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过“高兴”的一天后，皮锐还是按时躺到了床上。即使天塌下来，他也得按时作息。
但是，睡不着。
之前仅仅是那种闲来无事有意破主播防的网络地痞累积起来都会让老季崩溃，如果真的在大主播的组织下进行的周期性的进攻，恐怕真的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思来想去，他还是从床头捞起来了手机。
虽然现在打电话会打扰她休息，但是总感觉不吐不快。这样想着，他的手指滑到了熟悉的电话号码上。
然后老季的铃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接通了。
“老皮？”季嫣然的声音依然清醒。
“你还没睡吗？”
“刚躺下不久。”
“哦，是有个有点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说……”
“等等！你等下！”皮锐的话被老季拦腰斩断，之后他听见那头一阵混乱的收拾声，中间好像还把手指磕到了。
“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说，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快说！”
“啊……就是、要不要休个长假？”等节奏过去了再继续播，他们总不至于仇大到要记恨十几天吧？
“休长假是要去干什么？”
“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呢，你可以在家休息，也可以出去转转，干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会干的吧？”
“我这个年纪……你在暗示什么呢，老皮？”
皮锐没想到老季总是这么敏锐，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提议的真实目的，“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想不过更恰当的处理方式了。今天我也想了很久，真的，到刚才我还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就是想不到，所以才打电话找你商量。”
“啊啊，我明白了。”也许是晚上了，老季表现得非常宽容，“更好的办法当然也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老皮、愿不愿意呢？”
“你先说吧。”不知道老季说的时候为什么犹豫，但只要是他皮锐做得到的，就一定会应承下来！
“干脆就此毕业吧！”但是老季的提议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不不，这种事情还不至于的，你不用为此放弃梦想！”
“但是休长假也只是暂时的吧，回来之后还是得面对大家的质疑，毕竟有了男朋友什么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好解释啊！当时没考虑到这点实在是太失策了。”
“……嗯？”
“怎么了？”
“你……你有男朋友了？”说起来他居然不知道这回事呢，也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有没有因为不注意影响到她们的关系。
“哈？放完假不就有了？”
“嗯？你放假就打算去找男朋友吗？”
“嗯？”某种微妙的误会终于被破坏了，不然再聊一会儿某些人就莫名其妙把自己送进去了，“老皮，我确认一下，你没有在害羞吗？”
“没有。”
“我……没事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季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困乏，“那我请个鬼假！”
“可是最近这些人真的很烦。”
“那你过来陪着我？你陪着我就不烦了。”
“那……也行吧，我把东西收拾收拾。”皮锐想了想，的确这样子保险一点。至少两个人可以相互照顾，即使真的有无数的攻击砸过来他至少能在现实层面上帮上忙，特殊时期顾不得那些虚的。
“你看……啊？等等！”听起来老季是被吓到了，“你要过来？真的？你今天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
“我……大概是开窍了？”这反问没头没脑的，皮锐不知道自己是在哪方面没开窍。
“啧！看来是没有。得了，那你明天过来吧，电脑我这里有笔记本，你工作也不耽误。晚安！”说完电话就挂掉了。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摒弃那些影响睡眠的思绪，皮锐也进入了梦乡。
然后第二天起来发现嘴角起了个燎泡，真是会挑时候！
到了老季那报道，果不其然被笑话了一顿，“你火气有点大啊！”
“或许吧！”
如果是其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必两个人的心情都会是十分忐忑的。不过既然是他和老季，那就是另一种风格了：他自己抱着笔记本在外间干活，老季自己去忙她的。这就是团体的魅力，不同于感情维系的纽带，它更准确且可靠。
