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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光劍「佩姬」-90 針鋒相對

眩光劍「佩姬」-90 針鋒相對

卢克像颗发芽的马铃薯般卧躺在寝室的床上,他稜角分明的肌肉在夕照下散发着诱人的油光。

「卢克我想请你作我今晚的舞伴。」

在更衣镜前一件接着一件试穿礼服,我用撒娇般的口吻向卢克哀求着。

不……这裡得更正一下,儘管语气彷彿温言软语似的甜腻,这实际上却是命令。

当女伴准备要在名为社交的战场全力以赴时,身为未婚夫的卢克岂有不一同前往的道理。

所以,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是如果卢克拒绝了,佩姬会记仇和埋怨上一辈子的命令。

「这哪裡是问题。」

卢克用隽朗的笑颜答复了我,他英俊的脸孔总是无时无刻都蕴含着阳光──

「不过总感觉佩姬妳今天杀气腾腾的呢。」

选好了礼服,我在镜子前面检视自己的仪表,眼袋必须藏好,决定了,在上粉底前先擦点遮瑕膏:

「因为有不得不收拾的讨厌傢伙!」

「是哪个贵族在惹妳生气?」卢克问。

用睫毛夹拉长睫毛和调整角度,我决定令自己那细长的眼睫毛变得更加抢眼一些:

「宰相图奥斯的孙女,安娜。」

卢克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明白:

「妳们不都是耶格凯尔班的学生吗?怎麽会吵起来?」

我对卢克翻了个白眼,男性在人际关係这方面一向都比较迟钝:

「没有到吵,只是有些纠纷必须在事情越闹越大之前处理掉才行。」

我阖上了化妆箱,我想安娜一定也是这麽想的。

卢克那彷彿根茎类植物的身体似乎已经在床上长出触鬚,他叹了口气。

「有什麽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有!」

我对卢克露出微笑──

「先换上你跟菲利斯在坎培尔入学仪式上穿的那套雪白色军装吧!」

穿着那套衣服的卢克时在是帅气无比,我要在舞会上和卢克勾肩搭背好活活气死安娜!

我又一次觉得自己能够用来形容宫殿的词彙实在是太过贫乏。

除了金碧辉煌之外脑袋裡竟然挤不出半个适当的形容。

这也没办法……毕竟安达露西亚的奢华程度丝毫不比皇宫凯瑟琳逊色。

我挽着卢克的手走进安达露西亚一楼的大门。

伫立在门口的接待员连基础的身分验证都没有,就迳行放任自己和卢克走了进去。

──看来狄波卢奥玛的首都耶格凯尔已经沉溺于安逸到近乎腐烂的地步。

卢克似乎和自己保持着相同的看法,他皱紧的眉头透露出满满的不悦。

安达露西亚内部的摆设极端奢华,总感觉似乎有意和凯瑟琳皇宫比肩或是一较高下。

与充斥着各类色调的凯瑟琳宫殿不同,类巴比伦式的空中花园,安达露西亚一切选择都以璀璨的金色为主,过度重複且单调的室内设计,看久了实在令人感到有些精神疲劳。

自己和卢克很快就顺着人潮走上了极为铺张浪费的二楼大厅,在我跟卢克抵达之前,舞会早已开始。

金色的长发末梢彷彿乾燥的海带般捲曲的菲利斯皇子,此刻正在舞池中央搂着不知道哪家闺秀的纤腰翩翩起舞。

看到这一幕,卢克差点没气的晕了过去。

卢克将唇轻轻凑向我的耳畔:

「给我点时间,我要去教训教训那不知廉耻的傢伙。」

我笑着对卢克点了点头。

卢克跟菲利斯是患难与共的挚友这件事,是狄波卢奥玛帝国贵族圈内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对菲利斯一定有很多抱怨不吐不快。

在目送卢克前往菲利斯皇子的身边之后,背后突然传来了凌厉的视线。

深不见底的恶意令人感觉如如坠冰窖之中──自己原本是打算这麽形容的。

可惜从安娜身上传过来的气息实在是太过稚嫩,令人不禁哑然失笑。

安娜今天穿了件薑黄色的礼服,高贵的裁剪,看似朴素却又优雅无比的设计,是与她匀称的身材相当合适的衣物。

只不过这令她看起来更像隻色彩斑斓的鹦鹉。

尤其是那咖啡红的短发和鬓发旁莫名鲜豔的挑染。

她走向我──

「我还以为佩姬妳会挟着尾巴逃走呢,毕竟来自乡下的贵族可能从没见过这般浩大的场面。」

我低下头,礼貌性地遮住嘴,咯咯娇笑:

