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师，那我就把数学作业放这里了……”
像往常一样，赵宛央收好了作业，在大课间的时候把作业送到了老师办公室。
数学老师曹老师，也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是位四十出头，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曾经获得过省级优秀教师，教学水平绝对没的说，班级管理的话，基本只传达一些“大政方针”，其余的都是由班长赵宛央一人全权代办，几乎不用她去操心。
需要说明的是，这种省心省力的班主任工作，并不是临江二中的普遍情况，而是仅仅高二三班这一个特例。
所以，其它班级的班主任都非常羡慕三班有个赵宛央这样的班长。
毫不夸张地说，赵宛央简直就是班主任眼中的超级管家，同学们的亲妈。
听到赵宛央的声音，曹老师点点头，戴着老花镜的眼睛却没有离开笔记本电脑屏幕。
第四节曹老师要去二班授课，赵宛央知道她是在做上课前的最后准备，于是她轻轻鞠了一躬便打算离开。
出乎意料地，曹老师叫住了她：
“赵宛央同学，请留一下。”
“有什么事吗？”
赵宛央微微一愣。
“坐下说。”
曹老师摘下老花镜，指了指旁边的空椅子。
赵宛央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后，将双手放在大腿上，上身挺得笔直。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曹老师就是要嘱托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了。
“小央啊，别这么拘谨。”
看到赵宛央正襟危坐的样子，曹老师苦笑了一下。
“叫住你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单纯就想找你聊聊天，放松一点就好。”
“额……”
赵宛央表情有些窘迫。
她尝试着放松身体，但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身体都是不由自主地僵硬着。
“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管理我们三班，真是辛苦你了，”曹老师看着她极其不自然的动作，微微叹气，“最近很累吧？”
“谢谢老师关心，我不累的。”
赵宛央摇摇头。
“不如说能帮上老师和同学们的忙，我很开心。”
“听说最近你和叶枫走的很近？”
曹老师似乎是不经意地提道。
“叶枫同学吗？因为要给他补习落下的功课，最近确实和他交流的比较多。”
对此，赵宛央倒没有避讳什么。
“小央啊，不是老师说啊，你知道这个叶枫是什么人吗？”
曹老师用担忧的语气说着。
“临江有名的黑道老大，货真价实的黑社会，和他扯上关系是很危险的啊！”
一听这话，冰雪聪明的赵宛央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有同学看最近她一直在给叶枫单独补课，担心她的安危自己又不方便明说，便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让老师来劝自己。
于是，赵宛央深吸了一口气——
“老师，按照临江二中的校规，学生参加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是会勒令退学的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既然叶枫同学还是临江二中的学生，就说明校方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黑社会，我说的对吗？”
“……”
曹老师听到赵宛央的话，一时间竟没办法反驳。
半晌，她才苦笑着摇摇头。
“小央，证据是证据，事实是事实，没证据不代表事实不成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的吧？”
“我知道，”赵宛央微微颔首，“但这一年多接触下来，我觉得叶枫同学本质并不坏，更远远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少女的意思很明白，她想试着拯救叶枫，让他的人生回归正途。
“本质不坏？还没无可救药？小央你还是太年轻了，”曹老师挑了挑眉，“不是老师吓唬你啊，据说这个叶枫手里可是有着好几条人命，妥妥的杀人犯啊！”
“好几条……人命？”
赵宛央秀美微蹙。
这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你看我们，包括教务处老师，都不敢去管他，”曹老师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们都希望有一天能抓到他参与黑社会的证据，让他退学，要不就只能祈祷他毕业之前不会搞出什么大事情了。”
“他真的……”
赵宛央目光有些躲闪。
“而且我听说，对于你们最近的接触，是他主动找的你。”
见赵宛央语气有些松动，曹老师立刻趁热打铁。
“你想想，一年级的时候，他对你可不是这么个态度吧？”
“突然改邪归正，主动找你补习功课，怎么想都有问题啊。”
“……”
这回轮到赵宛央无法反驳了。
没错，她同样觉得叶枫最近行为很反常，似乎目的并不单纯。
但是直觉告诉她，叶枫没有恶意，他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以后你离他远一点，能多远就躲多远，”曹老师见赵宛央不说话，以为她想通了，“他的作业以后也不用收了，最好永远不要和他说话。”
“……”
片刻的思索后，赵宛央抬起头。
她的眸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坚定。
虽然不知道叶枫的真正目的，但是能够主动和自己接触，那对她来说便同样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师，我还是想试一试。”
少女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
“孩子你疯了？！”
曹老师大惊失色。
她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宛央依然没有回心转意。
“明知道那家伙不怀好意还往坑里跳，你不要命了吗？”
“你一个女孩子，本来能保护自己的手段就少，要是他对你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谁都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我知道老师是为我的安全着想，但我觉得如果有机会拯救叶枫同学，这个险值得我去冒。”
“孩子你就是太善良太天真了！”
曹老师急得直拍桌子。
“为了一个根本救不回来的人堵上自己大好的人生，太不值得了！你绝对会后悔的！”
“或许吧……”
赵宛央将耳边的发丝捋到脑后。
“但我觉得，既然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能力，就要肩负起相应的责任。”
“如果现在我什么都不做，也许有一天，我就会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叶枫同学因犯罪被判刑的消息……”
少女轻声说着。
“那个时候，我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
“因为我有能力去做，却无动于衷。”
“真到了那一天，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
曹老师再次愣住了，片刻之后，她把脸转到另一侧，从抽屉里掏出一只手帕。
“罢了罢了，早该料到的。”
曹老师，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既然就这样抹起了眼泪。
“你这孩子，外貌出众，能力过人，品学兼优，又善良……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见了……”
“老师，对不起，我……”
赵宛央也吓了一跳。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辩驳有些过于激烈了。
但不知怎么的，一涉及到叶枫，她就变得特别不理智。
“老师的意见，我会慎重、仔细地考虑的。”
她站起身子，不停向抹着眼泪的曹老师鞠躬致歉。
“我答应老师，以后和叶枫同学接触的时候，我会优先保护好自己的。”
“至于最后的结论，关于叶枫同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请交由我自己判断，这样可以吗？”
曹老师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只是一只手用手帕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朝少女挥了挥，示意她出去。
赵宛央知道现在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最后朝这位真正关心着自己的老师深深鞠了一躬后，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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