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等一下。”
“不许叫我小张,我有名字。”
教学楼的走廊当中,小张同学认真且冷淡地盯着他,平静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徐容望着她冷漠的神情、疏远的眼神,心头尽是惊愕与难以置信,他只觉此刻的小张同学是如此的陌生,丝毫不复往日的半点憨傻与天真。
也许她不傻也不憨,而只是跟她信任的徐老师在一起的时候,愿意把自己当成个傻瓜。
小张同学说完了,扯起一旁冲着徐容狂打眼色的袁珊珊,走向了楼梯口,
站在走廊当中,直到此时,徐容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错过了什么。
他向来认为自己是个果断的人,在面临选择的当口,他也会有纠结和犹豫,但那只不过是在思考已然认定选择的未知后果。
这一次却是不同了,他真的茫然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小张同学根本就不听他说话,似乎他一张嘴,就全是谎言。
三天来,刚才那是唯一的一次对话,小张同学的冷漠,他哪怕隔着近二十公分的空气,仍能真切地感受到。
可是经这几日的反复思考,他已经清晰的确认一个事实,小张同学身份既不全是他过去的学生,也不全是他现在的同学,她在他的生活里,似乎还占据了其他的位置。
成年人的成熟在于,不会被感性的糟糕情绪占据全部,进而影响正常的行事思维。
尽管怎么让小张同学恢复信任没有半点头绪,可是经此一事之后,徐容意识到李又斌的劝诫确实有相当的道理,他得做好红的准备,把屁股擦干净。
至于小张同学,估计再等两天,气大概就会消...吧。
《羊城暗哨》拍摄的过程中,他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其他主创人员也都差不多,哪怕背不了词的王庆详,也是揉着太阳穴,把大段大段的词背了下来。
快了,快了。
后期制作,也就几个月的事儿。
《继父》即将开播。
另外,《大明王朝1566》、《新上海滩》、《羊城暗哨》都会在明年接续上映。
他把目光的重点放在了《新上海滩》和《羊城暗哨》上,李又斌的角色渲染力太强了,在他的戏中,很少有人能盖过他,至于大明王朝,一票的狠人,想要出彩更是痴人说梦。
他抽空去了一趟星艺,也就是他先前兼职老师的培训机构,将手尾收拾了。
陈东的事儿,他以前倒是顾虑,但是现在却不想那么多了。
陈东要是敢跳出来,陈佳林第一个会把他按下去,其他的,无论与他徐容是否有利益纠葛的,都会伸出援手。
各行各业,最不缺的就是一群有大局观的人。
影视行业是一块大蛋糕,他徐容哪怕红成李又斌那个程度,也只不过分润了蛋糕的一小口。
而绝大部分的蛋糕早已被一小部分人切割了,他们允许人分去一星半点,但是绝不允许有人掀桌子。
分片酬是一件小事儿,徐容的片酬虽不多,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却是折射了某个大问题。
徐容出演《大清风云》的时的片酬,是一集2000,一共二十六集,到手52000,给了陈东42000,最终落了10000。
相当简洁明快的小学算术题。
唯一不大顺眼的地方,大概就在于,片酬难不成不需要纳税吗?
这是一个相当值得推敲的细节。
若是深究,很容易发现其中的猫腻,同样可想,有些演员的片酬是以千万乃至以亿计的,这些钱真的就是全部吗?
如果不是,合同是怎么签订的?
最关键的是,真的足额纳税了吗?
到了这个地步,需要讨论的话题性质已经从片酬变成另外一件事,是谁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这块盖子,不能揭,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而若是有人非要揭,那个时候,为了保证文化产业的健康、有序发展,充分发挥文化导向和教育功能,切实注重向全社会传递正能量,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文化生活的需要,总是有一群人站在大局观的角度,为这个圈子遮风挡雨,解决问题,或者解决产生了问题的人。
而后者,往往要比前者容易太多。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教室当中,徐容再次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张同学从跟前走过,完全不理会自己,他又抓瞎了,这实在不是他擅长过的领域。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头老黄牛掉进了水井里,浑身的力气,愣是半点也使不出来。
回到了宿舍,李小冰见徐容半歪在床上,并且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问道:“徐容,咋啦,失恋啦?”
