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当空,信空和尚合掌而立,绝没想到李孤行竟打来一掌,力道十足,山呼海啸!
“李孤行,你想要我性命?!!”信空和尚大惊失色,全身被李孤行掌风罩住,动弹不得。
那昆仑派的百花掌本走轻灵的路子,但并非这掌法不能刚猛,刚极生柔,柔极生刚,只怪昆仑门人从不用百花掌杀人,多以这掌法与人周旋,这才给人以百花掌轻灵有余刚猛不足的印象。
李孤行不多废话,掌力层层透出,删繁就简,以其中最刚猛的一掌打去。就在近乎得手之时,忽见刀光一闪,信空和尚自僧袍后拿出一长一短两柄利刃,以刀气硬生生扛下了百花掌。
他失神道:“贤侄,我乃你父辈故人,为何对我下此等狠手?”
李孤行收掌回护,潜运内力。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傻子?贤侄这又说的是哪里话?”
要问李孤行如何看出端倪还要从大约一个时辰前说起,那时他跟赵无钱两人尚在夜市之中。
赵无钱知晓李孤行素来大胆,常兵行险招,是夜定要前去枫叶寺探查一番,但枫叶寺脚下一片风平浪静,并无分毫波澜,况且枫叶寺和尚武艺超群,那永觉大师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更不可能出得意外,这才建议道:“我觉得不急在这一时,枫叶寺若有风波,你一人上山又有何用?不如咱们一起?”
李孤行道:“时不我待,那海东青送来的信笺上写的明明白白,若等一夜那永觉和尚圆寂而去,我又去哪里追寻线索?”
赵无钱还是犹疑,“你当真信那海东青带来的消息?”
李孤行道:“既用这等神物送信,断不是常人,这样的人要杀我轻而易举,断没有绕这般大的一个圈子杀我的理由。”
“所以,你便信了?”
李孤行笑笑,不可置否,有一线希望总比无尽的黑暗要强。
赵无钱左右思索,还是放心不下,再次询问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李孤行贱兮兮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无钱,摇了摇头。
他赵无钱鬼点子虽多,但江湖经验极少,自己夜探枫叶寺凶险万分,临机应变之时万不能犹疑。多一个赵无钱,要是两人想差了些许,便会让人有机可趁,见真章的时候可不能有半点犹豫。
“你还是等我消息吧。”李孤行策马要走,被赵无钱拦下,“我还是觉得不妥,你先说说,给我吃个定心丸。”
李孤行略有无奈,双手摩擦着缰绳,吞了口气,言道:“要重伤永觉大师,正面来是不容易的,他的武功我最清楚不过,那一身金刚不坏,神功通玄,我那削铁如泥的宝剑连碰都没碰到便被折断了。”
“是啊,所以我才说......”赵无钱还是想不到天下间谁人能对永觉大师造成威胁,更觉李孤行没有必要前去。
李孤行打断他,心中有些急躁。
“便是如此,我才最是担心。强打不行便用阴招,譬如混入寺中下毒,趁永觉大师中毒之际突下狠手......”
他说了许多,桩桩件件都是他亲身经历,桩桩件件都是他血与泪的教训。
在赵无钱瞠目结舌之中,李孤行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毅然决然的背影。
仔细回味李孤行的话,赵无钱不禁脊背透出寒意。
确如他所说,江湖之中宵小之辈不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毒杀之事屡见不鲜,只是赵无钱身处名门正派,虽知江湖险恶却并没真正见识过,处安逸之中,自会觉得这些脏脏下流的事情离自己很远。
不同的是这些事情都是李孤行亲身经历过的,有些甚至是别人用在他身上的,显而易见,跟李孤行比,自己幼稚的可怜,这般跟着李孤行也确实容易拖后腿。
他遥遥看着李孤行远去的背影,自心底叹息一声,“有些时候我真不及你。”
自上山之前,李孤行便已然料到,还哪能信那和尚半分?信空和尚仍旧在李孤行面前装模作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李孤行只觉得他所言聒噪无比,两指并剑,“仙决无量第一式,飘入仙宫!”
