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可以说那种现象已经到了一种异常的程度。
少女说,到头来也是为了自己,这是多么令她感到无聊的理由。
“明明我只是想………”
“优音,有一点你好像搞错了哦!‘凭什么’要认定自己的想法就是正确的呢?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不过我想没有多少人能够正确地认识自己呢。就算再冷静理性的人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正确评价自己,因为人就是这样主观的存在,明明优音很清楚这点的,但是却被多余的感情蒙蔽了心,才说这样不适合你的话。”
“哦?不适合我?黎生你的意思是说你比我更了解‘我’这个存在么?”少女的语气毫不掩饰其嘲讽之意。
黎生只是回以微笑,如蜻蜓点水般的笑容。
车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少女和青年的衣裳已湿透了大半,连高级的车内也开始积起水来。
然而,两人仿佛全未察觉到这一点般,只有车内漂浮的气氛有些微诡异之外,一切仿佛都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我不否定,旁观者清,也许,比起优音自己,我还要了解优音也说不定哦。”
“还真是狂妄的‘也许’呢!”
“承逢夸奖。”
少女不得不停顿了一下。
“黎生,你的厉害总是超乎我的想象呢!”
“是么?那真是我的荣幸呢。”
“到此为止吧,黎生,不要妨碍我,这就是最后的话了。”
“妨碍?那可未必,非要说的话,倒是优音在妨碍那个笨蛋的生活吧!投入感情的笨蛋会像水蛭一样黏在你的身上踢都踢不走,一旦失去附者就会陷入绝望,那种绝望不正是…”
“不要再说了!”少女高声打断青年,尽管极力忍受着愤怒,但仍然可以发现她嘴角抽搐着,“我们都不太冷静,这些无意义的谈话还是早点结束吧。”
语毕,少女快速伸手打开车门,准备离开。
“不冷静?也许是这样,但是越是这样反而更能接近事实,平日保持的冷静有时反而会用一派正经的理由来欺骗自己,连理性都突破不了的墙垣,自然而然能轻易做到自我欺骗,人到底是有多狡猾呢?”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语尾已显露出了她的动摇。
“优音,我不想伤害你,这是我真心的想法。”
青年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的话是在心里说的。
少女却用动摇的表情瞪着青年。
“你……黎森斯,果然是我的敌人。”
青年状似无意的耸耸肩,并不否认:“我不介意当优音最亲密的敌人。”
实际上,在青年与少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少女毫不避讳的指着青年说:“发现敌人!”
那时少女自然不知道青年的名字,也毫不了解他,但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
那绝对是仅凭着直觉说的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黎生,不,黎森斯与少女所在的家族处于敌对状态,黎森斯在见到少女之前就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来为难少女了,起码有三次以上。那时的行为在此时的黎森斯看来太过孩子气,甚至以此为耻。
然而,少女却说出了那种话。
黎森斯那时不得不觉得震惊,虽然之前没见过少女,但是在那次见面之前他就已提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少女本该对此毫无察觉的,然而……
“虽然之前没能发现你的存在,但是现在终于让我见到你的样子。”
十三岁的少女如此说道。
“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吧!”连黎森斯本人都有些不确定了。
“是的哦,只是第一正式会面而已,早在大哥哥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就与大哥哥见过面了,只是是用‘感觉’的方式,而不是现在这样面对面用眼睛见面哦!”
黎森斯说不出话来。
在他发愣的时候,少女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大哥哥真是漂亮呢!让优音吃了一惊的漂亮哦,真是刺激的见面呢!见到大哥哥真好!”
