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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颖倪回到房间,掩上房门。原本在季白衣面前镇定自若的姿态早已荡然无存,她瘫软的趴在床沿上,将头深埋在被褥之中。那一抹脸上的嫣红已经将那黑暗柔软的空间渲染。她回想起刚刚与季白衣开得玩笑,后悔不已。虽然往日也经常跟他拌嘴逗乐,但都是有分寸的,尽管这分寸有的不是很多。但终究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界线。

而方才一席话,也不过是调笑。可她说完才意识到,说的有点过了分寸。反而有股勾引的意味。她担心因为刚才的话,会让季白衣误会她是一个“经验丰富,作风豪迈”的“女强人”,可那些东西也不过是她和公主一起偷看那些风月话本才知道的。

她现在的脑中不断斗争,是找个机会向他解释一番?还是从此少提此事就淡忘,就当今天说的事没发生过?那就让少女慢慢思索吧。

此时的季白衣也渐渐从刚才那份冲击中找回状态,虽然他并没有如颖倪猜想的那样,对颖倪本人的作风多做揣测,但也在某一瞬间忍不住将颖倪代入了幻想。

一想到这里,他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的清醒些。重新振作了精神,也为了让自己分心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他寻思眼下也无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去舵舱看看,顺便跟掌舵了解下具体情况。

见季白衣进来,掌舵上前行礼。

“不知世子亲自前来有何贵干呢?”

不久前他才差颖倪问过接下的航程,现在突然又亲自前来。而且掌舵观瞧世子,有点心不在焉,更是让心怀好奇。

季白衣见礼也是点头应下,平和的回应:“我不过是无事闲逛罢了。倒是掌舵这段时间辛苦了,这一路远航,全都仰仗你。本世子在此谢过了!”

见季白衣施礼,掌舵连连摆手道:“世子不必多礼呀,如此这般真是折煞我了。我等也不是是奉旨助世子远使异乡罢了。说到往后的辛苦还得是世子呀!”

季白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内心感慨万千。他,原本是尚云国的一名水师总旗。而今的他原本可以退伍返乡,解甲归田。与家人共享天伦之时,却因为本次远航需要一帮老道之人,他便主动请缨,为这次远行护航。

“你我皆是第一次远航特奥莱大陆,你不曾害怕吗?”

“世子此次出使特奥莱大陆,那我朝壮举。为国尽忠是我等本分,没有怕与不怕一说。”

“可我听说你已经到退伍的年岁,你完全可以回家与妻儿团聚,不用理会此事。”

季白衣不太理解,明明辛苦了大半辈子,为什么不肯将自己更多的时间用来享受清福。

掌舵先是环顾了下整个舵舱,然后看着季白衣语重心长的说着:“人这一辈子,活着的理由有很多。我这大半辈子都是常在军营,和家人聚少离多。我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了。如果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回到家里,我觉得很难原谅那个抛妻弃子牺牲家庭,却最终还是碌碌无为的自己。所以当我知道有此处远航,我觉得这就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如世子所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远航,但也注定是名垂青史的一次远航!”

了解了掌舵内心的惆怅,季白衣也能理解,人生在世总有一些做了会后悔的事和不做更后悔的事,但有的人就会迷失在做与不做之间,最后因为内心的纠结而蹉跎。显然这位掌舵是很果决的。

季白衣听完颔首笑道:“那愿你这次远航结束后,可以无愧内心,更莫要再负家人。”

掌舵闻言内心也是升起一股暖意,一副父子二人一齐漫步回家,妻子在门前笑脸相迎的温馨画面在他脑海浮现。内心欣喜着完成远航壮举,定要好好弥补妻儿,今后再不相离。

“世子好意感激不尽!”

两人一阵闲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简单的吃过晚饭,季白衣又站在船头,看着那浩海吞日的壮美绝景。

“本以为看了几日就习惯了,没想到还是会被震撼。”望着逐渐西沉的红日自言自语,季白衣此时心旷神怡。

就这样慢慢的望着,当夜幕高挂,银河代替太阳与空中当值。此时的大海也化作了天地间最大的明镜,倒映着这片星空。季白衣上望苍穹,俯看大海。皆是星光熠熠,银河环绕。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呵,我这还没醉也都快分不清了。”夜风徐来,星海秀美,季白衣闭上眼细心感受这静谧,仿佛自身也化作了千万明星中的一个。突然他盘腿坐下,好似有所顿悟,开始冥想修炼起来。

此时夜已深了,而季白衣仍坐在船头之上,静心冥想。自然也没能知道在桅杆之上,一双金黄的瞳孔正呆呆的盯着他。

一道倩影从黑暗中走来,一双玉手将一件赤红的披风搭在季白衣身上,那万千星光像是向美人献媚一般在那动人的眼眸里跃动着,但这柔情万种的秋水之中只有那俊朗的面庞。颖倪轻轻的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此刻的她多么希望天地之间就只有彼此,她多么渴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日上三竿,季白衣也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夜顿悟让他收获颇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肩头好像有人靠着,耳旁轻柔的鼾声此起彼伏。他轻轻的转身,瞥见披在身上的披风,再看看正在熟睡的颖倪,一切自然明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生怕把她吵醒。而当她的头移开了他的肩时,季白衣发现肩头处的披风上有块颜色较深,形状不规则的图案。他将颖倪轻轻抱起,准备把她送回房间时,发现她的嘴角挂着银丝。再结合那莫名的图案,心领神会。不由的噗呲一乐,但立马收住了。就这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像这样恬静平淡的三日海上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季白衣站在瞭望台上远望瞧见远方,影影绰绰有大陆的迹象。他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急急忙忙的冲回房间。

“这是清元道长拜托我转交的,然后这是通关文牒、礼单、钱袋……”

他一边兴冲冲的数点着重要的物件,一边递给颖倪让她归置起来。

“世子都已经收拾好了。”

“谢了!”季白衣接过颖倪为他整理好的包袱,“接下来就等上岸了!”

季白衣又不知何时拿出了尚云国节杖摆弄起来,“你看我是这样拿着好一些?还是刚才那样好一些?”

颖倪见他兴致高昂,自然不准备同往日要与他斗嘴,但是也是非常敷衍的说道:“都行。”

并没有在意她的敷衍,季白衣虽然人还没到岸,但心照旧在上面了。

未知的大陆,全新的高手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有诱惑力了,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又来到船头上放声高喊:“特奥莱!我来了!”

颖倪看见季白衣这样兴奋的模样,其实自己内心也似有惊涛激荡,想到往后在这异乡的生活就只有彼此相伴,她也有满心的欢喜。只是不能让他知道,因为这份欢喜就如梦幻泡影,一旦被戳破,就再也难圆满了。

“好了世子,不要太兴奋了,很快就要到近海了,要是让别人听见多丢人呀。”

季白衣听了憨憨一笑,同时也冷静了下来,想来自己也是一国使臣,确实要稳重些好。就在他们以为这次远航就要圆满之际,却没有发现在这深海之下,有一个庞大阴影正在悄然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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