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响起的是陌生的集合铃。部分忘记某件事的学生在铃声的提醒下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论他们接受与否，今天都是楠城三中多年以来的第一次课间跑操活动。
此前没有预演，也不需要预演。几个体育老师提前在楼下站好，指挥高一学生到达各班的集合点。眼看排得差不多了，示意各班体育委员按班级序号带着队伍进入操场。
过程总体而言算得上顺利，全校三个年级在操场集合完毕一共用了十二分钟，考虑到这才第一次，等熟悉流程以后，集合所用的时间能压低不少。
操场跑道上，乔谦履行着职责，和那位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女体育委员一前一后站在六班队伍旁。学生会指派的成员在跑操开始前带着登记表站在了各班队伍的后方，除了记录出勤，学生会还负责监督跑操质量，上报违纪行为。
六班男生看见来的人是李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和李立多少有点体育课上的交情，大家混了个脸熟，只要不太过分，相信李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自家体育委员和李立那简直是同穿一条裤衩的好兄弟，自己面子不大没关系，乔谦面子大。
李立惊讶地发现乔谦站到了体育委员的位置上。联想到大多数班级的操作，李立在心底琢磨了个大概。在统计出勤环节，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填完登记表就各自站了回去。
跑操平平淡淡地结束，对于楠城三中的学生而言，只是比平常体育课多点人的程度。视察跑操的校领导本想做个总结，但眼看大课间时间所剩不多，为了不占用上课时间，留下一句“各班体育委员中午到xx楼会议室集合开会”的通知后便宣布了解散。
六班的女体委名叫徐欣，是个绑着干练高马尾的女生。乔谦在回教室途中找她聊了聊，商量过后决定中午由自己去开会。
吃过午饭后时间刚好，乔谦直接到了会议室。会议讨论了各班进操场的顺序，跑操时候的队形，以及各班的跑操口号。当然，开会不全是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小事，比如校领导就当着一众体育委员的面宣布学校运动会结束后大课间操场活动仍会保留，但是否统一安排取决于全校学生在本次运动会上的表现。
开会途中，乔谦在会议室里发现了一位熟人。“发现”这个词用得很准确，如果不是因为对方颇为不友好的眼神，乔谦估计直到离开会议室都不会注意到这位熟人的存在。
会议结束，张逸樊抢先一步离开，在楼道堵住了乔谦的去路。
“跟我走。”撂下一句活，张逸樊不由分说地拉着乔谦往男厕所走去。
张逸樊很喜欢拉别人，上一次接触时也是这样。乔谦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很强烈的控制欲？张逸樊有什么理由乔谦不关心，他现在也不是求人该有的态度，乔谦很不高兴。
“你......”
“你谁啊？”
“我......”
“我不认识你。”
乔谦没有给张逸樊好脸色，接连两次打断了他说话。乔谦的手腕还被张逸樊紧紧地攥在手里，乔谦再不打算奉陪，先是用力挣脱，继而转身离开，无视了张逸樊的存在。
“乔谦，你站住。”张逸樊不仅恶狠狠地说，还用身体堵在了门口，“我知道你，你别想逃。”
乔谦极为不耐烦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自己清楚。奉劝你一句，不要挡在我和林馨涵中间。”
乔谦语言尖锐，脸上的不屑甚至没有掩饰：“你在搞笑吧？从二班到六班，从四楼到三楼，几百个学生，你这是挨个挨个促膝长谈，今天终于轮到我了？”
“你！”张逸樊被乔谦的回答气得血压飙升，好不容易压下冲动，换了另一种语气，说，“乔谦，我初一就开始喜欢林馨涵了。我追了她三年，从初中追到了高中，如果不是没想到她会把意愿班级填成六班，我们还会是同班同学。乔谦，我付出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然后呢？”光从语气里听不出乔谦的喜怒。
张逸樊真诚地说：“她不是你够得到的，乔谦。我为了离她近一点耗了这么多年，我不认为你能追到她，我在意的是你会增加我的难度。她只是你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但却是我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第一个。乔谦，一个人多年的努力被外来者三两下毁完，你觉得这样公平吗？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接触去了解其他女生，犯不着和我争。”
乔谦不喜欢张逸樊的说法，不耐烦地说：
“首先，你难度的高低和我没关系，决定权在林馨涵手上。你的喜欢只到得了‘排除她身边的所有选项，只留自己一个人’的程度吗，你凭什么认为靠这种程度的努力就能让她接受你，还是说你一直以来都这么自以为是？”
乔谦不留时间给张逸樊反应：“其次，做出选择前先想到最坏的结局，赌徒倾家荡产后尚且敢纵身一跃，你不用在我面前叫嚣公平不公平，我送你一句话，你自找的。”
张逸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乔谦不留情面的话深深戳到了他一直以来的痛处。
“再次，我怎么做是我的自由，我做事不需要向你报备，更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林馨涵的自由也是。凭你两三句话让我和她专门为你保持距离，你是不是太狂妄了？”
张逸樊干脆撕破脸，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乔谦，你这些歪理你留下来说服自己。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只需要离林馨涵远点，越远越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学校里待不下去，你想清楚值不值。”
重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说出这话的还是自己眼里的一个小屁孩，乔谦惊讶地看着张逸樊：“你在威胁我？”
“你大可以试试。”
乔谦笑了，万万没想到以为只会在偶像剧里出现场景竟在今天被自己遇上。这叫啥，两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女生争风吃醋，进而大打出手？
乔谦对林馨涵没有特别的想法，但经过张逸樊一番反向操作，乔谦决定了，他要和张逸樊对着干。
自认为好话歹话说尽，张逸樊终于放乔谦离开。从厕所里出来，张逸樊一路上跟在乔谦身后，到了教学楼三、四层的楼梯口，眼看张逸樊要上去了，乔谦做出忽然想到什么了的神色，压着声音说：“对了，刚刚忘说了一件事，我现在补上。”
张逸樊下意识想要下楼梯听，但乔谦没有给他机会，自顾自地说，说完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回了教室，不管身后的张逸樊脸色多难看。
张逸樊听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错了，不是不该惹乔谦，是对乔谦产生警惕得太迟了，他认为从现在开始两人间将不再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乔谦最后说：“我和林馨涵是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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