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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胜负已分

18 胜负已分

繁花。

神剑奥义,天叶流中的第一式。

此剑以内力而非真气发动,是唯一基础双境中能够施展的秘术剑技。剑技形态为踏步上撩后追加的一击直刺。

常规用法,便是先以急速上撩挑开他人武器,再由最后一记灌入内力之直剑命人要害。

此剑本质,是快剑。

是快剑之道,意在破开防御的瞬间,以迅猛之势击溃他人。

繁花名字的由来,取自这最后一记突刺,乱花渐欲迷人眼,虚实相间的剑意将这真实的一剑隐藏,无数的剑气之下隐藏最猛烈的攻击。

每一位青叶宗的内门弟子,在踏入后天六转,凝练出内力气旋雏形之时,便可由师兄待掌门传授。

这是天叶流各剑技的基础。

基础,自然需要烂熟于心,更需要融会贯通。

青叶宗内门数峰之后,有一座专为内门弟子开放的峰间鞍地,一块巨石落于此地正中心,传说是青叶祖师在此间悟道君位之时,空凭一撇目光,击出的剑意就将那仙山之顶削去一角,后落于此地。

后三百年无数弟子来此悟道,逐渐形成了来此参拜、修炼之传统。

如今弟子们于此间修炼一式繁花,双脚靠于石上,身体笔直倒立,下盘五指分开,只以指节与小臂的力量撑起身体,

修炼的却是第一招,挑!

如果说杀人的核心是这第二招的话,那繁花一式之招式核心,反而是这向上一剑。

武箫筱没有直刺。

因断去而垂下的右臂将剑柄转为左手,衔接的便是如此简单的一段上撩。仿佛水到渠成般自然,仿佛春花烂漫般艳丽。

就像是她能够看见诸葛锦绣那一刀斩向的方向、角度、以及速度。

那是已经超脱了本身剑技的一挑。

糅合进了招式的快,糅合进招式的猛,糅合进了招式的纷杂。

她的剑意滔天,内力有如泉涌般崩腾不休。她身体的穴道被粉色的奇特内力所覆盖,没有一丁点杂色,纯粹得就像山间流水。

内力释放的薄弱部分也消失了。

武箫筱那含笑的表情,紫色的眸子好像已经猜到了自己非要使出这剑不可。

如此流畅的挥剑轨迹,干练而潇洒,她惯用手竟分明是左手!

诸葛锦绣将这片刻的突变净收眼底。

他那斩出的一刀,斩断一切的惊雀,似乎都开始凝固,那张如花般嫣然的女子,那分明没有进入修饰行列的武箫筱。

是如何,如何在这般死亡前的一刻

挥出这一剑的?

他的疑问还没有答案,两人的身影已经错开。

对刀已经在无数空间之中结束,又持续纠缠,最后尘埃落定。

他的心已经迟疑了,这是诸葛锦绣几千年光景——从未见过的事情,从未迎上的一剑。

武箫筱笑着挥出的一剑,那剑中竟带着无尽的坦然,无尽的傲意。是哪怕死亡也无悔的决意。

她眼中的敌人,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刀。

那笑容在他的心里恍若嘲弄,仿佛对他千年对敌经验之亵渎。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使出的一剑。

“叮!”

振动之声响彻天地。

如流光的点点粉末颗粒被扬起,挥洒在两人错开的身影之间。

如此清脆的声音。

是刀具折损的响动——惊雀断了,毁成两节。

中间那缺口温润地就像这把刀从一开始的样子——就是以两节的形态打造的一般,或许细细打磨加纯火淬炼,都达不到那么精细的平面。

武箫筱做到了。

她用一柄几乎已没有刃的钝剑,斩断了诸葛锦绣的惊雀,连带成就他的刀决一起。

斩成两段。

“前辈,你最后的刀,慢了。”

“……”

诸葛锦绣盯着自己手中的短刀陷入良久的沉默。

“以晚辈我的道行,哪怕使出完美繁花——”

武筱箫的言语很慢,只因她的体力已逐渐不支。

“——也终究不可能赢过您的。”

武箫筱又扬起她那雪白的颈,轻轻道:“可是我赌对了,因为啊,您这一战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输,不能输的。最终是您背负的那些厚重之物,变成了我吞噬掉惊雀的食粮。”

“是我赢了呢……”

月光洒在武箫筱惨白的面容之上。

那本是纯白色的道服,夜色之下竟已完全变成紫黑色。肩部伤口淌下的血液甚至还没有干透,不断从中涌出血沫。

她终究是失血过多,嘴唇颜色也开始发白,最终那一剑几乎让她使出了全身的内力,连同那潜藏在她肩头,粉色花瓣之中的全部。

现在她几乎已经无力抵抗,缺血带来的缺氧使她几欲晕厥,眼前一片恍惚,连站稳都很难做到了。

……

“赢……阮儿……竟然赢了。”

武文均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刀剑是如何碰撞,如何结束的。

一切就已经了结。

武文均喃喃道:“……持剑的手——阮儿,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我竟没有一点觉察……“

“所以我说,她当然会赢。”

何衎从地上爬起。

“她从来没有展示过的左手,才是她继承于某人道藏的至宝啊。”

何衎道:“那种东西,自然是除了自己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他也没能看见那惊人的最后一剑,不是看不到,而是已不能再看。

何衎右手肩头不知何时,被深红色的光芒覆盖。那肩部上方淡粉色的花朵印记,此时亮起了其中一片花瓣。

就在方才武筱箫动用那花瓣力量的时刻,他已经疼到后身的衣物全部湿透。

现在的何衎,某种意义上说不过只是一个命长的凡人罢了。

自然也会有疼痛。

十二片其中之一,黑夜之中耀耀生辉。

“小……小妹。”

武文均一路小跑来到武箫筱身前,慌忙检查起她的伤势。

武箫筱的伤终究还是太重了,哪怕她的体质极佳,又具有那令人惊讶的粉红色内力,也无法让她再说一句话。

呼吸仍能够保持平稳,已算是她最大的福气了。

“前辈……虽然是死战,可以我们的实力,却绝不敢,也不能取前辈性命的。”

他分明已经下定决心。

“约定到了此时,应当算作见了分晓。”武文均长出一口气道:“诸葛前辈,我们应该算赢了罢。”

“……不,我没有。”

那声音是如此嘶哑,就像饥渴的野兽在面对猎物咆哮。

“我没有……我没有输。”

诸葛锦绣突然摇头道:“我一世英名,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还未踏入修士的女人,这绝无可能。”

本就漆黑的天际。

仅仅就在这一瞬,再次被笼罩如一道无形的伟力之中。

领域再度展开!

诸葛锦绣解开了自己境界上的限制,当癫狂的刀被熄灭掉狂妄之尊严,当几无败绩的强者输的如此彻底。

那便只能剩下疯癫一途了。

诸葛锦绣疯狂大笑起来,周身凝聚而起的真气重新回到君位的层次。那是无可匹敌的威压,恐怖到足以毁灭城池的势气。

不,或许比那些还要恐怖。

“反正那青叶早已不再世间……”

诸葛锦绣舔了舔嘴角的鲜血。

“只要杀了你们,是否就绝无有人知道我的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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