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舸虽然躺在颜文博的床上,却始终没有睡着,他想起走出灵堂的时候,颜文博嘱咐他的话,于是很刻意地在房间里面逛了一圈。
屋子里除了一些旧家具,别无他物。
等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是遗忘了的。
王舸特地在抽屉里找了一番,最终从梳妆台左边从上向下数的第二口抽屉里,取出了一本有些光景的相册。
相册上,铺就了一层灰,很久没有人翻开这一本相册了。
王舸翻开相册,就着窗外通明的灯光,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上面除了颜文博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他奶奶的照片,以及妈妈滕凤嬅、姑母、奶奶和他四个人的合照。
里面还有一张颜文博父亲颜海锋年轻时候的照片,二十来岁,和现在的颜文博一样脸上带着青涩,虽然穿着九十年代末的衣服,但穿着打扮看上去都是知识分子的样子。
看完整本相册,王舸更多的感触是:果然物是人非,当初的一大家子人,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就只剩颜文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
房间外面忽然热闹起来,喇叭、唢呐、铜锣、鞭炮声,一齐响了起来,就连木柴、香油、纸钱烧成灰的气味,也浓厚了很多,即便在屋子里,锁紧了房门,这些味道依旧会透过房门的缝隙,钻进王舸的鼻腔里去。
难听的噪音,难闻的味道。
今晚葬礼上能睡着的人,恐怕少之又少了。
开了房门,一道昏黄的亮光射进房间来,王舸再一次走到了道场上。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吹丧人足足迟了四个小时,这让颜文博的姑母格外的气愤,找主丧的老头子理论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讨论清楚最终的解决措施。
六七个吹丧人,一个道士,喇叭、唢呐、铜锣演奏不停。
拿着“引”字白纸帖的道士,身上穿着黑大布的长褂,腰间扣着厚重白布做成的一根腰带,在昏黄的灯光底下穿梭似的刚从大门口走到作为灵堂的大客厅前,敲着铜锣的老头子正襟坐在长木凳上,撩起腰间的白布带来擦脸上沥出的油迹。
坐在另一根板凳上的,是吹奏喇叭和唢呐的。
吹丧人多数是年过五十的老头子,其中有个年纪稍轻一些的,王舸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白天路过落头村时,那个挨个收过路费的光头癞子。
白天那个干起事来畏手畏脚的光头癞子,在吹响唢呐的这一刻,是昂首挺胸的,在他的眼睛里,王舸能够看到对方,是准备把唢呐吹到自己骨子里的。
此时的光头癞子,脸上有一道新添的红色伤疤,像是刚被鞭状物鞭挞过。
吹丧人队伍的奏曲,就像是催化剂一样,让在场哭过的人哭得更惨,让没哭过的人嚎啕大哭,就连王舸这个外人,也从心底里涌出一丝难受。
“这就是毕老爷子的接班人啊?”道场上有人指着光头癞子小声嘀咕:“唢呐吹得有板有眼的。”
“这癞子也就配吹吹丧乐了。”另一个人说:“长得这么吓人,出去打工谁要啊?”
“但吹丧人这门行业也不景气了,前年上面下达通知,人死后一律火化,等政策严格实施以后,吹丧人这门行业,恐怕就要消失咯。”
“我听说毕老爷子这个月只接了颜家老太太家这一个单子,照这样下去,生活都是问题。”
灵堂上,光头癞子忽然走了神,吹错了一段丧乐,他眼神闪避,赶忙进行调整,正好撞上和颜文博姑母商讨半天的毕老爷子。
毕老爷子见光头癞子走了神,一巴掌拍在癞子光秃秃的头顶上,厉声道:“给劳资专心点!”
道场上讨论的人见光头癞子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相互使了个眼神,有说有笑地散了场。
“哟,我说癞子啊,”道场上,一个中年人走到灵堂前面,用轻蔑的语气冲着光头癞子喊道:“你还在干这份丧门差事儿啊?”
光头癞子抬了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体面人,又无比卑微地垂下头,继续吹奏着唢呐。
中年人三十来岁,身形高挑又瘦削,很讲究,衣服鞋子都是很体面的,头发也上了发蜡,昏黄的灯光下,一根一根极其有型,他随手扔掉手中吸到一半的烟头,用黑皮鞋的鞋尖灭掉烟头,稍微扬了扬头,冲着光头癞子嘲讽地笑了笑:“你不会……还对秀娟儿余情未了吧?”
唢呐的声音越发地大了起来,光头癞子吹得脸涨耳红,闭着双眼,横生的青筋遍布额顶。
“我劝你还是断了自己的那份念想吧,秀娟儿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上你的。”中年人毫不理会光头癞子脸上的痛苦,向前走近一步,弯下腰,将嘴巴附在光头癞子的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番话音量非常细微,再加上四周鞭炮锣鼓的喧吵,使得中年人说出的那句话,只有中年人和光头癞子两个人知道。
当青年人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光头癞子再也忍受不住,在众人的目光当中站起了身。
王舸是被灵堂上铁器摔落的“哐啷“”声吸引的,当他转身向灵堂上看去时,灵位前一片狼藉,摆在颜家老太太灵前的香火盆倒了,盆里的黄油纸钱全部泼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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