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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逐渐迫近的恶意(五)

35 - 逐渐迫近的恶意(五)

肮脏的贫民窟内,四处都能见到饥饿的孩子蜷缩在破布与木棍搭起的破烂帐篷中,眼神呆滞地望着空荡狭窄的街道。

冷风吹过拥挤的小巷,刮起几块脏乱的碎布,飘落到臭气熏天的破烂屋棚之间。

道路年久失修,缺角石板在长期的风吹日晒下濒临崩碎,整条小道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隙,整体凹凸不平。

四周没有灯火,也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只有半死不活的流浪汉横七竖八地躺在脏乱的废品中间,偶尔路过几个捡拾破烂果腹的孩子,也被他们用恶狠狠地眼神瞪了回去,不敢再到他们的地盘来。

不管从哪种角度来讲,这样混乱无序的地方都不是正常人能够忍受的居住场所。

且不论那些肮脏的窄小棚屋能不能容纳一个人展开四肢,光是堆积成山的废物所散发出的异味就足以令人不堪忍受,没有立刻拔腿离开已经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愿意在这种最可怕的贫民窟定居下来?

事实上,这里的居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阴暗潮湿的角落。哪怕是短暂的,哪怕仅仅是看上一眼城外的草木,对于这群如同畜生般苟活着的人来说,也早已是遥不可及的梦。

海妖的骚扰如同潮水般永不停歇,城内唯一通往外界的交通要道也在常年异常的海潮侵蚀下化为了摇摇欲坠的朽蚀石桥,指不定哪一夜它就会在海妖唤起的巨浪中彻底崩毁,沦为海床上随波逐流的碎块。

城内城外的沟通随着海妖的侵扰日渐减少,这座本就物资贫乏的沿海小城长久以来所仰仗的贸易渠道也逐渐消失。

物资的匮乏,心灵的空洞,催生出大量的犯罪行为,加之这里本身就是帝国西部流窜罪犯的聚集地之一,守望城便在这令人压抑的氛围中成为了罪犯们最为猖獗的乐园。

海妖不知疲倦的骚扰早就耗尽了城防队的精力与人力,他们也无力去拯救这座城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故土在海浪与潮声中坠入混乱与无序。

流浪者的无声呻吟,帮派间的血腥厮杀,它们早已成为埋藏于这令人绝望的混乱背后最醒目的旋律。

今天可能会有人倒在帮派门前的血泊中,明天或许会有人被海潮中的海妖拖入永不止息的浪涛,后天多半就是哪位绝望的居民跪倒在石桥上,被海妖们的武器射杀。

虽然帝国不止一次想要从海妖手中夺回这座城市,但是遥远的路途和险峻的地形却使得那些高贵的骑士一次又一次损失惨重。

在陆地与海洋的交锋中,立足于大地的骑士永远无法在海洋的狂怒中冲锋陷阵,那身沉重的甲胄不仅没有起到保护的作用,反而成了影响他们正常活动的累赘。

即使是帝国最为强大的圣盾十字军小队,在不知疲倦的浪涛面前,也完全没有办法正常作战,他们引以为傲的“圣盾庇佑”也被海妖们的游击战术轻易化解。

如果不是白教廷的战斗牧师与红衣主教在一旁协助,他们这支精锐小队恐怕都没法安然度过即将崩塌的石桥。

只要那群海妖不放弃那进犯陆地的愚昧野心,这座城市就将永远不得安宁。

他们是成功地来到了守望城,也依照教皇的命令净化了这座被魔鬼玷污的城市。

但,其他的问题呢?

海妖、犯罪、贫困……这些困扰守望城数十年的问题,又由谁来解决呢?

“主啊,请告诉我们,您的仆人能为这些苦海中的民众做些什么?”

红衣主教站在高耸的城墙上,背手望向城内的苦难景况,任凭海风吹过他霜白的鬓角,满目悲悯。

“丹尼尔主教,今日是教皇叮嘱的最后一日,我们不该再逗留于此处了。”身着重铠的圣盾十字军战士站在主教身后,语气严肃庄重。

受到劝谏的丹尼尔主教背过身,伸出手搭在战士的肩铠上,沉重地倾诉:“孩子,你应该知道的,这里的人民饱受困难与恶意的折磨,仅仅是我这几日所见到的,就远远超越了我在和平年代所目睹的痛苦。每个主不在夜晚,我都在不停思索,为我们的无能向主忏悔。”

老迈的红衣主教抬起头,注视着远处的海洋,眼中蓄满了浑浊的泪水。

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却备受人民敬仰的红衣主教,因为此处人民的悲苦而流下了痛苦的泪滴。

神爱世人,神明却并未去拯救世人。

年轻的战士沉默了,如同铁塔般杵在原地,不禁质疑起他所侍奉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凡人有着自救的能力,但凡人却不愿对自己的同胞伸出援手。

……

“轰!”

