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皱着眉头微微沉吟,额间的黑疤微微陷下去几分。
少年早就知道,照他们先前那般赢下去,即便尽可能收敛,对方也必然不会一直白白送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若是再强行留着赢钱,就等于是跟赌场撕破脸了。因此在对方给了台阶的情况下,这稳赚不赔的对赌提议,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沉默了片刻,叶七见众人看向自己,缓缓点了点头,开口道:“可以!只不过……我等先前输赢便都万余两了,老先生如今明摆着想要把我们赶走,那这两千两是不是太少了?要我说,我等算上李公子二人在内一共六人,这最少怎么也得六千两吧?!”
在叶七看来,既然输了对方也不会收钱,这盘自然是越大越好,因此他便直接将银子提到了六千两。而且叶七方才直接出言点破了陆老鬼赶人的真实目的,这样一来却是反客为主,逼得对方答应自己提议。否则就会显得赶人之举,蛮不讲理,他们也就有了更多迂回的余地。
此刻,陆老鬼听罢叶七之言,眼睛眯得更甚了:“呵呵,这位少侠言之有理,六千两便六千两……”
说罢老鬼正欲提起骰盅,打算暗中将先前收起的细线绕回。可没想到叶七看在眼里,当即叫停了老者动作:“老先生且慢,在下还有一个要求。不是我等信不过老先生,只是先前骰盅、骰子我们都检查过了,老先生想来也不必打开再看,直接就着桌面摇便是,不知老先生可否答应?!”
叶七此言虽说的是一副信任陆老鬼没有出千的话,但话外之意在场也没有一人听不出,因此陆老鬼若是拒绝,反倒坐实了他是有问题的。
陆老鬼见此,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叶七一眼。
心念急转间,陆老鬼忽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此事自无不可,便依这位少爷之言。”
说罢,老鬼握着骰盅便贴着桌面摇晃起来。
只不过,此回老者摇得却是明显不同于早先的随意一晃了。
陆老鬼手中的骰盅确实如他答应的一般未曾离开桌台,但这老鬼手间暗暗运劲,手腕扭转间,越摇越快。周围众人紧紧盯着陆老鬼,似是想要看出些端倪。
骰子在盅内来回撞击,骰盅内的声音从原本极为凌乱不协调的碰撞,渐渐变得越来越缓越来越有节奏。数十息过去后,骰盅内的碰撞声几乎只有来回两声,仿佛只有一个骰子在盅内左右撞击似的。
“哼!”忽地一声轻喝,只见这陆老鬼一甩手,在桌面上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而后一定,骰盅顺势便被他按住了。
陆老鬼见此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握住骰盅的手,向着叶七几人一伸,道了一句:“请!”
叶七几人闻言随即看向了中间的昕儿。
此刻的昕儿正微微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古怪。
因为方才按她所听,这骰子的点数在陆老鬼摇到了一半之时,便似乎定在了“一五六”。而后面的时间陆老鬼岁一直没停下摇动骰盅,但这点子始终未曾有过改变,便是这一点让少女有些疑惑。
昕儿确信点数是“一五六”未曾变过,但又想不通这老鬼明明摇了半天,又怎会白摇,所以此刻有些犹豫,不敢妄下定论。
摇了摇头,昕儿想不通便不打算管了,毕竟照约定,这回他们也不会输钱。
想到此处,少女胆子大了起来,遂开口向宁学儒小声说道:“押大吧!”
陆老鬼见此眼神微眯看向了少女。
而另一边宁学儒一听,点了点头,也没有怀疑,便大声朝着陆老鬼开口道:“我们押大!”
宁学儒虽然气势很足,但其实心中仍是不免有些紧张,手心里也捏了把汗。
而另一边陆老鬼见此,微微点了点头,缓缓伸手。
不过他没有揭骰盅,而是伸手示意一旁结算银两的伙计:“你去揭开骰盅,记得抬起来的时候动作慢点。”
陆老鬼看着谨慎盯着自己的叶七,所幸作为避嫌,让旁人揭晓答案。而且,事实上他此回自己也不敢确定摇出的点数,输赢便真看运气了。
随着一旁的伙计缓缓提起了盅盖,众人定睛一瞧,却是纷纷一惊。
这骰盅内三个骰子垒叠而立,直直地立在那儿。其中最上面一颗的点数乃是“一”,下面两颗却是瞧不见的。
周边看客见得此番手艺,有几个忍不住惊呼出声:“厉害啊!一柱擎天……”
陆老鬼这番摇骰子的功夫虽然算不得多么多么惊人,但也非是随随便便能做到的。
那伙计没有拖拉,一颗一颗小心翼翼地拿下了骰子,并未做什么不对的举动。
周围众人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点数。
“一!”
“五!”
“六!”
“一五六,大!”
陆老鬼在赌道上浸淫了大半生,多多少少见过一些奇人异士。他曾遇上过长着天眼能看穿骰盅之人,因而误以为昕儿也是如此。
所以这陆老鬼故意摇了个一柱擎天出来,把下面的骰子遮起来,这样就只能看到一个点数了。而下面两个点数只要猜反了一个,大小则会直接相反,如此一来,即便是长着天眼之人也只能凭运气猜。
只是这陆老鬼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昕儿能够知晓点数并非是用眼看,而是用耳朵听的,这种法子仅仅给昕儿稍微造成了些许困扰,最终还是猜准了点数。
见此,那陆老鬼微微一笑,抱拳道:“少爷、小姐,好本事!”
说罢朝身边伙计摆了摆手,那人自是会意,一点一点清算银两。
虽然银子送了出去,但陆老鬼反倒松了一口气。毕竟不管如何,最终没有把事情闹大他就算办成了事儿,自也是无有不快。
只不过,这老鬼心中却是对昕儿与叶七留上了一个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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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七几人收了钱出得赌坊时已至申时。
虽在赌坊内都把碎银换了,可宁学儒还是装了一大袋银子,鼓鼓囊囊的,看他提着都觉着有些吃力。
此刻几人正想离去,却听见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诸位!宁公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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