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静寂无声,半晌,少女雪白的俏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霞,林玉如何?当年名震东洲的妖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哪个少年没有想过和他一样年纪轻轻,平步青云,哪个少女没有想过,和那苏家女子一样,有如此神仙伴侣?
至于如今,引导周暮,斩杀吴毅,力毙吴辰,在周紫玉看来,当初的林玉是一颗光芒璀璨的宝玉,现在是一块神莹内敛的神玉。一字之差,云泥之别。只是这林家……真的能够再次崛起吗?四大剑宗可不是泛泛之辈,这是一场豪赌啊,赢了自然有无尽好处,输了,、世上就真的在没有周家林家了。
“爹,你开什么玩笑,我这辈子,只认苏晴一个。”林玉罕见的跳脚发怒。
林镇北一瞪眼,道:“滚你个蛋,婚姻大事老子说了算,苏死狗的姑娘谁知道飞哪儿去了,谁又知道你小子能不能追回来,就算有那一天,又不知道要多少年。老子指不定是躺在床上,还是埋在土里,你总不能让老子闭眼的时候,都看你小子打光棍吧。那到了下面,你娘不得把我耳朵揪下来,腿给踹断了?”
“我……我迟早去那古洲把晴儿带回来,给林家传宗接代,您就放心吧。”
林镇北面露讥讽之色,“好啊,几年?三年?五年?还是三十年五十年,总不能要七八十年吧。你爹天赋没你高,活的没你久,七八十年早黄土埋头顶了,说不定坟头长草都长几茬了。”
林玉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胸耍无赖道:“反正我就认准苏晴一个,绝不三心二意。”
林镇北气的脸色铁青,一拍桌子,起身道:“那老子就绑着你,还管不了你了!”
场面突然变得很是尴尬,周紫玉满心委屈,她都还什么还没说呢,但……唉,此间哪里有她做主的份儿。
一直未曾说话的林术忽然笑了笑,道:“大哥别气,玉儿你也别急。你和苏丫头的事,我们都清楚,那丫头是个好姑娘,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爹当然也想要这样的儿媳。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玉儿,叔叔问你,老实说,去古洲接回晴儿,你有几分把握。”
有几分把握?林玉亲眼见识过古洲人的实力,那等随便一剑就能将云渺剑宗两座大山劈成平地的手段,何止是骇人听闻。九品神鸟是坐骑也就罢了,上面骑的可是古洲来跑腿的老妪,换言之是个下人。他问过麒麟接走苏晴的老妪是什么人,宗门实力多强,一直以来眼高于顶的麒麟第一次凝重地告诉他,那个地方不好惹。别说是进去,能够摸到就已经是这天下顶尖的剑帝了。
林玉只能咬牙坚持道:“我一定会做到的,一定。”
“我不是问你能不能,是问你有几分把握。”
林玉抬起头,盯着这位林家的智囊,苦笑道:“四叔,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当然是一分把握都没有了。”
林术叹息道:“玉儿,我们都知道你心比天高,林家也不认为你没有那一天,但大哥是你亲爹啊,你总不能真的让他就等着那一天吧,等的头发白了,若是还没有那一天呢?真就抱憾终身?你私自答应苏家解除婚约,说的再好,但林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受过被人上门退婚的气,也是事实吧,别说大哥,就是我们几个都觉得没脸见列祖列宗了,让女方退婚,说出去,丢多大的脸。最后说句不该说的,苏晴那丫头好,打心眼儿里好,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但去了古洲,那里有多少天骄,有多少神子,她就真的能够对你念念不忘吗?就算她真的如此,她能做的了自己的主吗?”
“我……”少年张了张嘴,忽然抬起头,第一次眼睛通红,“可我这么做对不起她,苏晴照顾了我七年啊,四叔。”
一旁的周紫玉忽然呆了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杀人不眨眼,受尽侮辱却默不作声的少年,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忍不住要落泪,就连她都能感受到少年那真真切切的感情。
闻言,几位长老都有些心中不忍,林术也不由得叹息一声,道:“玉儿,四叔没让你抛弃她,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四叔也不要你找三个五个,只多一个还不行吗?和周紫玉订了婚,两家放心,更重要的是这娃娃不错,有你当年的样子,另外也能让苏家人知道,我林家不是吃素的。你要真有本事,在我们进棺材以前去古洲找苏晴回来,四叔和大哥愿意亲自向她赔罪。”
林镇北朗声道:“没错,真有那一天,我林镇北亲自向自己儿媳赔罪!”
林玉低着头不说话,也没心思说话,他觉得这对苏晴不公平,但四叔的话让他打心眼儿里无从反驳,他心里难受,说不出的难受,苏晴才刚走没多久啊,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林叔叔,紫玉回答您刚才的问题,我觉得,林少爷人如其名,是玉。”
……
走出大殿之后,林玉送周紫玉和周战离开,走出大门没多久,周紫玉说要和林玉说几句话,就让周战一个人先回去了。
一路上,林玉就像蔫儿了的茄子,没精打采的,周紫玉看了他几眼,轻哼一声,道:“没出息,多娶个老婆还气的哭鼻子,可笑。”
林玉恼火地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抬轿娶你,然后把你绑在床上,用鞭子抽你。”
少女俏脸气的铁青,怒目而视瞪着少年,少年翻了翻白眼,一脸的不屑,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少女瞪了半晌,突然春风化雨一般笑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喜欢?”
“那太好了,我也不喜欢你。”
少女又抽了抽嘴角,她银牙紧咬,忍着怒气,长舒口气道:“我知道你不痛快,我也不舒服,全都他们说了算,准确的说是你爹和几位长老说了算,我爹的话都是屁,明天我们打一架,我赢了,你要好好地对我,最起码要像个朋友,我输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想办法帮你逃婚。”
这幺蛾子林玉还真从来没有想到过,他打量了半晌周紫玉后,摇了摇头,在后者蹙起黛眉要发火的时候,说道:“这对你不公平,事情虽然不是我答应的,但既然来了,我不会躲。你赢了,我好好对你,像朋友一样,你输了,你要好好对我们林家,哪怕我死了也是一样。”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少女微微一怔,少年越过她,往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叹息,“其实从你和你爹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我就知道林家杀不了周家。你以为我爹是给听了你那什么狗屁道理就答应了?他是看重你这个人。老头子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眼力是真的刁钻。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落在我身上……”
少女望着少年唉声叹气,老气横秋的模样怔了半晌,忽然眠嘴一笑,追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世事无常,谁能知道林家的废物忽然能和周家的千金一起走在肩上,谁又能知道,将来是少年追回了仙子,还是守着眼前的佳人共度余生,又或者活出了其他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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