这个嘛？”李白努力思索着理由。
可笑期待的看着李白，想知道这次他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言论。
“老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无性繁殖。”
“无性繁殖吗？”
老人迷惑的看着李白，问道“那是什么？”
李白道“就是指生物体不通过生殖细胞的结合，也就是不经由减数分裂来产生配子，直接由母体细胞分裂后产生出新个体的生殖方式。”
老人还是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
李白接着道“不知道您种过土豆没？”
“土豆我当然种过。”老人点头。
“那就好办了”李白道“其实这就像把土豆块埋进土里，过一阵子就会长出整个来一样。派克也是这样！”
“奥！这么回事啊！”老人好像明白的再次点了点头。
可笑长大了嘴，心想，这都能信。
小琳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鱼缸里的鱼，原来一只鱼就可以生出小鱼。
那也就是说我一个人也可以给李白生出小宝宝，小琳想到这里脸红的发烫，想到李白发现时惊喜的表情，小琳突然想试一试了。
可是具体怎么做呢？小琳又苦恼起来。
另一处，老人认真地想了想。
“我的妻子和我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去世以后，我就养了派克，就是希望家里能有个小家伙做伴。”
“现在，您有两个小家伙做伴啦。”
李白把派克从鱼缸里舀出来的时候，老人一直静静地看着。
“亲爱的神啊，”阿肯祷告道，“请求您让派克和其他的鱼儿在一起吧。”
李白提议将派克埋在外面院子里，但老人说，他想明早把它埋到自己养的一株盆栽里。
老人端来了四个大茶杯，说“如果李白不介意的话，他想给其中一条鱼宝宝取名叫“李白”。
李白道“当然不介意，那另一条叫什么名字？”
老人想了想，道“叫希望吧！”
... ...
三人从老人的屋子里出来，往回走。
“苏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可笑走在李白身边问。
李白从兜里拿出一个纸条道“看！”
“哇吼！”可笑伸手就夺了过来，看了一眼后又嫌弃的还给李白道“什么嘛？莫名其妙！”
李白“...”
小琳问“上面写了什么？”
“给。”李白把纸条递给小琳。
小琳读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可笑嗤之以鼻。
小琳喃喃道“也不算莫名其妙，就是感觉很深奥！”
李白道“这可是人生三重境界。”
“不懂！”可笑道。
“这几句话跟山水古迹有什么联系吗？”小琳问道。
李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去看看再说。”
老人大概是知道三人的目的，纸条上很贴心的还留下了去往古迹的地图。
三人绕回山丘，顺着地图上的指引拐过好几个路口总算是来到了古迹门口。
古迹并没有李白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内部仅仅雕刻着一副早春踏青图的壁画，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加上人为破坏，原有的壁画被破坏的七七八八，不过隐约还是能看出群山，宝刹，瀑布，青树等景物。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也不知道这壁画和这箴言有什么玄机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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