“老皮，你吃不吃水果？”
“不用。”他把新的切片做好了，但是没有等来那个三号样本回话，如果她再不回话，他就得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老皮，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来做吧，你啥时候做过饭？”还是没回话。
“老皮，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挺好。”这回他多抬了一下眼睛，以证明自己的评价是客观的。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构思和画师约的新玩意该怎么搞最有节目效果。这次把马尾的图层进一步拆分改进了动作，然后就是本来粘在手上的魔法棒可以实现浮空、渐隐、闪光等一系列效果，也许可以出一期模仿魔法少女的视频试试水？
“老季，你能模仿一下魔法少女吗？”他难得主动搭了一句话，但老季已经不见人影了。
是出去了？他没听见门响啊？还是说进自己房间了？
“老季？”他放大声音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走近看她的房间，好像里面也没人，“这恶作剧现在不兴了哦？”
他把房门推得大开，仔细扫了一遍整个房间的犄角旮旯，发现真的没有看见老季的影子。刚才也没在卫生间看见啊？这么大一个人能跑哪去呢？总不能刚才被什么人在私信里骂了所以自闭了？那自闭了也应该在房间里啊！
皮锐这个人一着急就容易乱想，现在瞅见窗户没锁就要探头往外看，好在外面一片祥和安宁，急急忙忙从房间出来要往大门外跑，不提防身边一扇门“砰”地一声拉开，不知道什么东西呼啦罩在他脑袋上，接着就是一下闷棍加一个绊子把他慢慢拖到了地上。
“臭直男！这时候知道着急了！”
是老季！
“没事别吓我玩啊！”皮锐把脑袋上的被单揭下来，伏在跟前的不是老季又是谁？
“谁让你都不理我？自作自受！”
“你在这房间里干嘛啊？”他刚才想着这房间一直空着，没想到老季会在里面。
“帮狗直男收拾房间啊！一直没住过人全是灰！”
“谢谢了。”
“咱俩谁跟谁啊！”
“喂——老皮接电话！”手机铃声适时地加入了对话，皮锐顺手接了起来。
“喂，是烧肉酱吗？”然后被开门见山的一句话雷到了。
“烧肉酱”即是光嫣的第一个猴王、粉丝群秩序的良好维护者、似乎天天没事干的单推gachi，或者说皮锐。
“你从哪里弄到我电话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合作？”
“没有！”
“话不要说得那么急，我们可以多谈谈。”
这当然是最好的打入敌方内部的机会，但是这个时机有点不好：老季就在他面前，如果他为了入伙说些什么的话，首先得先过一遍她的耳朵。
其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以他们的交情老季肯定知道他这样说的原因，也会理解他想要尽早拔除隐患的决心，但是这样做是否值得呢？周末以前的皮锐会说值得，可是在度过周日后，他发觉自己其实不完全了解老季。就像他不知道老季现在怕虫子一样，她真的不会把流言蜚语往心里去吗？
老季的眼睛还在他面前眨巴着，里面映出一个傻瓜的蠢脸。
“……所以这个价格还是很不错的，对吧？考虑考虑，我们这更有希望。”
“我不能接受。”他轻轻地说，防止说话时的气流拂动了睫毛。
“那也可以，没关系的。祝你今天看直播愉快！”
电话挂了，眼前的人在视野里放大了一圈，“老皮……”
“不会有问题的，我能搞定，我会搞定的！”虽然他只是一个连20块钱的独轮车都拦不住的家伙，但是这次会没问题的，因为他已经做出选择了，要以老季的感受为先，所以不会再出现同样的问题了。
没错，他不会再犯错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别勉强自己哦！”眼前的老季轻松地笑了笑，“而且光嫣可是魔法少女呢！相信的心就是勇气的魔法，奇迹之光足以破除一切黑暗——魔法少女光嫣，变身！”
随着话语，靠上房揭瓦锻炼出运动神经的超龄魔法少女认真地打了一套形意拳，同时一手缠着床单在狭窄的走廊里舞动了起来，最后定格在单脚抬起、双臂伸展的起飞姿势上，床单不知怎么斜靠着肩膀成了披风。
“……”不是，为什么你要连pose都摆得一模一样啊？
“不是你说要学魔法少女的吗？这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算什么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其实这场即兴表演也不见得有多滑稽，只是皮锐很少真的有轻松的时候，以至于如释重负的瞬间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快乐。
现实世界的小人物为什么要畏惧网络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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