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社关前——
“有些棘手啊。”左淑棠看着数百米外集结的列列士兵感叹道，这北荒王怕不是把能调动的军队全都叫来了，这片人海一眼望去竟是看不见尽头。
“有何打算？”
司念辞揉揉眉心，“跑是能跑，问题在于怎么甩掉他们。”
“要不绕道？”
“不行的，”司念辞摇摇头，“除了这边就不是人能走的路，无尽的雪域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若是真丢了方向，又没有食物，你我都得死在里边。”
“那怎么办？”
“我想同北荒王讲讲，看看她能否让我们离开。”
左淑棠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当真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了解她。”
司念辞摸了摸脖子上吊着的戒指，这是那日魏青岚许他当皇后时送给他的，金属的触感很特殊。
“她知道困不住我的，想必她也没有把我逼到那一步的想法。既然如此不如同她讲讲道理。而且。。。我有些话想要同她讲讲。”
“呵，讲道理。”
“退一万步，就算她非得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能带着你跑掉。”
就是不知道能跑到哪儿就是了。
“。。。唉。”
总归左淑棠是同意了。
。。。
司念辞从树丛中大大方方地钻出来。
“我要见北荒王!”
心情莫名有些悲愤。
明明自己也算是有恩于荒域，此时他们却将兵刃对准了自己，实在令人生悲。
士兵一齐看向他，却并未有所动作，等了约莫两分钟，才从人群中挤出一个身影。
“娜娜。。”司念辞看着走向自己的高挑女子，拳头不觉间攥紧了。
“你也同她一起骗我。”
瑞木娜心里也难过得紧，想要解释，也不知如何讲起。
“你去同青。。。陛下说吧，她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司念辞眼圈发红。
“离刊县屡建奇功，以一敌百，你好大的威风啊。”
“。。。”
“垂着头干嘛，你打仗、杀人的时候也是这般垂头丧气？”
金属相碰的脆响声从一边传来，司念辞抿着唇看过去，身披银甲的护卫分开士兵，一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一边躲在暗处的左淑棠看呆了眼。
“当真二十出头小姑娘。。。”
她有点怀疑人生了，难不成自己也只是个凡夫俗子？
来人雪肤银发，发色同那飘雪无二，并未精心打理，只是随意地披散在后肩，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平视前方，隐隐目中无人的味道，鼻子细拔，唇是诱人的粉红，细长的眉平添几分无情，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声绝世佳人。
“瑞木战时神勇无比，”女人张口说道，“平日的练习很有用处，你倒不用怕她被欺负了。”
司念辞快把唇咬出血来，只见他凄然一笑：“你当真要气死我？”
“你为何要生气？”女人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样子。
“这不是好事么？以前她身子弱且性格懦弱，你说这样的人最会吃亏，还专门拿来药草修她身子，寻来方法炼她功夫，如今学有所成，你怎么还不开心了。”
“。。。我有何对不起你们的，你们要这样对我。”
司念辞抽抽鼻子，努力张大眼睛，视线却逐渐模糊。
“我在这里呆了三四年，我做的还不够多吗？吃的住的穿的明明都在变好，你们却偏要干那些强盗的勾当。”
“何为强盗？”魏青岚指了指天，“日光照耀万物，可算是抢来的？天材地宝有缘人得之，可算是抢来的？它中原的土地，住了几百年中原的人，怎么如今住了我荒域的人就不行了？”
“为此杀人也可以？”司念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当真是个疯子。”
魏青岚笑了起来，竟有几分春天般的温暖。
“我也能算得上是疯子的话，这世上就没有正常人了。”
“那偷偷摸进来的中原人被你放过一马还死不悔改，你好心给她解下束缚，她却对你拳脚相加，她又同我有什么区别？”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笑容变得嗜虐。
“从始至终，不正常的就只有你啊，小辞。”
“。。。”
“幻想着不伤害别人，别人就不会伤害你。追求着虚无飘渺的正义与和平，生在另一个和平世界的你根本就没法体会我们的感受，这般大义凛然的你，当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恨的人啊。”
“当然也是最可爱的人就是。”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司念辞脑子乱作一团。
魏青岚缓步走向他。
“我是说，多亏了能遇见你，荒域才能有今天的样子，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救世主呢。外表不必多说，性格我也超级喜欢。”
司念辞懵在原地，“那，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这之间冲突吗？”魏青岚托起他的下巴，见后者飘忽逃避的眼神也不气恼，反而微笑起来。
“我是北荒王，我得对荒域千千万万的子民负责，唯有让荒域人人幸福才能让我死去的父亲瞑目，瞒着你是不对，可你至少这些日子过得安生，不是么？”
“可那终究是虚假的。”
“是啊，”魏青岚望着怀中少年满是郑重的眼睛，情不自禁勾起嘴角，“所以我在这里同你讲清楚了。”
“说真的，我不想你离开，我想你陪着我，但很遗憾的是我更不想你伤心难过，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那就由你自己来选择吧。”
她张开双手，把身前的人拢入怀中，脸蛋贴在他如白玉般的后颈上摩挲，用全身感受起他的温暖。
“选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场上再没有人说话，士兵如雕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瑞木娜眼神复杂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二人。
良久，
“我是想同你在一起的。”司念辞终归是憋出一句话。
四年的朝夕相处，没有感情是假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也只有她们算得上是熟人，甚至说是亲人。
“现在还来得及，你愿意听我的意见我自然不会离开，只是不能再打仗再死人了，你愿意么。。。”
魏青岚快要沉浸在这片温暖里出不来了。
少年的身子像是被炉，趴上去便舍不得下来了，鼻间是少年特有的香气，醉人心神，此时除了答应他就没得其它选择了吧。
于是她把朱唇移到少年耳畔。
“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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