一声源自地底的巨响打破了守望城的死寂。

漆黑的火焰自海岸线之下的海床上喷薄而出,宛如活物一般的火焰巨龙从地底盘旋升腾,直插云霄,烧灼着死寂的海洋。

一时间,灼热的雾气笼罩了西侧城墙以外的整个海岸,城墙上值班的守卫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迷雾中高耸的礁石。

突然遭遇这种变故,城墙上的士兵都紧张了起来,误以为是海妖入侵的信号,迅速敲响了集结的号角。

“敌袭!敌袭!”

城防队迅速在城墙上摆好架势,准备依靠着城墙上誊录的法阵抵挡海妖的入侵。

然而,想象中的滔天巨浪并没有袭来,等到迷雾逐渐被海风吹散,所有人见到的只有烧蚀裸露的海床和边缘焦黑的圆形坑洞。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坑洞中蹿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陆地的方向。

“圣盾十字,列阵!”

秘银重铠的圣盾战士举起他们随身携带的塔盾,以无畏的姿态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准备阻挡来自海洋的未知威胁。

“主啊,请庇护我们的盟友!”

红衣主教丹尼尔与随同的教士修女们,在顷刻间为挡在前方的圣盾十字军小队咏唱了大型防护神术。

【传奇神术——誓言的圣杯圆环】

潮湿的地面上迅速升起象征着光明与守护的神之纹章,为坚不可摧的防线套上数层神明的加护。

然而,即使是见到这种几乎由人类最精锐的队伍组成的防线,不明黑影也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陆地。

“咚!”

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过后,圣盾十字的防线依然完好无损,只有最前排的两人微微后退了半步,在泥土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以令人感到恐怖。

自从圣盾十字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什么部队能够在一次冲锋中击退他们的塔盾一丝一毫,即使是最强大的骑兵也只能掉落马下。

这个不明的黑影竟然在一次撞击中击退了圣盾十字,做到了连成群的骑兵军队都无法做到的壮举,简直是骇人听闻!

“该死的人类!”

赤红的魔鬼发出嘶哑狂怒的吼叫声,他疯狂地冲撞着这群人类的盾牌,却没能让他们的防线出现一丝一毫的豁口。

吃力地维持着秘银塔盾的运作,年轻战士的额角冒出久违地冷汗。这是他头一次见到魔鬼,也是头一次与魔鬼正面交锋。

遇上这样肆意挥霍魔力来撞击阵地的家伙,圣盾十字竟然稍显下风,小队的斗气运作都显得有些凝滞。

“不要后退,这是军令!”

年轻的战士咬了咬牙,顶着魔鬼狂风骤雨般的打击和漆黑的诡异火焰,一步一步走向对方,随后,全体圣盾十字小队成员都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逐渐朝对方逼近,防线变得更加牢不可破。

“该死,不要命的家伙!”

魔鬼不想与他们纠缠,正想着振翅越过防线。

突然,一柄闪烁着星夜微光的弯刀从身后飞来,以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贯穿了他的躯体,搅碎了背部用于驱使膜翼的肌肉。

“咳,”赤色的魔鬼跪倒在潮湿的海岸上,污秽的鲜血自魔鬼的嘴角吐出,“可恶,你这家伙不是已经没有魔力了吗!”

黑发黑眸的人偶少年从坑洞里跳出,身上的衣物几乎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只有几处布料挂在白皙的皮肤上。

人偶少年的左手握着一把看似朴素的弯刀,远远地指向跪倒在海岸上的赤色魔鬼,眼底毫无波澜。

“魔鬼,你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输了,没错,我输了!”赤色的魔鬼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吐出污秽的血液,脸上却露出了畅快的表情,“人类,你是第二个逼得我彻底服输的生灵。”

伽玛闪烁几步,凭空出现在魔鬼身旁。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但都看得出来少年与魔鬼是敌对的关系,没人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你不好奇上一个是谁吗?”

少年一脚将魔鬼踢翻在地,眼底依旧是毫无波澜:“我不关心。”

“呵呵,就当是我的遗言怎么样?”赤色的魔鬼露出他标志性的狡诈笑容,“那个人,就是你们魔导帝国的开国皇帝啊,他当初投靠魔鬼的时候,一个人就把我们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言乱语!”听到别人如此污蔑他们尊敬的大帝,年轻的战士按耐不住了,当即反驳。

魔鬼没有作回应,只是诡异地笑着,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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