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流。
心,还在跳。
那么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就绝对无法停止。
只要人们欲望不曾被磨平,还对未来抱有希望。
只要人类还要继续向上攀升。
仇恨和死亡就永远不会消失。
朱雀没有错杀过一个好人。
可那是仅是站在武家,亦或者寻常百姓的眼中。若是放在其他势力的视角,或许连同判断标准都会变得模糊起来。
她没杀错人。
绝不代表她自认为是一个好人。
而现在她的绝路,是否也已经铺好了砖石。
她的双手皆被扯断。
血流如注。
朱雀意识几乎已经模糊。
她彻底想错了,完全错误估计了自己需要正视的敌人。
月光如洗,此刻还挂在天幕之上。
斗争却已经告一段落。
诸葛桓自从出现,分明就没有动过。他哪怕只是作壁上观,无疑也成为了一股莫大的压力,让朱雀完全展不开手脚。
甚至连逃走,也变成了奢望。
朱雀正面面对的,不过就是面前的青年和他的侍女。
她却败了。
并非敗在那名为丹月的少女手上。
......
数息前。
丹月这个女孩,虽然有着对真气极为精细的操控,和对杀意的明确感知。
可惜实际功力因为年纪和境界的不足。
当这以暗中埋伏,作为先发优势的功法搬到明处后,她的攻击根本无法对朱雀造成真正有效的伤害。
反而朱雀仅在丹月第二次出手的瞬间,就准确切入了她的近身。
无数实战经验累加,身为士阶后期,专属四圣使的独特功法.....
月影秘步!
朱雀的武器是匕首。
她顷刻间化作了黑夜之中的阴影,再出手的时候,就变成了夜色之中的一道寒芒,这寸芒很短,很轻。
可足以致命。
从未有人人见过她的武器,因为见过这柄武器的人,分明都已经死了。
朱雀的想法很简单。
先发致人,杀死这个多少有威胁的少女。
只要杀死她,那么未跨入士阶的何如是无疑将变成待宰羔羊,轻而易举便可以解决。将最棘手,最难以对付的诸葛桓留在最后。
创造一对一的局面,是朱雀唯一能够想到破局的方法。
可她错了。
她简直没有哪一次,像今晚错得这般厉害过。
朱雀的匕首擦着少女的脖颈而过,一串血珠贴着少女的皮肤析出,丹月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不是依靠自己的身法,也不是她率先一步看清了朱雀的身影。
没有人能看清朱雀的身影。
就连诸葛桓也看不到,他的眉头也拧住了一瞬,可他依然没有出手。
出手的人。
除了何如是,再没有别人了。
朱雀的手,被人从后方拽住,顿了半分的刀,当然就再也不可能杀得了人。
她向上翻动自己的下身,妄图通过快速的抽身拉开距离,正面作战也不是她的主场优势,可她小臂之上的那只手,却并没有因此而甩开。
何如是顺着她的势头跃入空中,他的身体的柔韧程度完全超过了一般男人,甚至和那些修习柔术的女子也不遑多让!
只见何如是手臂反转,带着身体回旋,最后落地。
他依然面带微笑。
手抓在朱雀小臂上,根本未曾放开哪怕一瞬。
朱雀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她落地的瞬间,顺势凝聚其丹田内力,向何如是胸膛拍去。
何如是也不躲。
他让这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膛,就是这一瞬,他准确切入了朱雀顺势击打的空挡之中,两只手反过来抓住了朱雀的小臂。
咯噔!
只听得一声脆响。
在何如是简单地一抽一送,行云流水般熟练的扯拽之下,朱雀的手被完全卸了下来。
并非脱臼断骨那般简单。
而是直接将那只手硬生生拽了下来。
何如是分明有一口血涌到了嗓子眼,却被他简单地咽了下去。
这个青年甚至连眉头皱都未皱,他的莞尔简直就像是魔鬼的嗤笑,那根本就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完全不能用常规的应敌思路应付。
“唔...”
朱雀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剧痛!
足以令人休克的疼痛。
这般疼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何如是拽下朱雀臂膀的力气分明不是一力到底的。
他是顿挫地施加自己的内力,配合朱雀自己一掌推出带去的真气,几乎是一下一下把她的肌肉和骨骼完全撕开。
血沫喷洒,几乎染红了朱雀的眼睛。
她果断咬破自己舌尖,换取清醒。果然就在下一瞬,很快就有无数道真气凝聚的丝线朝她割来。
那速度之快,简直像是两人心有灵犀。
一配一合间,仿佛无需任何口头交流。
每个人都清楚。
这生与死之间的搏斗,只要一方懈怠,换来的只有万劫不复!
朱雀堪堪躲过,就有一道剑芒随之而来,两人仿佛变成了一个人,由何如是主攻,丹月一旁作为干扰,限制朱雀的移动。
朱雀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一面御敌,一面重新理顺自己丹田内部逐渐混乱的真气,并且重新找机会潜入阴森夜色之下,再次进入那鬼魅一般的诡谲步伐之中。
“隐!”
朱雀终于找到机会,再次气息断绝,隐入黑暗。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第二次,还能有被人寻到她的所在,她将会更加小心,更加隐忍地埋藏自己的位置。
哪怕负上更重的伤,也一定要先将那何家的小子,率先杀死!
丹田真气归一,周身穴道全开,这一刀才朱雀是真正的杀手锏。哪怕是将阶,她分明也有信心在他人不知情的时刻一击毙命。
这一刀,是原先留给诸葛桓的。
如今却已不得不出。
朱雀深知,自己这一刀出鞘,不论胜败,自己都将难逃死路,但她却无法接受如此憋屈的失败。
她的气息未乱。
心却已先乱了。
朱雀刀意已凛,月色凝重,汇聚于一点。
光影交汇之间,就是杀人最好的时机。
何如是那脖颈皮肤的触感,那血液喷涌而出的温热,朱雀仿佛已经能够嗅到那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道。她的双眼燃起
嘶!
不出所料。
朱雀的第二次刺击果然没有被弹开。
血液,血液从月光交汇之点涌出,那是生命消逝的证明,那是她的月影秘术数十年收割性命,从无败绩的切实写照。
何如是!
朱雀在心底呼号。
她迫不及待要好好看一看,这固定在青年脸上的笑容。在因失血,而逐渐变得僵硬的时刻,将会多么令人着迷。
朱雀似乎已忘记了。
何如是不过是个尚且未曾入士的外家武者。
她迫不及待得向上瞟去。
可那里那里还有何如是的身影,只剩下漫天的鲜血,和一个向上抛费的,单薄纤细的黑影。
朱雀呆住了。
她神智一下恍惚起来,身子不住摇晃,好似下一瞬就要栽倒下去。
她在天上看到的。
分明是一只手臂!
那是方才还在挥刀的,属于她的左臂。
何如是站在朱雀身后。
哪怕受了极重的内伤,笑容依旧未变。
“朱雀大人,若不是您的步法士阶之下无人能敌,圣上也断然不可能派您来此。”
他轻声道:“但是很可惜,我平生最讨厌光,最讨厌温度。您的刀意既有光芒,又有温度——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砍得中我的。”
何如是的嗓音那么随意,那么温柔。
根本就不像是方才那不要命打法的疯子,那地面上断去的两只断手,好像也根本与他无关。
他好像在说。
现已深夜,你困了么,是否要早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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