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麦镇位于广袤的德拉玛帝国边陲,靠近无尽海,因为百年前的大扩张被帝国纳入版图,这里盛产海麦,一种即使用海水浇灌也能茁壮生长的麦种,神术-魔法研究部的人曾经派过学士小组前来研究数年,但是依旧无法探寻其中秘密,只好归因于光明神的祝福。
自此,原本平静的小镇多了几分热闹,除了百年前移民到这里的居民,还经常有朝圣的旅行者拜访。
不过这些都与这个属于海麦镇边缘的无名小村庄无关,村民们种着麦子捕着鱼,过着数十年来不变的生活。
在林中的木屋内,一位面带稚气的少女为了躲避一位穿着古典长袍的银发女子在桌子旁辗转腾挪。
这座木屋在对面一堆爬满青苔的村民住处来说相当崭新,前门降到木窗下种着茂盛的不知名花朵与药草,从打理的用心程度足以窥见女主人的细腻。
“缇娜,这周你已经第五次把我的玻璃器皿弄碎了,今天这顿打你是逃不掉了!”
面容姣好的女子看似柔弱的脸上沾了几分怒气,显得凶神恶煞,如果让村民看见这位自称因反抗贵族的胁迫远走他乡的普通女家庭教师这幅样子一定会万分震惊。
一位金色短发的少女站在桌子对面,她稚嫩又精致的五官因为心虚显得非常不自然。
她看了一眼暴怒的老师,立马别过头。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试制造金坷垃。”
“我当初就不应该偷偷用招魂仪式把你救活,我这哪是找了个徒弟,简直是找了个爹……”珂琳娜按了按自己隐隐发痛的眉心。
“您冒着被教廷发现的风险救了我,我们罗尔德一家都是知恩图报的人,我应该管您叫爹才对。”
“还有,珂琳娜老师您也说过,探索精神是一名女巫应该有的基本素质。”
“上次你把我好不容易从黑市买到的刚毛魔猪肾脏做成烤串也是有探索精神吗?你知道我为了做那瓶药剂准备了多久吗?”
“诶,老师您当时明明吃的比我还香啊,还说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烤腰子……”
“闭嘴,200霍吉纳一口你说香不香?对了,你个兔崽子还把我种在屋后的迷迭香给拔完了做烤料,老娘今天就要手撕了你个逆徒!”
俗话说狗急跳墙,但是没说过女巫急了也能翻桌子,缇娜震惊于平时缺乏锻炼加缺少睡眠一副要死样子的珂琳娜竟然有如此爆发力,被一把抓住。
“老师,老师,您放过我吧,别掐了,别掐了!”
珂琳娜哪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双手狠狠地在缇娜纤细的腰间掐着,用技巧弥补力量的不足。
“咕咕咕~”
这时,一只白色的肥鸽子停在窗口,打断了缇娜的鬼哭狼嚎,珂琳娜停下蹂躏徒弟的手,和它交谈起来。
“旅鸽信使?是女巫集会的人?……”
“咕咕,咕咕咕咕?”
“是的,是我。”珂琳娜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和不易察觉的笑容。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她还记得我吗?”珂琳娜惊讶的一摆手,却不料一巴掌糊在了缇娜的小脸蛋上,对方嗷的一声又倒在地上。
“海麦镇里的‘火中神鹰’酒吧是吧,嗯,我知道了。”
肥肥的鸽子传完话,慢悠悠的飞走了,毫无形象躺在地上的缇娜瞥着这只肥鸟的姿态,总感觉它在半路会被村里的猎人射下来当下酒菜吃了。
“老师,您刚刚那一下绝对是故意的。”
珂琳娜无视了学徒的抱怨,稍作思考后说道:
“缇娜,你想真正进入魔法……或者说‘异端’的世界吗?”
少女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珂琳娜心想这孩子从两年前被招魂仪式复活后就开始做一些些奇怪的锻炼,现在竟然卓有成效。
“什么?霍格沃兹学院招生了?”
“什么霍格沃兹学院?少听汉姆的疯话,吟游诗人嘴里的故事没几个是真的。”珂琳娜被徒弟的话弄迷惑了,好在她早就习惯了缇娜的信口胡诌,只当是被村里游荡的吟游诗人忽悠了。
缇娜捂住嘴,小声嘟囔着“差点露馅了。”
“最近教给你的魔法,有在好好练习吗?”
少女闻言拍了拍自己贫瘠的胸口:
“师父您放心,在魔法的造诣上,我自诩本村第二。”
“村里也就我们两个会魔法的啊……”珂琳娜对这个油嘴滑舌的徒弟翻了个白眼。
德拉玛帝国是以光明神教为国教的宗教国家,在起始大陆的六个国家中宗教化程度最高,神职人员往往是一个地区的实际管理者,负责海麦镇的就是一位神官与圣骑的组合,珂琳娜早在缇娜当学徒的第一天就向缇娜叮嘱过,绝对不要在他们面前使用魔法。
“魔法与神术是德拉玛帝国的禁忌力量,不允许民间私自使用与研究,神术自不用说,圣典原件都被帝都教廷收纳,官方拥有唯一的解释权。而在这个国家被视为旁门左道的魔法,如果神职人员与教堂骑士发现有人私自使用,轻则成为阶下囚,重者当场格杀。”缇娜至今还记得说这话的时候,珂琳娜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然而她今天却主动问起了修习进度,这是可以自由释放魔法的前奏啊。
见习女巫兴奋地搓起了手,准备释放自己的炸逼天性。
珂琳娜对自己的年轻徒弟说:“你今年已经十六了,可以参加‘女巫集会’了,”看见缇娜一脸跃跃欲试,女巫导师继续说道:“我待会给你一封引荐信,到了‘火中神鹰’酒馆,告诉托斯卡娅‘金丝雀来了’,她会为你指路的。”
缇娜听见可以出远门,蹦起来老高,差点把珂琳娜的下巴给磕到:“耶,终于可以出门啦!上次出门还是半个月前跟着老爹去镇上交粮……”想到老师让自己拿引荐信,少女突然醒悟过来“老师,您不去吗?”