徐容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摇了摇头。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想起李小冰是个情场高手,大学才过一年,听说现在的女朋友已经是第三任了,斟酌了一番后,他缓缓道:“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了点麻烦,事情是这样,他跟他另外一个异性朋友闹了点别扭,你觉得一般这样的事儿该怎么解决?”
李小冰惊讶道:“哎呦,巧了嘛这不是?我...也有一个朋友,他也跟他另外一个异性朋友闹了点别扭,你说巧不巧?”
徐容狐疑地瞧着他:“嗯?”
“我那个朋友的异性朋友叫张晓斐,哈哈哈。”
“哈哈哈,徐容,你要笑死我了”,李小冰在床上打着滚,捂着肚子,学着徐容刚才的语气:“我...有一个朋友...哈哈哈。”
“啥事儿这么高兴啊,跟个发情的母猴子似的,说出来也让爸爸开心开心”,李小冰正笑着,另两个舍友拎着门口买了的串串,推门进来了。
一番玩笑之后,见徐容定定地瞧着自己,李小冰干咳了两声,白静细腻的脸上严肃了些,道:“其实吧,挺简单的,有俩法,一个简单点儿,一个难点,你想听哪个?”
徐容打床上坐了起来,道:“那都说来听听,管用了回头我请你们搓一顿去。”
“徐老师大方,哈哈。”
李小冰又开了句玩笑,才稍认真了点,道:“简单的嘛,就是你明天一早买袋白砂糖,快上课的时候,等人到齐了,找教室最前边一张空桌子,把白砂糖“刷”地全撒上去,然后呼哧呼哧在十秒钟之内全给舔干净,我敢保证,不仅张晓斐不会再生你的气,咱班的女生绝对一个个的非你不嫁。”
他说着,神色莫名地伸着脖子,吐着舌头,在半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律动着,口中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徐容看着李小冰莫名其妙的动作和诡异的神态,疑惑道:“啥意思?”
虽然不知道李小冰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是看着他那促狭的神情,他总感觉这家伙没憋什么好屁。
“哈哈哈。”
“哎呦,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哈哈,小冰,你要笑死你爹了。”
“儿砸闭嘴!”
瞧着三个室友暧昧的神色和轰然的笑声,徐容大体上明白了,李小冰哪是在出主意,根本就是在找乐子。
可是,十秒钟舔干净一袋白砂糖,真的有意义吗?
玩闹了半天,李小冰最终还真给他出了个主意,写情书,因为他们这几天也瞧出来了,张晓斐压根就没打算搭理徐容。
这可是稀罕事儿,刚开学那会儿,大家相互还不熟悉的时候,这俩人就天天呆一块,如今也没听说谁恋爱了,怎么就突然不说话了呢?而且还弄的跟生死大仇似的。
至于写情书,在他们宿舍并非什么稀奇的事儿,经李小冰的带动,仨人动不动就是“待我修书一封”,好好的大学恋爱,愣是让他们给整的异地恋似的。
当然,他们都不会承认写的是情书或者是道歉信,而是以“笔友”等说辞维持最后的体面。
可惜的是,徐容只见过他们写,却没见对方回信,也不知他们怎么有脸以“笔友”论之的。
在徐容微微失望的当口,李小冰“啪”地一声,将五张展开信纸和一封信封拍在了他跟前,道:“一张写明天,一张记过往,一张表心意,一张求原谅。”
徐容脸色诡异地低头瞧了瞧信纸,“可为啥是五张?”
“那不得预备一张写错字了?”
徐容捏着信封与信纸,怔了好一会儿,在过去三个舍友干出这等无聊之事时,他内心是不屑的,却是未曾想过,自己也有重蹈覆辙的一天。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写的是情书,而自己不同,只是把事情的原委与小张同学细说端详,朋友之间的事,怎么能叫做“情书”呢?
鉴于过两天就要离开学校,徐容思考了半晚上,第二天找了个人少的自习室,悄悄从书包里将信纸摸了出来,展开压平了,想了一会儿,又拿出了几张稿纸,才在稿纸上如下写道:
“可爱的小张同学:
徐老师本打算用“亲爱的小张同学”作为开头的,可是又觉得那太过轻佻,而若是用“小张同学”呢,又显得太过生分,难以确切描绘咱们相识两年的情谊。
其实以上并非都是废话或者充字数之类,徐老师想要表达的是,此时的心情之忐忑大抵如此,而对你说的一字一句,也都是经过仔细斟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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