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很晚了，今晚的月光在云层的遮掩下透不出来，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商队中心人员休息的地方有着一点火把的光亮。
商队今晚守夜的人也在这种环境下昏昏欲睡，但又因为害怕遇到袭击而强打精神。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树林中传来的虫鸣声。
“来了。”莫里斯医生的声音从马车棚顶上传来，随后他从车顶一跃而下，一只仿生鸟消失在他手中。
“敌人来了！快醒醒！”莫里斯医生对着熟睡中的众人喊道。众人纷纷被他吵醒，拿着自带的武器一脸恐惧的看向四周，周围却什么动静也没有。马特凑了过来，带着刚睡醒的迷茫问道：“敌人来了吗？他们在哪呢？”
就在这时，一道道人影从树林中迅速钻出来，几十个人几秒钟之内就包围了整只商队。因为马匹们的阻挡，他们没有选择立即突入进来。然而商队众人已经被这种情形吓傻，一个个站在一起不敢出声。
此时一个大汉从人群中钻出，冲着商队中心喊道：“我们是黑蝎盗贼团，听到我们的名字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吧。乖乖放下武器投降，你们还能留下个全尸。”
“什么？是黑蝎！”马特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晕了过去，被身边的人搀扶住才没至于倒下。
“黑蝎盗贼团？我们没听说过这个组织，马特先生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莫里斯医生开口问道。
“黑蝎是约斯特王国南部最大的一伙盗匪组织，他们势力庞大，无恶不作，抢劫商队从来不留下活口，”马特缓了口气，扶着马车逐渐站稳，“本来在先王逝世之前王国就对他们进行过清剿，虽然没能彻底剿灭他们，但也是狠狠打击了他们的势力。没想到现在发生内乱，他们又跑出来作乱了！”
莫里斯医生和我对视一眼。约斯特的先王逝世了，这是一个关键情报。不过这不是现在我们该考虑的事情。
“这次我们怕是凶多吉少了，竟然会遇到黑蝎盗贼团...”马特沉浸在绝望中无法自拔。
“马特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暗猫佣兵团的存在了？”莫里斯医生说道，“既然是一伙盗匪，那么就可以杀掉了吧？”
“你们要去和他们战斗？你们有这个能力吗？”马特看样子还是不太相信我们的实力。
“嘿嘿，你就等着吧，”莫里斯医生露出微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嗜血，“暗刃，你留在这里保护商队的人。冰雕，我们走！”
…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
我曾经和昆蒂一起击杀了一位圣伽琳人，但那次我只是协助，最后一击是由昆蒂完成的，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只有和昆蒂一起脱离困境的喜悦。
还有一次我杀死了几乎一整个镇上的居民，但那是我在无意识中完成的，我没有那次事件的记忆。在莫里斯医生的描述下我感觉那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做的事。
但今天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杀人，在我的魔法之下，盗匪团的人一个个好像蝼蚁一般被我轻松杀死，我只感觉到无比兴奋。
听着他们死前的惨叫声，我渐渐深陷其中。此时我面对的不是盗匪，而是那些圣伽琳人，甚至是我的宿敌——圣光之神。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他们的生命，而我享受着这一切，正如当初他们屠杀我族人时一样。
“冰雕，冰雕？”埃拉呼唤着我的代号，把我从这种怪异的状态中拉回到现实。
“这…这是我干的吗？”我震惊地环顾四周骇人的景象。周围已经满是盗匪们不成人形的尸体，鲜血四处流淌染红了大地。
“我们回去吧。”莫里斯医生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惧，我是不是像莫里斯医生说的那样开始失去人性了？
...
“你们回来了！”马特惊喜地看向我们，“你们真的做到了，谢谢你们。”
“不用谢，我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怎么样，你们没有受伤吧？”莫里斯医生淡淡的回应道。
“没有，刚才虽然有几个盗匪冲了进来，但都被这位‘暗刃’先生给解决掉了”马特指着地上几个盗匪尸体说道。
“没受伤就好，”莫里斯医生点了点头，“那么现在，你应该对我们的能力放心了吧。”
“我现在对你们的能力没有一点异议！”马特兴奋地说道，“比我们的生命更重要的，是这批货物。不瞒你们说，这批货物是专门送到耶斯特王国军队中的。我想，在你们的协助下，我们肯定可以顺利到达目的地。”
“我们很荣幸能担任此次护送任务。”莫里斯医生勉强挤出笑容，“马特先生，我有一个提议。你看这里遍地都是黑蝎盗贼团的尸体，目前的地点已经不适合休息了。更何况敌人没有成功得手，我们无法确定待会会不会有他们的支援出现。”
“相信经过刚才的事件，商队的各位也没了睡意。所以我提议，我们就乘夜色赶路，早点走出这片密林道路后再休息，你觉得如何？”
“好的好的，大家应该都没意见。”马特同意了莫里斯医生的提议，向周围的人吩咐道：“就按‘芙兰肯’先生的话办吧，准备收拾东西，我们出发。”
“感谢马特先生的理解。相信接下来的路途中，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东西...”
