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当个魔法师的天赋,这是天生注定的。
我也没有当个战士的毅力,训练的时候我总是偷懒,平时的锻炼我也没有认真在做。
我有的只是一些小聪明。
在黑月氏族我显得平平无奇,是个弱小的个体,无论在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是这样。身为兽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个集失败于一体的累赘。
但我有爱我的妈妈和慈祥的爸爸,有让我尊敬的哥哥和可爱的弟弟。族人也没有因为我的弱小抛弃我,他们依旧愿意让我顶着我不配拥有的,黑月的名号在魔神谷里生活下去。
魔神谷,极北之地,这儿并非是个能让兽人愿意在此安家的地方。在这里能让兽人生存下去的资源并不多,因此兽人氏族之间的相互讨伐也并不罕见。
但我却在十六岁那年玷污了黑月氏族的荣耀。
熊人氏族中的疾风氏族趁着哥哥他们那些族中的年轻战力外出打猎时打上门来,他们想要抢夺一些资源。原本应该是捍卫黑月的荣耀之时,却因为害怕受伤,恐惧死亡,我躲了起来。可笑的是我还被当着族人的面被疾风氏族抓了出来。
那时我不敢看族人,我不敢看他们失望和愤怒的目光,因为抓住我的那个熊人族肆意妄为地羞辱我,嘲笑着我们黑月氏族,这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直到哥哥他们回来才赶跑了疾风氏族,把我救了下来。
族里丢了很多东西,他们打猎的所得填补不上丢失的一半。
他们回来的太晚了,对于氏族,对于我。
我不配再有黑月这个荣誉,事后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族长宣布剥夺我的姓氏。原本氏族里的百来人,被夺去姓氏的也仅仅只有六人,现在变成了七人。
他们没有人是因为玷污了黑月氏族的荣耀,只是和族人争吵的过程中不慎手下狠了一点,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我忘了那天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那天父母是怎样的,哥哥是怎样的,弟弟是怎样的,我都不敢去想,不敢去看。
黑月一直是个光荣的氏族,可我的出现给她带来了污点。
可氏族没有赶我出去,她依旧庇护着我,因为这个我才能勉强在魔神谷生存下来。
事后的一段时间里,爸爸对我变得少言了,妈妈看向我的目光里也总是有另一种意味,名叫失望的意味。哥哥更加努力地为氏族奉献着他的力量,弟弟好像是一个唯一没有变的人,他还是和原来一样粘着我。
他才三岁,还不懂这些。
我失去了我仅有的几个朋友,说出绝交那天他们语气很平静,平静地就像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要是他们愿意骂我一顿或许我会更好受些吧,毕竟那些朋友都是那么的耀眼。
我开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自己的小草棚里,我恨自己,恨自己的弱小与胆怯。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再勇敢那么一点,像爸爸那样……不,像哥哥那样,那情况和现在就不一样了吧。
我变得不再开心,变得自卑。我羡慕爸爸和哥哥那样勇敢的人,因为我做不到。
我甚至做不到直面我的家人,哪怕妈妈的目光里更多地是担忧,爸爸对我有了更多的关心,哥哥时常找我聊天,弟弟也努力逗我笑。
我对不起他们。
有时候我拿起匕首,鼓足了勇气,但匕首碰到皮肤时的疼痛让我失去了继续深入的勇敢。
扔下匕首,我抱着头痛哭。
直到我二十岁时,贪婪君主,暴食君主,色欲君主出现了。我知道,反击人类的时候到了。哪怕前三次都是人类战胜了我们,可这次不一样,我们有了三位君主。
在我的记忆里,人类和兽人,在第一次人魔战争里,好像还是战友来着。只是最后人类也将我们一起赶进了魔神谷,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加入魔族。
