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愿意再给皮锐发消息问问的话，皮锐一定会劝她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老季这个人古灵精怪，但从来都是真诚待人的。
不过现在就不要让这种事情打扰他的睡眠了：昨晚加班到有点晚，好不容易睡下后又因为老季白天的骚扰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至于醒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精力恢复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今天是工作最忙的一天，他可不能掉链子。
例行先洗漱、吃早点，然后准点守在直播间里，今天需要兼顾切片工作和秩序维护，好像有粉丝的义务劳动减轻他的负担。
昨天的事情他也记录下了并整理好了公示文案，如果土豪哥有任何意见的话也不至于措手不及。虽然这件事往高了说也是高风亮节，但是总归不适合宣传。昨天的事情已经教会他稳定的重要性了，做主播这一行，稳定就是一切！
“啊，老皮起来了。”在直播间开始调试的光嫣也看到老皮进来了，给他来了一根摇头晃脑版的早安，现在这个皮还没有动胳膊的功能，本来是想用那笔意外之财约一个的。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可能是自己没有睡好，皮锐下意识多问了一句。
“啊、啊？你猜到了？好像睡得有些模模糊糊呢！嘿嘿！”
“那就醒醒神吧，小心弹幕钓鱼。”
“……老皮还真是发挥稳定呢！”光嫣切换了一个嫌弃的表情，说起来这个表情自从做出来过就没有用武之地，光嫣总是用饱满的情绪对待观众，只有在阴阳他皮锐的时候才会摆出这个表情。
合着买了一个内部专属！
周日的安排和周六类似，皮锐也不用多费心思考，他于是挂着耳机做起切片，从光嫣的反应里推断有没有需要击杀的逆天弹幕。另外虽然意外之财没有了，还亏进去了平台分成的部分，但新功能还得做。虚拟主播归根结底是一个用钱赚钱的职业，只靠中之人的努力终归是有极限的。
光嫣的魔法少女变身过程和变身前的皮都是不错的主意，但是这一套拿下来有点大，目前还是日程表上的一个目标，小功能例如手部动作、魔法棒、还有细化的变色特效倒是容易做，现在的进账可以来那么一套，干脆之后开投票决定吧！
“呜啊！”
这一声像是铁针快速划过丝绸一样，把扣着耳机黑听的皮锐吓得在椅子上飞起了半寸，他急忙拉过来耳机线那端的手机解锁屏幕，搭眼一扫掠过全部弹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看光嫣正左右晃动着，估计是她那边的问题，也就安下心了。
“有虫子飞过去了刚才！”颤抖的光嫣解释了尖叫的原因，刷老头的可以停一停了。
看起来某些人需要打扫一下房间了。
“老P来帮忙呀~这东西我搞不定！”
哪有叫人干这种事情的，你用什么趁手的一拍不好吗？
皮锐无语地回到Pr界面继续工作，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了解老季的，当年她可是抓着虫子到处搞事的那个，能用树枝挂着刺毛虫把一堆男生吓得嗷嗷跑的巾帼，哪里至于被吓到这种程度？
然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他已经把这一段的音轨对准、耳机里还是没有回归到正常的秩序，弹幕也从开始的玩梗变成了认真地支招，但是似乎都没有起效。老季房间里的该不会是辐射蟑螂吧？
又等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为了直播的后半场不至于全是光嫣的叫声，他最好还是去看看吧。
皮锐策划，交给你一项绝密任务，记住，进入战区后不要说话！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要出现在距离直播间最近的地方，一旦发生意外，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事业就结束了。但是他还是得去——
“谁让今天是周日呢！”这不是可以和虫子一起演绎节目效果的日子。
于是弹射起步、拿衣服、起跳、换鞋、出门，捡到门口的女高中生——嗯？刚才的流程里好像多了一步。
“你要去吗？”凌采宁有些吃惊，她以为宅男策划是绝对不肯冒这种风险的。
“你怎么知道是她的？”不过皮锐的重点永远快人一步。
“昨天你不是在听来着嘛！”
“我是戴耳机的。”皮锐眼睛一眯，虽然这小丫头肯定和那黑色的漩涡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至少得先清楚小丫头转的什么心思。
“中间有漏音哦……你看，我还点关注了。”高中生是未成年人的一部分，所以皮锐并不在乎她的关注。
