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质问从林清闲的口中脱出，他周身的恐惧铺开扩散到阴风阵阵的房内，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两人的相遇死死网裹，无法割舍，也无法分离。
花妩妍歪了歪小脑袋。
“我是花妩妍，现在是合欢宗的记名弟子。”
“怎么了吗，林师弟？”
含苞待放的白百合，在夜中绽着独属于她的羸弱笑靥，从未过多接触男人的花妩妍，现在丝毫不惧眼前少年。
定睛一眼，昂藏七尺，翩翩。
少年细碎乌黑的秀发，盖在了饱满天庭之上。棱角分明的剑眉，根根分明的睫羽下，却有着堪比美人丹凤的桃花眼梢，目若朗星，顾盼生辉。
挺拔的鼻脊又为少年的阳刚增光添彩，只可惜嘴唇因因恐惧抿了起来，薄如纸张又略显煞白。
怜爱和柔情快要从花妩妍病恹恹的神情中渗出，恨不得亲手安抚眼前惊慌失措的尤物。
林清闲清了清嗓子，没有着急说话。
走进，蹲下。
啪。
他将盘子放下，端起了一碗热汤药。
看着纤纤玉伸手接过热气直扑的碗，林清闲在确认她真的拿得动之后，才撒开了担心的手。
饮尽，林清闲不得不佩服眼前柔弱美人的勇气。
长颦减翠，瘦绿消红。
用来形容她，真的是恰到好处。
没想到作为仙人居然连凡人的体质都赶不上。
窥察，回忆。
一模一样，只不过多了出尘美感。
朦胧惺忪的睡眼与记忆中的明湛眸子相差甚远，第一次见面时的腮晕潮红，也彻底被这惨色苍白吸入。
少了些许幼稚懵懂，却多出了许多弱柳扶风，只有身材变得十分高挑。
林清闲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心脏，又像是被陷入的思潮挤压，揪心感袭来，惹得他微微抽噎。
“苏..花圣女。”
“怎么了？”
喝完药后，林清闲伸手，准备接过碗，花妩妍将碗递给了林清闲。仅仅是才接过碗，花妩妍的手就像是放下了什么重物般，下垂。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林清闲缓了缓息，他想要尝试说出自己前世的名字，若是真的没有反应，那就证明只不过是长得很像的人。
屏息，开口。
“你听过你一个叫林....”
嘎吱~！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我将药买回来了！”
“小梅，辛苦你了。”
“咳咳，咳咳咳。”
“林师弟，圣女大人把药喝了吗？”
松口气，点点头。
“圣女大人，你等着。”
“我去熬药。”
“慢点，小梅。”
薛梅急冲冲地追出了门。
“林师弟，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你做的饭很好吃。”
闭眼。
愧疚，自责皆皆涌上心头，他对不起因他而死的女孩。
庆幸，怜悯比比乱窜全身，他看不过因病而卧的女子。
为什么上天总要这么跟他开玩笑？
睁眼。
“不客气，如果你喜欢，以后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反正经常会有剩菜，吃不完。”
“谢谢你，林师弟。”
“咳咳，咳咳咳。”
“好了，你不要说话了。”
“等着薛师姐将汤药端来。”
林清闲的目光柔情似水，月中广寒的嫦娥像是与玉兔倾诉完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偷偷撇出一头。照耀在了盖被男人的脸上，撒进的月芒也落在了苍白柔顺的银发之上，完全没了前世的银河倒挂。
“林师弟，其实你是林家的圣子，对吧。”
“嗯。”
“曾经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或许你忘了。”
“没有，我还记得，一直都记得。”
“是吗，为什么沦落到魔门？”
“出了点事，修为没了，人被卖了。”
“你不想回去吗？”
“不想，死了的人就不必出现在世人眼中了。”
“希望你能习惯这儿的生活。”
“这儿挺好的，我很喜欢。”
呼吸渐渐匀称，花妩妍丝毫不在意身旁躺着一个陌生男子，就这样浅入了睡梦之乡。
“花妩妍..吗。”
林清闲念叨了一遍现在的名字，挪开了视线。
半个时辰在两人的无言中，很快逝去。
嘎吱！
“圣女大人，喝了它。”
“谢谢你，小梅。”
花妩妍没有说什么药苦的小孩子话，薛梅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只能乖乖照做，希望薛梅好受一点。
她早就已经放弃了一切。
“圣女大人，好点了吗？”
“好多了。”
薛梅终于安心了心。
“你们还有灵石吗？”
“只剩下最后两块。”
“拿着吧，我这还有几块。”
“不行，林师弟。”
“小梅，把灵石还给他。”
花妩妍想要起身，但奈何林清闲直接将灵石塞到了薛梅手中，薛梅也是连连拒绝。
虽然自己和圣女的生活确实很拮据，但一直受人照顾也不是她的本意。
不管是薛梅还是花妩妍都是心底子善良的女孩。
“可是师弟，你以后用什么？”
“你们不必在意我。”
“明天我会带着饭菜过来。”
“院子里的草我会处理干净，不然容易生一些虫子，带来细菌。”
“房间的位置并不好，若是上前挪二十步，在左方开一个窗户透风采光。”
林清闲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为什么要帮我？”
花妩妍看着眼前仅仅一面之缘，就心甘情愿帮助她多次的美男子，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
“为什么吗？”
林清闲笑了笑，“其实我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我再告诉你吧。”
嘎吱。
轻微的关门声遮挡了男人离去的纯白背影。
林清闲出了门，走在回去路上。
夜晚有一种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微风与云的翻动，更衬出宁息。
路旁的烛黄微微映着一小片光，远处则是深邃的黑暗，昆虫被这微弱吸引，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月又藏在迷雾般的云层中，朦胧未知的诡异揣着什么更大的秘密。
林清闲心中的石头落地了，没有得到确认，也没有必要确认。
秘密是自己的囚徒，一旦把它泄露出去，自己就成为了它的囚徒。
林清闲打算将这个秘密尽数吞下，若是给它加上一个期限，那他希望是：
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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