暴食君主找到了我们全体的兽人,要求我们兽人选择部分族人伪装成人类潜伏进人类各个国家当中,在两年的时间里成为有话语权的贵族,哪怕是小贵族也可以。
他给了我们每个氏族七块黑玉,佩戴黑玉就可以伪装成人类。
暴食君主很早之前就在人类里安插了间谍,他说那些间谍会帮我们。
我和其余六人毫无疑问承担起了这份工作。临行前那天,族长找到了我的哥哥,我的哥哥转交给了我族长的亲笔信。
信很短,大概是让我好好干,那样我就能重新拥有黑月的荣誉,可我不敢奢求。
临行前,爸爸妈妈,哥哥弟弟显得有些落寞,嘴角流露出勉强的笑容。此行很难活下来,我知道,他们也知道。
我们此行的目的城市是艾泽城,维格希尼王国的一个城市。要到那里就必须经过埃索西帝国和瓦伦斯特。
我听长辈们说,人类就是一切坏品质的集合。
约莫过去了一年吧,我们到了瓦伦斯特。一路上尽管我们都是失去了姓氏的族人,可另外六人和我关系并不好。
我能理解,我依旧恨着我自己,一直。
到了瓦伦斯特,听说勇者在这里有两个国家的勇者在魔法学院就读,一国的勇者在骑士学院就读,还有一国的勇者好像实力很强,没有在学院上学的样子。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考虑的,瓦伦斯特连暴食君主都无法渗透,袭击勇者,对于君主来说都是很难的事。
经过低语森林的时候,因为想要吃点东西,我惹到了不该惹的家伙——一株蟒藤。
同伴解决了它,我什么也没帮到他们,因为等我从惊慌中摆脱的时候同伴已经解决了它。
我被同伴赶出来了,他们拿走了我手里的黑玉,并对我说让我就在这低语森林等死。
如果去艾泽城的话,我想我会拖累他们的吧。我很平静地接受了他们将我赶出来,因为我就是一个无能的,只会耍小聪明的家伙。
低语森林里流浪了好多天,靠着抓两只野兔和摘一些果子勉强生存,但这些根本不够我补充能量。
我抓不到猎物了,既然那样就不吃不喝地离开吧,听着森林的声音安静地离开。
可是明明连果子都不想去摘了,无意识之间想活下去的欲望却又让我吃下几个野果,靠着这样我又活了几天。
附近的果子被摘光了,那就换个地方继续去摘。
我缓慢爬行了两天,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不过第二天晚上,我闻到了附近有股好香的烤肉味。
慢慢靠近那里,借着火光我看到了一个银白发的人类少年烤着一只野猪。
是人类,我的敌人,不过我已经没力气解决他了。
本欲转身离开,可香味拉住了我,本能告诉我我想吃肉。那就吃那个人类少年的一口肉吧,然后根据兽人的传统,放他一马。
这样想着,我藏起自己的尾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走了出去。
我成功地讨到了吃的,但吃的过多了。一边吃一边想着些方法应付他的问题,我很快就走。不过他好像担心我的安全,想要送我到艾泽城。
先答应他吧,毕竟我算是被他救下了,路上说不定又能蹭点吃的,到时候想办法找借口溜走就好。
他去扔掉骨头,嗯,确实是个防止晚上被其他东西袭击的方法。
他走掉了,不过我被一群霜甲猴缠住了。
一只猴子向我挑衅,尽管很害怕,但没人会救我了,我不想死,至少不想再这样不抵抗地死了。
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让身体不再那么发抖,我尽量告诉自己,猴子没有蟒藤和疾风氏族那么恐怖,我可以的。
我把帽子摘下来,让听力更好点,又或许是压抑恐惧的下意识动作。
尽管没有系统训练过,但我是狼人,本能和求生的欲望让我主动出击,它的弱点是眼睛,只要进攻那里就好了。
但我做不到,我无法击穿霜甲猴的冰甲,无论几次都做不到。
我只好逃跑,我不想被那群野蛮的猴子抓住,我怕痛,怕死。
他回来救了我,但他看到了我是兽人。
奇怪的是比起我对他强烈的敌意,他对我的敌意并不大,甚至于他对我没有敌意。
不过他说的对,他比我强太多了。
应该是出于好奇吧,他问我姓名,我便告诉了他我的名字。没有姓氏的名字让他有了些好奇,但对我来说,那是道深深的伤口。
忘记了我们间的实力差距,我自己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把匕首抵在了他脖子上,我有这种实力吗?
