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那位人物的面孔。
和父亲大人签下契约的那位黑色的人。
不带一点表情的脸很漂亮，银丝一样的头发也很漂亮，用人类的话说，这种应该叫……英俊……么？我不懂，我只知道，看着不会觉得不舒服的东西，那就是漂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站在那里了呢？
不知道，虽然记忆是从那里开始的，但身体却在告诉我，我从很久以前就在那里站着了。
“原来如此，与其说是赋予智能之后获得了人的外形，不如说是因为赋予人的外形，才获得了智慧么？实在有趣。你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么？”
黑色的人并不是在对我说话，而是在和远居天上的父亲大人说话，所以我也不作声。
“有名字吗？”
“……”
“也对，就连终焉兵这个种群的名字也是人类那边取的，当然不可能有名字。”
毫无冒犯的意思，我本打算一直默不作声下去的，不过一股奇怪的感觉顺着背部爬上脑袋，再爬向鼻子。
“阿嚏——！”
随着陌生的感觉，我无法自控地发出了陌生的声音，同时，一股紫色的烟雾从我口中喷出。紫雾在附近缭绕一会儿后，就渐渐散去了。
身体告诉我，刚才发生一切，以前都不曾发生过。
其他兄弟姐妹们肯定也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行为，难道是我的身体机能出了问题吗？
那么接下来，肯定是惹眼前这位黑色的人不高兴，然后将我废弃掉吧。
并没有什么不满，那位是父亲大人的契约者，他的命令就等同于父亲大人的命令，是至高无上的。
但是，身体里面，却在回荡着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总之，是我不喜欢的感觉。
“这是……毒吗？并且带有一定的腐蚀性。形态上看，应该是终焉黑雾的变种吧。”
在吸入些许我吐出的紫雾后，黑色的人说道。
毒？那可不行！居然对父亲大人的契约者做出这种事情，我……我到底该怎么谢罪……
“不过，在堕英雄的诅咒面前，这种毒居然不生效吗……哼，真是不能小看欧尔吉英斯那家伙。”
正当我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黑色的人嘴角却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个先不提，刚才那是……喷嚏么？没想到变成人类的外形后，连身体都变成像人类了么，果然有趣。也是，人类的话，一丝不挂确实会感冒的。”
说着，黑色的人朝门外走去。
一丝不挂？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并不是一节一节的黑色鳞甲，而是白嫩的人类皮肤。皮肤表面很光滑，像是膝盖之类的关节处有些微微透红。至于和之前的鳞片表面相比，哪个更光滑……我不知道。
仔细一想也没错，身体还像兄弟姐妹们那样时，就是没穿任何东西的状态，变得像人类之后，当然会一丝不挂。不知为何，以前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但现在一想到自己是什么都没穿的状态，脸部的温度就会略微升高。
好像人类在生病时，会提高温度让自己更快好起来，我现在也是这样一个状态么？
正当歪着头思考着时，黑色的人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块黑色的布。
“暂时用着这个吧，待会儿再找狄丽雅帮你弄几件衣服。”
说着，黑色的人将布抛给我。
诶？难道，不打算将我废弃么？
虽然不解，但我还是优先选择了执行命令。
我将布裹在了身上，全身的温度开始回升，还挺舒服的。
舒服……这也是以前不会有的感觉吧。
“对了，名字……既然有着和某个已经消逝的境外村住民相同的黑色头发，就用他们的风格命名好了，如烟似雾的毒……就叫袅吧。”
黑色的人自顾自说着。
袅……我的名字……
我反反复复在心中默念着这个陌生的词。
之后，被黑色的人带到了一个到处都亮晶晶，非常宽敞，非常漂亮的地方。
我被交给了一个叫狄丽雅的，看起来很漂亮的人，她真的很漂亮，声音也很漂亮。记得堕英雄以前是人类，那么，狄丽雅以前也肯定是最漂亮的人类吧？
狄丽雅把我待到了一个叫做商店的地方。
商店，是人类交换东西的地方，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在商店里换到。
我在脑海里复习着父亲大人注入到我脑袋里的常识。
“哎呀，这不是狄丽雅大人吗，稀客，稀客！往这边请！”
店里的主人一看见狄丽雅，就立马两眼冒着光将她请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房间里，我们在很漂亮的沙发上坐下。
“不知道您这次想要哪种款式的裙子？”
店主人搓着双手，笑脸盈盈地问。
“这次不是来给我自己挑的，是为这孩子。”
狄丽雅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这位？”
店主人也看向了我，我隐约听到他嘟囔了一声，“不是奴隶啊”。
“我可是看好你们店的手艺，才特意把这家店保下来的，可别告诉我你们连件小女孩的衣服都做不出来。”
狄丽雅摇着扇子说道。
“做得出！肯定做得出！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为贵族们做了那么多年衣装，这安泊尔哪个千金小姐穿的不是我们家缝制的裙子，您难道还不信任我们吗？”
“呵，若是信不过你们，我又怎么会来这里？那就拜托你们喽。”
狄丽雅只是轻轻一笑，店主人便露出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好的！好的！这位小姐，这边请……”
店主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为我引路，他拍了拍手，附近矗立等待的女店员们纷纷跟了过来。
我跟着这些人，走进了一个挂着各种漂亮衣服的房间。
“小姐，我们需要先量一些你的身体尺寸，能把兜帽先摘下来吗？”
店主人向我询问。
我点点头，按他说的将兜帽往后一拉。
话说，不久前才知道这块布叫斗篷，我不是很能分辨它和布之间的区别，人类的命名真奇怪。
“哎呀，真是位长相可爱的小姐啊。”
在我将兜帽取下来的那一刻，店主人突然说道。
“可爱？是什么意思？”
我问。
“啊？额，就是，惹人怜爱，亭亭玉立……嗯……日后肯定出落成一位大美人的意思！”
店主人瞥着眉毛笑道。
“不是很懂……”
但感觉还不赖……
“可爱……”
我一直在嘴里小声重复着这个词。
“那么，我就先出去了，这几位大姐姐会为你量好尺寸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告诉她们，好吗？”
说完，店主人便离开了房间。
.
“哎呀，还真合适，那家店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虽然配色和王太过接近让我有些不爽。”
狄丽雅看着我，用扇子遮住嘴笑道。
我侧过脑袋，看向旁边的镜子。
镜子里，一身黑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看着这里。
“好啦，别傻站着，转一圈看看？”
狄丽雅催促道。
“这……这样？”
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我笨拙地踮起脚尖，转动身子。
镜子里的女孩也跟着旋转起来，好似一朵黑色的花。
虽然自己说有点奇怪，但我被镜中的自己惊艳到了，再一次呆呆地屹立不动。
“哎呀，真是位长相可爱的小姐啊。”
店主人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
脸的温度又上升了，奇怪，我应该没生病啊。
“感觉怎么样？”
狄丽雅靠在桌边，斜撑着头微笑道。
“很漂亮……”
我挤出了自己唯一会用的形容词。
“开心吗？”
“开……心？”
又是没接触过的词，我歪了歪头。
“开心的时候，就要笑才行。”
“笑？”
我将脑袋偏向了另一个方向。
“哎，真是个笨女孩啊。”
狄丽雅叹了口气，站起身朝我走来。
然后，将两只食指抵到我脸上，往上一挑。
“这就叫笑，明白了吗？”
“笑……嗯！”
保持着狄丽雅替我弄出的笑容，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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