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海之上
深夜九点，兰雪已经睡着了，但被子没盖好。他轻轻走进房间，帮她盖好被子。
面前的兰雪轻柔地呼吸，胸部随呼吸起伏，笑容甜美，似乎做了个好梦。
随后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感慨：
又熬过了一天，太好了，自己又保护住了这个活生生的生命。
想到这，甘吉眼泛泪光，他看向窗外，尝试回忆起父母的模样，但却一片空白。
如果自己的父母还活着的话，看到自己成功养活了妹妹，一定会很欣慰吧。
一滴眼泪落到麻布枕头上，熟睡中的兰雪忧愁地皱起了眉。
-
城哥还在隔壁的茅房洗澡，那件黑色的制服放在凳子上，甘吉瞥了一眼，心想自己穿上的话应该会很帅气吧。
突然，他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银枪，心中猛然一震。
他略微惊恐地靠近，仔细端详着：
这把银色的手枪十分华丽，制作非常紧实而充满威严，仿佛内部已经蓄势待发，子弹时刻会从枪膛里射出。
枪把的位置还印着一个金色的八卦标记，应该城哥工作的地方的图标。
在油灯的照射下，银枪默默反射着寒光。这寒光沉重异常，仿佛死神的凝视。
毕竟这把枪，只需在眨眼间夺走一条生命，比如自己可爱的妹妹。
所以，这枪或许就不应该存在。
甘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右手颤抖地伸向枪把。
「你敢杀人吗！」
这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他惊恐的回头，只见城哥正站在门口。
洗完澡放松后，现在城哥的脸却比之前严肃得多。甘吉呆呆地看着他，像做错事的孩子。
「没有杀人的觉悟，就不要握枪。」
城哥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最后扒拉个凳子坐下。
客厅空气仿佛凝固了，在见识到城哥方才的严厉后，甘吉开始从新审视这个男人。
城哥，虽然还是这么吊儿郎当，某些时候却透露着一股他无法想象的成熟，至少不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好像你跟我有仇一样。」城哥拿起陶碗喝了口水，笑了笑。
但甘吉还是耿耿于怀，他心里有一个声音甚至在说，害怕城哥将枪口指向自己和小雪。
因为刚刚严厉的城哥太陌生了，好像为了某种使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见他依旧拘谨，城哥继续开玩笑道：
「你看我们头发都是一样的，说不定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你就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头发是染的，发旋都褪色了。」
听到这，甘吉笑了，并不是因为他的话真的好笑，而是不想让气氛继续尴尬。
「哈哈，被你发现了。不过，说不定你以前头发也是黑的呢？」
甘吉无奈的笑了笑，不想再跟他胡扯下去。
城哥也慢慢恢复平静，笑容柔和道：
「我觉得你们还是进城发展比较好，在自由区无依无靠能做什么？再说了，你难道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难道要一辈子老死在这个地方吗？」
「你难道不想去找自己的父母吗？难道不想让小雪嫁个富贵人家，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前面的话甘吉还不为所动，包括寻找父母，毕竟对他来说这就是天方夜谭。
唯一让他心动，且觉得可行的，就是关于小雪的部分。
是啊，必须要把小雪嫁个好人家，不能让她继续受苦。
为了小雪的未来，甘吉觉得已经能改变不进城的决定了，但他还有一件顾忌的事情，眼神落在桌面的那把银枪上。
城哥也猜到了他的顾虑，抓起桌上的枪，笑道：
「我干的工作其实也不危险，说实话，这把枪一次都没响过，平时带着身上就是唬人的。」
听到这话，甘吉安心了不少，但依旧谨慎地追问：
「那你的工作具体是什么？」
「明天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城哥语气神秘道。
甘吉无奈，只好回房间睡觉。
-
次日早晨，甘吉从柴房里拖出一辆破旧的飞行摩托。
这在自由区算是比较高级的交通工具了。摩托浑身铁灰色，锈迹斑斑，油箱尚有半满。
重新启动飞行摩托，甘吉不禁回忆起往事。
几年前他被桑达婆婆捡回来，和十几个孤儿一起生活，当时还经常开着摩托出去采煤。
后来其他孤儿都被好心人买走了，也多次有人想买走兰雪，但兰雪执拗地不想离开他。最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以前他也想把这摩托卖出去，奈何没有买主，毕竟自由区这地方谁又有钱买得起？买了又有何用？
「还能开吗？」
城哥已经穿好了帅气的黑色制服，精神抖擞地走过来，当然，腰间佩着那把银枪。
「没问题。」
「行，那我来开，上车吧。」
坐上摩托后座，甘吉回头看了一眼茅草屋，眼眸中是门口兰雪不舍的脸庞。
恍惚中，他有一种生离死别的错觉。
虽然城哥说过很安全，但甘吉不怎么相信。他不让兰雪跟来，因为他无法容许一丝威胁到妹妹生命的隐患存在。
看着妹妹泪汪汪的大眼睛，甘吉自然感到不舍。或许这在城哥看来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任务，但对从未进过城的他来说却是如此陌生而沉重。
这次顺利的话以后就进城，让小雪过上幸福的日子。
甘吉这样想着，心中的恐惧就减弱了许多。
「呜呜——呜！」
飞行摩托油门被拧动，引擎开始颤抖并发出聒噪的声响。
「放心吧小雪，这次任务很轻松的，你哥哥一根汗毛都不会掉！在家里乖乖等着吧！」
安慰一番后，城哥带好了头盔，飞行摩托升空离去。
气浪掀起草屑，兰雪焦急地追出门外，齐刘海下的双眼目送他们离开。
穿着穷酸麻衫的哥哥，那不安而瘦弱的背影，此刻在她看来是那么的伟大……
-
摩托飞了一路，最后甚至离开了自由区，到了甘吉从没见过的荒野。
「我们要去哪里？」
他不安地问道，毕竟这距离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飞行摩托在这里坏掉的话，恐怕自己根本走不回去。
「海边。」城哥漫不经心道。
「海边？这么远！」
甘吉被吓到了，他从没走出过自由区，这片荒漠就让他觉得遥远了，更何况是荒漠之外的大海。
「摩托的油可能不够。」他担忧道。
「没事的，慌什么！我城哥你都不相信吗？今晚一定会安全带你回去，一根汗毛都不会少！」城哥依旧自信地打着包票。
然而这样的保证对甘吉没什么效果，他有点后悔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的视野变了，从一片鹅黄变成一片漆黑，没有边际的、无尽的漆黑。
「看见没有，那就是大海！」城哥顶着狂风大喊道。
这个位置海风已经吹过来了，咸咸的，隐隐带着血腥味。
寒凉的空气让甘吉一阵哆嗦，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澎湃无比、惊喜不已。
汹涌的浪拍在海崖上，激起高高的浪花，乌云笼罩，黑色的海面仿佛回荡着猛兽的怒吼。
这就是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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