「在没有给安娜小姐一个教训之前,我可是打死不退的唷!」

自信满满的安娜眯起了眼,嘴角浮现正合己意的笑容:

「那样正好,教育无知的乡下贵族,本来就是我们这些在耶格凯尔定居了数百年的高阶贵族一直背负的义务。」

我用就连自己事后回忆起来,都觉得实在是羞愧到不行的矫情口吻作出回应:

「听您的口吻,安娜小姐您似乎已经为国家作出值得骄傲的贡献了?如果没有,拿着祖先所积累的功绩在那志得意满不会觉得羞耻吗?」

「总比挂着五大贵族之名在边境招摇撞骗的你们谢维图拉尔强,管理杳无人烟的蛮荒之地一定很有趣吧?在那种连勾心斗角都显得多馀的边陲都能丢掉性命,实在是好可怜呢……」

安娜她在汙辱塔科特,汙辱为了领地牺牲奉献的塔科特……

安娜她很聪明,伶俐到在将几乎所有可供用来激怒的话语都尝试过一遍之后,终于准确抓住了佩姬的逆鳞。

仔细想想,这一个月来她在坎培尔不停试着用各种画与挑衅和刺激我,就是为了眼下这刻吧?

我抚住胸口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地维持呼息以及情绪的平稳──

「安娜,有些话能说,有些不行!」

「像什麽?你可怜兮兮的双亲吗?」

安娜不怀好意地压低了声音:

「我查过了,佩姬妳的母亲甚至不是贵族,妳这下贱的混血!」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如果自己能再成熟一点,能再理智一些,我就不会为了安娜那下三滥的挑衅在生气,也能找到或是组织一些可供用来反击的隻字片语──

毕竟佩姬已经气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吗?下贱的破猫,妳的结局早在分班团体战针对我那刻就已经决定好了,顶着首席的头衔很骄傲,很了不起吗?拜託妳好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好不好!不要以为耶格凯尔的贵族圈是妳这种傢伙可以随意搅和的。」

从安达露西亚大厅侧牆吹进的秋风偕同晚霞一起拍打我的脸颊,淡金色的长发随着时间的改变,渐渐化作了如同月光照耀在雪地般的银白。

见到佩姬发色突如其来的改变,安娜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我压抑着随时可能将安娜手骨捏碎的怒气,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安娜……或许──不,我确实是不大懂妳们这些在耶格凯尔定居的傢伙,一直以来赖以为生的社交浅规则──」

我对安娜眯起了眼,表情因为极端愤怒而显得冷酷。

「可是这不代表我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父母任人随意践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在让我听见类似的汙辱,我有把握令妳痛不欲生。」

撂下了冰冷的告诫,自己留下了错愕地愣在原地颤抖的安娜,转身离开。

胸前湛蓝色的礼服湿成一片,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如此生气过了!

我穿过大厅裡彷彿鹿群一般的人潮,来到堆满了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甜品和鸡尾酒的餐桌上。

自己的脑袋需要一些糖分来令它冷静,我很清楚,毕竟被气到七窍生烟的思绪不是有办法在一时半刻就回復正常的。

从惊慌还有混乱中恢復的安娜,此刻踏着紊乱的步伐不屈不挠地跟了过来。

她似乎打算在这次的舞会彻底打跨佩姬,巩固自己在坎培尔一年级新生的领袖地位。

其实我压根就没打算和她争,是安娜她一直对自己在分班团体战中被提早淘汰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样小肚鸡肠的气量还妄想成为耶格凯尔贵族交际圈的新一代统治者,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拥有这种等级的野心,所以才对令她当众出糗的我穷追猛打吧?

我将在杯裡晃荡的天空蓝鸡尾酒一饮而尽。

希望自己刚刚那番苦口婆心的劝诫她有听的进去,佩姬的个性可没安娜想像中的那般友善。

她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我的面前,同时用充满找碴意味的口吻交叠起双臂──

「妳以为扔下了那种程度的恫吓,我就会怕了?」

说着,安娜拦下了经过的侍者拎了杯鸡尾酒。

翠绿色的半透明液体伴随着果香在灯光下闪耀。

四周原本彷彿佈景一般的人群逐渐向安娜还有自己靠拢。

……瀰漫在现场的空气暗示着作为序曲的奏乐已经结束,期待已久的正戏即将开始。

我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朝我和安娜周遭聚集的年轻贵族们,既是安娜事先安排好的演员,同时也是任她摆布的傀儡。