…
“拉菲亚，你没事吧？”尼亚察觉到我的异常，走到我身边向我询问道。
刚才的战斗埃拉和莫里斯医生都见证了我疯狂的一面，但她们俩一个不愿和我多聊，另一个正从马特那获取情报，抽不出时间和我交流。此时只剩尼亚还陪伴在我身边。
“…我没事…”之前的景象如阴霾一般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我缓缓地回应道，“尼亚…”
“嗯，你说吧，我在听。”
“尼亚…你第一次杀人时是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尼亚微微有些。
“可以说说吗？如果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尼亚转头看向前方，我的提问似乎勾起了他的一些记忆。
“第一次杀人…就是几年前杀死帝国士兵的那一次了。亲眼目睹了母亲在我面前被帝国军杀死，我只感觉到愤怒。即使杀死了在场所有士兵也无法摆脱内心的痛苦。”
“那在动手的一刻，你有没有兴奋痛快的感觉…”
“…我想是有的。我讨厌这个弱肉强食的现实，但当自己成为欺压者时，却也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谢谢…哦不对不起！尼亚…”
“啊？”尼亚被我奇怪的发言弄得有些迷糊。
“听了你的话，我现在内心安宁了不少。但我的这种感受却建立在你的痛苦经历之上，我真的很抱歉。”我向尼亚解释道。
尼亚沉默了，他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埃拉，刚才是你第一次杀人吗？”
“是的…明明有着那么惨痛的经历，而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多的盗匪时，我却做出了和我憎恨之人一样的事情。”
我苦笑着说出了内心感受，“我居然享受着屠杀他们的过程…这么做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这不对…拉菲亚这不对！”尼亚急忙开口打断了我。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欺凌弱者，打压异己，做完这些事还要粉饰自己的行为，说自己是正义的…”
“而我们呢，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叛逆者，我们也从来不需要世人理解。但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这就够了。”
“说的好啊，尼亚！”莫里斯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我们身边。“没想到你这孩子还能总结出这么清楚的语句。”
“嘿嘿，您过奖了…”尼亚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拉菲亚，如果你是觉得自己行为有问题那真的没有必要。”莫里斯医生没有再理会尼亚，而是看向了我，“你的问题无非就是享受杀戮的心和追求正确的行为矛盾了。现在我和你说明白，为了达成目标我们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用，我们就是坏人。”
尼亚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却被莫里斯医生制止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享受战斗和享受屠杀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出声，莫里斯医生接着说道：“可是我们的行动是正确的吗？这恐怕不见得，结果正义不代表程序正义。”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暗影。极致的光催生极致的影。如果能和敌人正面抗衡我们何必去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是自己给自己上了标签，把我们当成了正义的反抗者，所以处处都要与我的敌人不同，实际上我这是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与其追究对与不对的问题，不如抛弃这些包袱，就当自己是个坏人好了。本来就是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些东西。
“就这样吧，你再好好想想。”莫里斯医生说完话后没有多待，又朝着商队人员那边走去。
“拉菲亚，莫里斯医生说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感觉那并不完全是事实，你还是再想一想。”尼亚等莫里斯医生走后急切地向我开口。
看来尼亚他还不能接受莫里斯医生刚才的发言。这也不奇怪，尼亚比我还要在意行为的正确性，但他不喜欢争吵，在我们其他人看来难以接受的命令他也会照做。
站在尼亚的角度，莫里斯医生的话就好像谬论，完全动摇了尼亚的认知。但对于我来说，这番言论却刚好适用。
“嗯，我知道了，我会更多地考虑考虑。”我没有反驳尼亚，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今后的路还看不清楚，过去我只能看到终点，但现在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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