“希望你不会在其他地方乱讲，我是很信任你才承认的。”
“当然，我只是好奇宅男的工作做得怎么样而已！”
“至少我觉得我是合格了，回见！”皮锐还有急事，也就不多和她斗嘴。
“呀呀呀，”所以他也没注意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咋舌惊叹的小丫头的真实想法，“这可真的是有故事的人呀！”
其实两个人在这里落脚的房子租得不远，不然老季也不可能凭两条腿突然gank他，但是感觉就像他们的关系那样，保持着一种微妙的介乎远和近的中间地段。这样即使被开盒也不至于把两人同时揪住，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皮锐也能去帮忙。
没想到头一次是因为这种事情。
老季住的小区要好一些，她当时看中了楼下每年会开的玉兰，所以选中了窗户面对玉兰的一间屋子，房东看她实在喜欢，特地悄悄涨了房租。
皮锐和保安说明了身份，走过花园里高大的玉兰树，大而白的花瓣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只是从玉兰的这头拐弯进正对的门洞，上三楼左手边就找到了老季的住处。提前和她发过消息三令五申让她不要打招呼，只当是自己解决了就好。
“希望她会听。”平时开开玩笑就算了，这时候可不能乱开玩笑。即使不仔细调查，也能发现打击女V的几大节奏分别是打拳、男友和不好讲的非法营业，化用成一种形式就是破坏了那个虚拟形象本应具有的纯洁性。
老季给他留门了，所以他可以不发出声音走进房间，于是很轻易地，他踏进了老季的家。
不同于平时主人的形象，这个小出租屋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皮锐自己的客厅只是因为没有太多东西才显得简洁的，而这里一进门最深的印象就是塞满了的鞋柜、铺在茶几前面的瑜伽垫、茶几上的瓶瓶盏盏，然后才是这个房间里因为女生长期生活留下的特别气息。
皮锐心里再警告了自己一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后，慢慢走近了紧闭的房门，在门上轻轻挠了一挠：这可比敲门好解释多了。然后慢慢摁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揉成一根麻花卷的被子和蹭得皱巴巴的床单，不过地板擦得倒是闪亮亮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粉色的闹钟。白色为主色调的家具上一个硕大的黑点正在飞快地爬动。
然后他一个箭步冲进去“啪”地用卫生纸摁住了黑点，两个指头捏住了这小怨种的身体，和另一边在电脑前瑟瑟发抖的老季竖了一根大拇指，又光速撤退了。
以他们的交情，客气地安抚一句、再调侃下英雄迟暮也是应当的，但是此刻是敏感时间，他不该打扰。
“呼！虫子被老P带走了！”光嫣这样和大家解释道。
“嗨呀是我吗？”
“我作证，我是虫子！”
弹幕恢复了祥和，而幕后的功臣缩回房间外准备把这只用生命制造节目效果的小强体面地处理掉，不知道怎么的，他莫名地有点忧伤。
“见鬼！”皮锐把生命力顽强的小强冲进下水道，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忽然有些理解老季有时和他发脾气的原因了：两个人明明是朋友，可是做起事情来却像是雇佣关系似的。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不挣这个钱了？当初投入的时候有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失望？
最后他选择了折中，正如他一直以来的选择：在弹幕里问一句“光嫣怕虫子吗？”
他是老季的朋友，是光嫣的老P，人的社会性唯有在这一层上得到了极大的诠释。
“嗯？啊！大部分观众可能知道，光嫣在上学的时候呢，是很喜欢恶作剧的，当然也包括一些用虫子吓唬人的恶作剧，那个时候是不怕的。”
“可是成了魔法少女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特别害怕了，担心虫子把皮肤弄过敏、传播病毒什么的，然后渐渐就对虫子开始有生理性厌恶了。所以说，人其实是很善变的，大家要记住现在的光嫣呀！”
这个回答很好地解决了皮锐的疑惑，同时也满足了观众的情感需求，堪称是天衣无缝的配合，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太过完美了。
就在皮锐多愁善感的时候，他又在弹幕里看到了新的危机，说起来他这双眼可真是有点罪孽深重了。
“绿茶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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