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简单的变装之后，沐芷依来到了凡间。
几月的时间仿佛并不能改变这个地方，这里始终是人山人海。里面不仅有凌月宗的杂役弟子，还偶尔会看见外门，甚至是内门的弟子在这里晃悠。
沐芷依想看的却并不是这些。
“芷依，这边。”同样易容过后的夭夭轻轻扯了一下沐芷依的袖袍，示意对方跟着自己。
有一句不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或许人间也存在这么一条线，将宁静祥和的村庄与硝烟弥漫的战场画了个清楚。
沐芷依看着眼前焦黑的石壁，以及这里像是蜂巢一般堆砌在眼前的屋舍，愣住了。
迎面扑来的没了典仪场之上那种阳光与灵气交杂的新鲜的空气，而是一股若有若无却又凝实的恍若纤绳的血腥味。
“哟，新客人啊。”
一名男人赤着上身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沐芷依二人之后，顺着沐芷依的眼神看见了他背后焦黑的岩壁笑着说道：
“你既然能来到这个地方，说明你们也知道我们这里的性质。那个是一个傻子做的，妈的，居然自焚。”
男人说着啐了一口唾沫，深黄色的。
“对了，我叫吴签，两位今天来是准备买几位？”吴签咧开嘴，脸上一条深红色的疤痕像是一条蠕虫扭了一下笑道，“想必二位也是想要一些具有修行能力的女子来侍寝吧。”
还没等沐芷依开口，夭夭率先站了出来，朝男子点了点头。
“我们确实是想要几个，只是你如何保证这些人都具有修行的能力呢？”
“看来两位公子还是第一次来买啊。”吴签神秘一笑，然后贴近了夭夭的耳边说道，“她们身体比凡人娼馆内的女子坚韧一些，这样说，你明白吗。”
夭夭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了沐芷依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沐芷依袖袍下的拳头攥了起来。
“如何，两位。”吴签看着二人笑了笑。脸上那条疤又跟着扭了一下。
脚下的水洼里面有只死老鼠躺在里面，它的嘴边还有一些红色的肉末。
跟这吴签不知道走了多久，沐芷依二人终于到了终点。
事后很久沐芷依都不想回忆起这个地方，让她想起了猪圈。只是里面关的不是猪，而是人。
“芷依，好些了吗？”夭夭轻轻拍打沐芷依的背说道。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沐芷依抬头，眼里难得的有了一道厉色。
“所以芷依你现在准备？”夭夭看着沐芷依问道。
“我能怎么办？”沐芷依转头看着夭夭颤抖着说道，“她们现在就像是燃尽的柴堆，眼里对未来的期望已经彻底消散了。我，根本救不了她们。”
“只是，我还是要彻底捣毁那个地方，不能将已经丧失希望的他们救回来，至少要做到不再产生新的受害者。”
东方霓云此刻手里正操着一只笔在写着什么，她回来之后就被她的义父禁足了。
“现在正逢乱世，霓云你境界还不够在外游荡的，往后还是好生在家吧。楠儿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
唐修寒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消失在了东方霓云眼前。
义父说不定也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东方霓云这样想着，她觉得如今的义父、义母对她保护的似乎有些过度了。
“或许是因为小楠失踪了吧。”东方霓云在纸上又写下了一句话。
她最近睡得很舒服，对于司徒飞柏说的那些话，她不知道该信几成，但是对方给的这个东西毫无疑问是有用的。现在她再也听不见那一声声从漆黑梦魇里传出来的呼唤了。
‘那是一个春天’，当东方霓云正写下这句话之时，她发觉了自己怀里传音玉的动静。
“芷依？”东方霓云自然是不知道沐芷依找自己是为了什么的，如今想来，或许到今天这一切的事故都能从对方身上算起。
如果不是帮沐芷依找父亲，那唐铭楠也不会外出游历，然后在被关禁闭过程中失踪，再是如今自己也被软禁。
可是细细想来，这一切又仿佛是一块漂亮丝绸上的花纹，有了开始，就定下了结尾，中间的过程根本无可更改。
即便是没了沐芷依这事儿，或许还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导致如今这一切。
“芷依，怎么了？”东方霓云拿起了传音玉，看着对面那位熟悉到能刻入灵魂的女子轻声问道。
沐芷依也看见了东方霓云，她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即便是如今变成了圣女，她还是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人差的很远很远。之间仿佛是一道天堑，即便是穷尽此生，也无靠近。
“芷依你但说无妨，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会尽力助你的。”东方霓云还是开口了，她太了解上一世的自己了。
即便是如今重活一世，周遭关系都变了一茬，对方的内里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霓云姐姐.....”
沐芷依将自己在凡间的所见所闻一点点的讲了出去，东方霓云只是静静的倾听，并没有产生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要说她不明白不能共情这当然是假的，东方霓云自认共情能力是很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无法对沐芷依嘴里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我明白了，明天让桃桃带人过来处理一下吧。”东方霓云随后又轻声抚慰道，“如今芷依你也是圣女了，喜怒不行于色这是你要学的第一课。
毕竟圣女很多时候要代表身后势力外出交涉，你这样容易被人带进陷阱。以后要小心了。”
东方霓云话毕，沐芷依这边就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脸了。
“霓云姐姐这是？”沐芷依看出来了对方心情并不太好，只觉得是自己的寻找对方的时机不对。
“我姐姐说最近霓云小姐有些奇怪，总是俯在桌前给少主写信。少主也没进去多久，霓云小姐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夭夭说着，脸上有了一丝忧色，她确实看不明白这位小姐平日里都在想什么，但是她还是从内心喜欢这个人的。
她记得对方是九岁还是十岁的时候，特地跑来向她学刺绣。也是她见证对方慢慢的从绣不好一片叶子，到如今素手挪移间就是一条飞龙。
至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之中，她都是将东方霓云当做少夫人看待的。毕竟捡来的时候赐姓东方，而不是唐。
如果以家主夫人的能力的话，在家主那里要一个唐姓应该像是讨要一张手绢那样简单吧？夭夭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光这样想着。
沐芷依垂下了头，心里有些负罪感。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要找父亲的话，那往后的事情应该都没有的。
“明天姐姐就来了，或许会带上不少唐家的侍卫吧。”夭夭蹲下了身子，抬头看着沐芷依，“这件事儿，一定会被解决的。”
“嗯。”沐芷依点了点头，轻轻攥住了手，总有一天，我也能帮上你们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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