珂琳娜沉默了一会,摆摆手道:“这是你的试炼,我去干嘛,记住别给我丢脸就行,要是还像上次那样放个火球术把自己头发烧了,你就别说是我教的——”
“真无情。”缇娜挠了挠自己至今还没长好的头发嘿嘿一笑。
“不知道你这个跟男孩子一样的脾气是怎么养成的。”珂琳娜叹了口气,“我都有点后悔没把你培养成巫师护卫,实在是太可惜你这个上窜下跳的性格和运动能力了。”
“咳咳,咱们跳过这个话题……”
……
听吟游诗人说,德拉玛帝国的太阳升起时比在起始大陆任何地方都要大得多,但是缇娜从转生以来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也无从得知是否如此。
烈阳从无尽海面中升起,缇娜……或者说地球人的灵魂碎片与异世界少女的结合体就这样看着海面,整个无名小渔村笼罩在橘红色的帷幕中,生长着藤壶的陈旧渔船在海上漂浮,早起的村民们又开始了新一天,这场景激起了缇娜灵魂中不属于这个世界部分的感情。
“真美啊……在地球一定见不到这样的景色。”
继续在沙滩躺了一会,察觉到时间临近,见习女巫结束了每日雷打不动的看日出环节,拍拍身上的沙粒往珂琳娜的小屋走去。
珂琳娜站在木屋门口,一头未经打理的银色长发倾泻在典雅的黑色长裙上,显得各外妩媚,看见徒弟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她开始招手:
“缇娜,行李都准备好了,这是引荐信,收好,你丢了自己都不能丢了它,”女巫这样嘱咐自己的徒弟:“这是给你应急用的霍吉纳、干粮和水,还有用于集会上交换的材料,法杖用伪装魔法变成了普通登山棍的样子,你可别顺手拿它敲人,上次你拿它打断了村头老狗的腿……人家狗主人都找我告状了。”
“明明是它先动的手……而且老师您怎么跟我妈似的……”缇娜被塞了满身东西,如此抗议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珂琳娜哼了一声。
这话还真没说错,自从两年前被女巫小姐救了后,罗尔德夫妇就把自家女儿托付给了她,珂琳娜和缇娜的关系也亦师亦友,情同姐妹。
“还记得几十年前,梅乐蒂老师也是这么送我去‘女巫集会’的。”珂琳娜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那老师您的年龄岂不是已经……”缇娜狐疑地看着珂琳娜的脸,后者脸色一紧,立马开始转移话题。
“不提这个,你该上路了,早点去早点回,记得帮我带清单上的物品。”
见习女巫一脸坚毅,歪歪斜斜的敬了个从镇上卫兵学的骑士礼,转身钻进了村里唯一通往镇上的小路。
“好了,在缇娜回来之前,我也有要做的事情。”
珂琳娜念叨着,袖子里藏着的法杖一挥,整个身影化作破碎的影子消失在空气中。
……
缇娜已经踏上了通往海麦镇的路,她生活的无名村庄离海麦镇实际只有两小时左右的脚程,只是中间的森林荆棘丛生,如果村人不经常清理,这条路便十分艰难。
缇娜身上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甚至腋下还夹着一根登山杖,但她没有丝毫倦意。
“还好在这个世界没有放弃过练习功夫,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魔力的因素,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体素质远超地球人,刚觉醒的时候还有点不太适应呢。”
不知不觉缇娜已经走了一个多少小时,她感觉有点累了,决定坐下来补充下能量。
“老师也真是放心,让我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独自出来冒险。”缇娜嘀咕着,嘴巴也没停下,大口吃着珂琳娜准备的食物“唔,真不错,老师做的煎蛋还是那么美味。”
吞下手中最后一块香甜的海麦面包夹煎蛋,缇娜拍拍红色格子裙,从野餐布上起身。
“吃饱喝足,准备跑路!”
“人类……”
“是谁?!”
缇娜立马紧张起来,举起伪装成登山杖的魔杖准备施法,突然想起老师的教诲,她又放下了魔杖。
“人类……速速前来。”
仿佛带着莫大引力的话语把缇娜引到丛林深处的一颗巨树下,缇娜双眼瞪大,无意识地漫步前行着。
漆黑的虚影从巨树的阴影中慢慢成形,随后化为一股黑雾在缇娜面前浮现,它悄悄地靠近,附在缇娜的耳边蛊惑着:
“献上鲜血,解放吾之身躯。”
失神的女巫听到这句话,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纤细的手腕,一道血线沿着洁白的肌肤缓缓流下,被指引着向黑雾中流去。
“很好……很好……”感受到慢慢苏醒的身躯,虚影的声音越来越得意。
魔狼萨塔里娜,岩魔亚兰斯特,待我从人间界归来,就是你们这些畜生,等等……这俩货好像本来就是畜生……不管了,我要把你们切开,剁碎!
魔女的声音越来越高昂,身前少女却不耐烦的开始打哈欠。
“等等……你为什么还能自由活动?”
虚影突然发现这个孱弱的人类少女竟然摆脱了自己的精神控制,开始为自己止血。
“嘶,真疼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指甲这么厉害,还好老师在包里塞了一把止血粉。”
“人类,回答我……”
“好吵啊你!”缇娜不耐烦的说,虚影沉默了一会。
“……噢”
来自魔界的破灭之魔女,潘多拉果断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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