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神圣历1358年7月17日。
7月17日对于德兰大陆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德兰通史》记载伟大的勇者瓦伦便是这一天来到了德兰大陆,拯救德兰人于水深火热。人们感恩戴德,于是有了今天的圣瓦伦节。在这天人们没有工作和学习,需要做的只是享受一天愉快美好的生活和感恩。感恩勇者,感恩教廷,感恩光明神。
不过对于迪昂·凯恩来说,今天也是他丢掉魔导师头衔的一天。不过好消息是,由于决议书的生效日期是明天,他还可以再赖一天。
这次决议书下达的直接原因是迪昂对勇者小队的教导成绩十分令人失望,而根本原因则是几乎九成的魔导师们讨厌迪昂·凯恩。明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鬼却仗着他的老师和安德尼院长成为了魔导师,不仅成为了埃索西帝国第二皇女的老师,甚至还拥有教导勇者的资格,这让他们这些年迈的魔导师的脸往哪里放?他并没有展现出惊人的魔法成就或者魔法天赋,几乎所有人都不懂为什么安德尼这么看重迪昂。不过这次,安德尼院长可保护不了他了。
在圣瓦伦魔法学院的最后一天夜里,迪昂带着纸和笔记本来到了建在瓦伦雕像后的钟楼顶部。今天夜里没有云,星空向仰望它的人敞开全部。不过在圣瓦伦节这天,夜晚是留给感恩的时间,要是在这时间去干一些其他事,可是会被追究责任的。因此,今夜的星空独属于迪昂一人。
“嗯,这里是猎户座,所以太阳系应该在那边,坐标应该是这样。”迪昂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本子上写下一串文字。
钟楼的走廊里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有人上来了。不过迪昂也没有收起纸笔,而是继续着他的观测与记录。
来者是他的学生,埃索西帝国的第二皇女——梅露菲妮娅·温妮莎。梅露只是走到了她的老师侧身后,等待着老师完成她的观测。
钟楼敲响了十一下,现在是夜晚十一点了。
迪昂从侧身的腰包里抽出了一张牌,随后卡牌闪耀的光辉覆盖了纸笔,将它们收在了牌当中,随后把牌放了回去。梅露看到这张牌是方块A。
“今天不感恩的人整个德兰大陆恐怕也只有老师您了。”梅露带着微笑如此说,“顺带一提,我已经感恩完了。”
“明天我就已经不是魔导师了。”迪昂背对着梅露,望着星空,用一种伤感的语气说出即将到来的悲惨事实。
可惜的是,梅露足够了解自己的老师。
“不过老师早就有去旅行的打算了吧,只是原本计划是一年后。还有,这种演技也太拙劣了。”
“嗯,果然已经骗不了你了吗?嘛,他们的课程表安排的实在是太满了根本没什么时间去学炼金术。他们不像你一样有天赋,所以炼金术成绩太差也是没什么办法的嘛。”
迪昂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打量着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的梅露,“这件礼服很适合梅露你。”
梅露穿着一件白色单肩礼服,今晚精心的打扮让她原本出色的容貌更加迷人。散开的一头金发披在肩上,耳坠和项链上的红宝石更让她耀眼。
月光变得有些昏暗,为今晚的女主角让出了舞台。
梅露走上前抱住了自己的老师,在他的脸颊旁轻轻一吻,随后后退两步,伸出自己的手。
“我以埃索西帝国第二皇女的身份邀请你,魔法师迪昂·凯恩,能否与我共舞一曲。”
“荣幸之至,殿下。”
迪昂拉起了梅露的手,哪怕没有音乐,星空下二人也翩翩起舞。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绑在我的寝宫里,老师,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了。”
“这对我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所以只是想想,老师。”
一曲,又一曲。直到午夜钟声响起。
梅露略微起伏的胸膛说明她有些累,额头也有些细小的汗珠。迪昂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张手帕,轻轻擦掉了梅露额头的汗珠。
梅露再也忍不住,抱住迪昂哭了起来。褪去帝国二皇女的身份,她也不过是一个有着心上人的十八岁的小姑娘。
迪昂也抱住了梅露,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好啦,别哭了,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啊,生日快乐,梅露。”
梅露哭的更厉害了。
哭了好久,梅露哭得有些累,累的哭不动了就不哭了,只是抱着迪昂不肯松开。
星空下,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相拥。
钟声敲响两下时,梅露终于放开了迪昂,带着两行泪痕朝迪昂微笑着告别。
……
一大早去迪昂便去安德尼院长,他要在决议书上签字。
“孩子……罢了。不过,拿上这些钱吧,旅程总是需要钱的。”