语气很不好地和他聊了一会儿,最后我要离开时他留住了我。他好奇怪,明明是人类,却愿意保护身为兽人,身为魔族的我。
晚上他看着星空,我看着他看星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看星空。星空离我那么远,星空里的星星也是。他的解释我也听不懂,不过很快我就睡了过去,这几天我太累了。
第二天我蹭了他的早餐,说我想去妄语谷,实际上我只是想和他分开而已,他是人类,我是魔族。妄语谷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传说里出现了很久的危险的地方。
他是个危险的人类,应该是勇者吧,父亲说勇者很强,对魔族来说很有威胁。毕竟都不需要咏唱就能释放强大的魔法。但他大概是没办法活着离开妄语谷的吧,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会跟我一起走。
他却说他想看看妄语谷。
开什么玩笑,我很快拒绝了他,但我立马后悔了。
总有一天爸爸和哥哥,甚至弟弟都有可能会来这里的吧,如果他真的是勇者的话……我想起了他们。我离开他们已经有一年了,突然有些想家。
我能不能保护他们?这种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可怕的是这种念头一出来就再也无法消失了。带他去妄语谷,可是这样我也会……
他坚持要跟我一起走。
他是个奇怪的人类,和我认识中的不一样,比那些词语要好太多了,可是没有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好。
嗯,那就试着当一次他们的英雄吧。
穿过黑雾时,黑雾里的呓语说出我心里最恐惧的事。那既不是我的死亡,也不是我被夺走的姓氏,是我最没有想到的——我家人的死亡。我的家人就在我眼前被少年的魔法轰成了渣。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抱紧脑袋紧闭着眼,可眼前是一幅幅重复的画面,先是爸爸,然后是哥哥,最后是妈妈和弟弟……他们都发出了痛苦的叫喊。
画面消失了,呓语消失了,可我还是不敢起身,只是不停地颤抖。
过了多久?我不知道,但看到少年的脸的时候便心里认定是少年将我从那名为恐惧的深海里拉了出来,明明恐惧里他是那个屠夫,可下意识抱住他便发泄了起来。
他包容了我,他给了我退路。
我也有想过要不要放弃。在那段沉默里,我想了很多。他看起来对我们魔族并没有什么敌意,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他除了有些瘦削之外其实意外的好看……
但那是战争之前。说不定战争的时候他真的会成为个屠夫呢,想起那画面,我有些害怕。
我还是选择了和他为敌,哪怕他救了我。
他很强,强到我想象不到的地步,那种魔法阵都能一个人破开。
在他向我发出最后一次警告的时候,那种气势我从未见过,眼里的光在黑暗中那么骇人。他果然是个危险的家伙,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又是无尽的恐惧,放弃的想法不断地冲击着我,我抱着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与胆怯。
他走了进去,我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吧。
我好点了,他还是在底下。
我在害怕什么?
我突然懂了,或许这就是临死前的觉醒吧。
我怕累、怕痛、怕死,我什么都怕。
我是个普通的家伙。
在谷底的时候朝着家人肆意宣泄我的情绪,对外人却又那么自卑,身姿仿佛低在了土里。
我是个卑劣的兽人。
现在想来,族人对我那种冷漠,是因为我太自卑了吧,自卑到不配担起黑月的名号,自卑到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毕竟黑月氏族从来都不是那种舍弃同伴不顾的氏族。
少年……不,迪昂,他有些像我的哥哥,但我又觉得他和我哥哥的身影有些不同。
他在我心里和其他人不一样,人类大概分为迪昂和其他人吧,我这么想。
可他还是人类,在黑雾中的画面我忘不了。
要是他是兽人该多好。
我站了起来,拔出身上带着的另一把匕首。
他最终上来了,他眼里的光依旧没有散去,但目光变得柔和了。在黑暗的环境里,他紫色的双眼有些好看。
尽管嘴上说着是想要保护族人,可实际上就是害怕亲身见到那样的场景啊,我果然是个卑劣的兽人,到了最后一刻还是那么自私,先一步走吧。
但还是要在迪昂的面前耍耍帅,说出了自己感觉不错的话。在这时我突然有了一种英雄的感觉,嗯,毕竟是想要保护家人,想要保护族人,不过打不过对手嘛。
我冲了上去,匕首在要碰到迪昂的那一刻,它变成了散开的白玫瑰花瓣,一直蔓延着,蔓延到我的手臂,我的肩膀,直到最后,我整个人变成了一朵白玫瑰。
若不是我是狼人的话还看不清这美丽的花呢,嗯,配得上我的逝去,不痛,还很美。
……
最后,白玫瑰飘散在了空中,缓缓落到了地上,在黑暗中无人看得见,却又那样存在着,记得这一幕的只有贝斯特·黑月和迪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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