少女露出让星星为之失色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十分真心的笑容,但于黎森斯而言却不是那样,这种感觉过于奇妙,以致黎森斯难以分辨少女的笑容是否是伪装。
“也许是这样吧…”黎森斯也回以微笑,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说的是否是违心话。
但是…
果然。
“作为敌人,我们就好好相处吧。”少女微笑的同时向黎森斯伸出了手。
黎森斯很快回握住了那小小却又很温暖的手。那时,他还不能确定自己心里奇妙的情绪是什么性质。
但是,黎森斯对少女所怀的敌意没有丝毫减少。
于是,他在握住少女的手的时候突然用力把少女向自己这边拉,然后在少女要扑在自己身上之前躲开了身体。少女失去了平衡,只能向前扑倒。
“这里可是草地,所以顶多只是把你高贵优雅的裙子弄脏而已,小小的擦伤也不必担太大的心,除非你是胆小鬼,让我看到你难看的哭样。”
少女明显太过聪明了,所以必须更加注意才行。黎森斯望着扑倒在地的少女想着。
少女却没有立即从草地上爬起来,只是翻动身体,让脸朝向天空,黎森斯看到她脸颊上的草屑和被青草染色的白色连衣裙。
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少女的表情可不是这样。
她仍然微笑着,平躺在草地上看着黎森斯。
“大哥哥,我是优音,大哥哥的名字呢?”
“你的名字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说。”黎森斯毫不客气的说到。
“可是…我想知道大哥哥的名字。”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想知道吗?”
“是的,非常之非常之非常之非常再非常的想知道!”少女已经坐了起来,直直的面对着黎森斯。
“哼,既然这样,告诉你也并非不可以,敌人的名字要记好了!黎森斯。”
“黎……黎生?”
“才不是!黎森斯,是黎森斯才对!”黎森斯重重读出自己的名字,但正因如此,让他感到难为情。
“果然还是叫黎生吧。”
“你……”
气极的黎生在少女站起来来之后横脚绊倒了少女。
绝对与你誓不两立!
喊完这句话后黎森斯带着怒气离开了。
那家伙虽然与自己没有直接的仇恨,但是她是那个贪婪商家的女儿,正好可以作为发泄对象。
那是黎森斯最初的想法。
但是,尽管敌对着,黎森斯渐渐发现少女与已经的相似之处。
正因为相似,少女才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认出他就是敌人。
此时。黎森斯也觉得自己很反常,这么不冷静的自己可是很少见的。明明告诉过自己绝不采取不明智的方式来处理问题的。
但是,他感觉自己焦躁不已。
仿佛拼命想抓着不可能抓住的东西,拼命挣扎着,像小丑一般。
这样,不就跟那些笨蛋一样了吗?
黎森斯颦起眉心,对自己感到一阵厌恶。
“呐,优音,你真正看重的东西,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有这一点,我看不清呢!优音的心情…”
“黎生,不要在意我,我本就是该被黎生憎恨的人,所以,无论黎生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这不是理所当然,是我选择承受的。不想让黎生受伤也是我的本意啊。”
“……”
“所以,不要对我的任性负责,如果我受伤了,那也绝对不会是黎生的错。我一直想要相信,与一个人,只要一个人就好了,与他建立信赖,互相拯救对方。黎生口中的笨蛋……嘛,确实是个笨蛋,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相信,他不会离开我,并不是一方的附生,而是双方,我们是彼此的寄生虫,所以才不会轻易分开。人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死也不会放手的存在呢!黎生的话,一定可以理解的。”
“不……”
“我也有自己的特技呢!再大的困难我也能突破,黎生,怜悯敌人不是你的风格,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毫不客气的让我摔跤那样,毕竟,只有我才能让黎生发泄怒火呢!那么,再见。”
少女说完,推开车门,下车,然后站在狂雨之中。
黎生抿紧了唇,抓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用力了。
少女静静微笑后,转身离去。
在雨中那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会凭空消失。
“是吗……我还是我,继续保持原来的我就好了吧……优音,我不再否定过去的自己,绝不选择不明智的一方……”
同时,青年也在心里反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在意敌人呢?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青年黯然的想,然后开动了车,转了个弯,飞快的离开了。
(没有这么优秀的我的照顾,你能过得很好吗?不会因营养不良低血糖晕倒吗?能按时吃饭吗?明明是大小姐的你却独立过着平民的生活能适应吗?你……)
真是一个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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