舞台的灯光往安娜身上聚焦──

她将翠绿色的鸡尾酒往自己脸上一泼──

「呀!佩、佩姬小姐妳做什麽……?」

那是足以角逐影后的精湛演技。

安娜的声音是如此尖锐,以致于会场内的大家视线都往自己这边飘了过来。

她手中的酒杯此刻恰到好处的掉到了地上,彷彿就像是名为佩姬的少女随手一摔──

安娜早就计画好了。

看戏似的人群开始鼓譟,裡面无一例外全都是安娜早在舞会开始之前就安置于此的桩脚。

他们的目标是令佩姬坠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发生什麽事了?』、『似乎是那个叫作佩姬的女孩恼羞成怒的样子?』、『谢维图拉尔家?在边境被灭门的那个?』、『安娜好可怜唷……』、『到底是哪来的疯狗?』、『乡下地方来的垃圾就是不懂礼教!』──

各式各样的谣言、攻击,以及羞辱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我感觉自己成了被端上砧板的待宰羔羊,安娜正利用群众的力量一刀一刀凌迟着我。

尊严、皮肤、血肉彷彿被她用刀一片一片的割下──

我捉紧了肩膀愤恨地瞪着她。

这个时候出言反击无论怎麽看都只像是辩解,话语的权柄毫无疑问是被安娜所掌控的。

躲在群众中央的安娜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大家不要这样……我想一定是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才让佩姬小姐一时无法忍耐,我必须得当着大家的面向佩姬小姐道歉才行……!」

安娜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语带哭音的向不知情的外人解释、扭曲起原由,将群众同情的力量全部移转到自己身上。

……自己真是太天真了,竟然毫无准备就一脚踏进安娜设下的陷阱,她一定在好几个礼拜之前就拟定好这套剧本,等待彷彿鱼一样悠哉的佩姬傻呼呼的上钩。

她像是鹦鹉般的黄绿色挑染在水晶灯下晃动,自己的视线不自觉地开始模煳──

我不想哭、我不能哭、我不可以哭……满腔的愤怒还有委屈令自己好几次都差点哭了出来,可是一旦哭了就代表自己彻彻底底地输给了她!

我噙着眼泪,咬住牙齿,深陷进下唇的犬齿令唇上沾染淡淡的鲜红──

「……噢,不──大家不要这样,一定是我失礼的言论令佩姬小姐误会……」

以受害者身分自居的安娜开始她那虚情假意的表演──

此时,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打断了鹦鹉──

「这确实是误会。」

穿着一身雪白军装的卢克闯入了人群,一鼓作气将我拥入怀裡。

身上湛蓝色的长裙随着卢克的拥抱同时飘逸和摆盪,他用粗糙的手指拭去在我眼眶裡打转的泪水……

我觉得自己突然间变成了公主,卢克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骑士或是王子。

卢克用罕见的愤怒口吻大声指摘──

「安娜,我全都看到了!妳私底下玩弄的那些小动作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卢克他非常、非常的生气,自己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露出像是低吼的雄狮一样凶暴、露骨的喝斥。

他用像是对待陶瓷艺术品般的温柔的态度搂住我,卢克的臂膀是如此的健壮,如此的令人安心。

「安娜妳知道佩姬是我的谁吗?」

卢克咆啸,他无视安娜在无意中显露出来的畏惧,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佩姬是我的未婚妻,而妳竟敢用那种下流的方式去栽赃她,去设计她……!」

一直围绕在自己和安娜周遭的人群,因为男人那不容违抗的气势而逐渐散开。

卢克将空出的食指笔直的对准安娜:

「如果妳想要和我作对,妳直接明讲就是,我会光明正大地接受妳的挑战,可是如果妳再继续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伤害我心爱的佩姬,我会宰了妳──!」

被自己心仪的卢克接二连三毫不留情地痛骂的安娜,终于摀住脸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呜……」

安娜一脸不敢置信的悲戚模样,连我都有点为她觉得不捨。

卢克那雪白的军服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显得无比澄淨──

「妳跟佩姬的争执只要不是闹得像现在这般夸张,我是不会特别去过问的,希望类似今天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说完,卢克转过了身,将被搂在怀裡的我拦腰抱起。

被卢克气势所折服的人群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可供两人行走的通道。

卢克露出了只有对待自己才会出现,柔情蜜意的和煦笑容:

「我们走,佩姬!」

红着脸,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卢克原来是如此帅气这件事,自己又一次地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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