“谢谢,臭老头,再见了。另外,请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梅露。”
“嗯,再见,臭小子。”
……
身后的呼喊声和飞奔的脚步留住了即将跨出校门的迪昂。
“老师,还是应该送送您才好。”梅露喘着气,微笑着伸出右手打招呼,而左手里拿着一本书和一封信。
迪昂微笑着挥挥手,说:“可是我已经没资格当老师了,回去吧。对了,臭老头那里有我留给你的生日礼物,记得去拿。”
“不,您永远是我的老师……收下这个吧,老师,等老师什么时候想我了,不妨看一看吧。嗯,是一封情书,和少女的一本日记。”
“啊,嗯。”
迪昂接过梅露左手里的信和日记,装在了背包里。
虽然背包不是必需品,但为了不引人瞩目迪昂还是决定背包。
“那么,真的要说再见了。”两人异口同声,也同时忍俊不禁。
做了最后的告别,迪昂便离开了魔法学院,离开了瓦伦斯特,梅露也回到了她的单人宿舍。
至于眼泪,梅露已经流过了。和老师的离别已经很悲伤了,所以就不要让它再次把离别渲染的更悲伤吧,至少,不要给老师留下坏心情。
但是,还是好想哭。趴在床上,用枕头盖住头,梅露还是忍不住哭了。哭着哭着,睡着了。
……
不知多久过去,柔和的敲门声吵醒了梅露。梅露本不想理会来者,但对方没有想走的想法,她不得不下床开门,夕阳快要落下了。
“院长?请进。”梅露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是安德尼院长,手里还拿着东西。
安德尼看见梅露憔悴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无言地走进了梅露的房间。
梅露的房间里除了学院里提前布置好的家具便再没什么东西,除了书桌上迪昂送给她的几样东西——一朵插在水里却依旧盛放的白色百合花,两本笔记,一只羽毛笔,一尊栩栩如生的木制乌鸦雕像和迪昂画的一张她的画像。
安德尼走到书桌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个四阶魔方,一封信和四本笔记本,又伸手触摸了一下百合花,又拿起那两本笔记本翻阅。
其中一本有名字《现代魔法理论初步》,不过是用德兰语写的,另一本则是德兰大陆的魔法体系的详解。
“还记得这孩子七年前,还不会说德兰语,他的老师一个字一个字教他。”安德尼眼前仿佛出现了七年前的画面,用柔和的语气向梅露说。
“老师可比勇者厉害多了。”梅露自豪地说。这话如果公开发表,那梅露肯定是要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不过和她聊天的是安德尼。
“是啊,也就只有那个臭……孩子能让你折服了,瓦伦都没让你有过崇拜吧。”安德尼微微一笑,“他是我们的骄傲。”
“嗯!”
“既然将这些东西给你了,那我便离开了。”安德尼将手中的笔记放回原处准备离开。
“抱歉,院长,我就不送您了。”
“没事,注意身体,梅露。”
安德尼走后,梅露拆开了那封信,老师的字体依旧那么好看。不过信很短,梅露推测大概是今早写的。
“我亲爱的学生梅露菲妮娅·温妮莎:
突如其来的离别总是悲剧,但请不必太过伤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四本笔记里有一本是我在拉格洛的日记,给你未曾讲完的故事就由它代述吧。将来的精彩故事我也会一一为你讲述,在下次见面时。还有一本是关于魔方,就是那个奇怪的方块的使用说明,你可以叫它「伪典·四」。另外两本是我的炼金术笔记和《现代魔法理论·中》,在你剩下一年的学习中,它们或许会有作用。嗯,这算是生日礼物吧。
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爱慕,拒绝或接受我都做不到。或许是现在不能,也可能是永远不能。哪怕变成了人,拥有了情感,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人的情感,也因此我必须去旅行。
终有一天我们会真正的离别。请原谅我,梅露,我不属于拉格洛,我必须回去。
但请记住,身为一名魔法师,永远不要失去你的智慧,唯有智慧指引着未来。毕竟,还是很期待有一天能看到你的星之圣剑绽放光彩,到时候,说不定你就成了这个世界需要的英雄呢。
嗨呀,爱对你说教总是改不掉呢。嘛,毕竟是你的老师。
那么再见,梅露。
你不称职的老师,迪昂·凯恩。”
果然老师还是那个老师。
梅露用手轻轻擦干再次湿润的眼角,嘴角微微上扬。是啊,还会再见面的,老师说会见面,那就一定会见面。所以,怀抱着美好的心情,梅露为老师送上了真诚的祝愿。
“旅程顺利,老师。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会让你付出弄哭我的代价。还有英雄什么的,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而另一边,迪昂·凯恩的旅程也要开始了,他即将向南出发,前往第一站,维格希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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