这一剑依旧使出十成的力道,指剑虽走轻灵,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狠辣无比,直攻要害。
信空和尚只觉剑影婆娑,眼前缭乱,仿若千百只剑从不同方向刺来,跟百花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他毕竟成名已久,一身武艺超凡脱俗,曾凭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刀闯下“千里悍刀、刀不留魂。”的威名,哪里是李孤行能匹敌的了的。
寒光乍现,刀刃反向外面,一股气息强横绝伦,直将李孤行剑招迫停下来。
信空和尚道:“贤侄,你这剑法嫩了些。”
李孤行抽剑后掠,积蓄猛力,“仙决无量第二式,广寒深锁!”
这一招乃是李孤行最常用的一招,千锤百炼之下,剑招了然于心,就算闭着眼睛也决计不能打偏。
信空和尚看这架势心中略有惧意,李孤行一剑更比一剑凌厉,一剑又更比一剑飘逸,所用的虽不是名震江湖的《洛神剑诀》,但这剑法却好似没比《洛神剑诀》要差上多少,心中一横,要下杀手!
可他毕竟心软了,剑起、刀落,眨眼的功夫,李孤行欺身而近,打落信空和尚手中双刀,长剑已经迫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小心我要了你的命!”李孤行低声喝道,不给信空和尚留有半分余地。
信空和尚两手举过头顶,示弱道:“贤侄,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刚刚才放了你,咳咳!”说话间,咳嗽了两声,鲜血自嘴角流出。
李孤行道:“你说过,聪明人便先回去,等明日再来。恐怕山上已经变天了吧。”
心空和尚不可置否,摇头道:“我说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浪迹江湖追寻杀父真相,你千般拦阻竟说为了我好?”
心空和尚轻轻擦拭嘴角血迹,有气无力,他内力本极其深厚,若非受了极重的内伤断不能这般轻易被李孤行拿下。
他兀自喘着粗气,似是极其痛苦,不到片刻,七窍已流出血来。
便在此刻,枫叶寺中钟声大作,“叮叮当当”,很是急促,一听便知是寺庙之中出了大事。
李孤行暗道一声不好,伸手点了信空和尚的穴道,“是你干的好事?你先在这呆着,待我上得寺去办完了事,我再跟你细细盘问!”
他转身飞奔,心中焦急万状,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信空和尚瞧着他无奈摇头,“江湖经验还是短浅了些。”
李孤行做梦也想不到,信空和尚竟有一身移血换位的功夫,但见他活动两下肩膀,略微运气,咬紧牙关飞奔下山,只是这些李孤行都不知道了。
他奔上山去,枫叶寺中已经乱作一团,寺僧戒备森严,手持降魔禅杖,在寺门立了一排,足有七人之多。
“看一个大门需要七个人吗?”李孤行见这架势气的直跺脚,所料不错,正是枫叶寺永觉大师出了意外被信空和尚重伤才致于此,现在永觉大师生死不知,探听真相难如登天!
“若是小杂毛在就好了,正可引开这些人。”他现在有些后悔,有些时候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做起事来比单枪匹马要好得多。
李孤行借着树影躲在暗处,苦思冥想,忽而想到了骆大狗,听骆大狗说,他曾救过一个孩子,那孩子正要被二祖师强行云雨之事采阳补阴,亏得他放了一把大火,这才令二祖师没有得逞。
“要不我也放把火得了。”
但这漫山的红叶烧了属实可惜,再者山下百姓安居乐业,若放一把大火让这些百姓流离失所,于心不忍。
“到底该如何??”思来想去,为今之计似乎只有等待一途,等待那群僧人懈怠,等待一个进入寺门的机会。
他并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就算让他再这片枫叶林中住个十天半个月也没甚大不了的,在北镇抚司做锦衣卫的时候,为了抓人,在一个地方蹲上个把月,直把自己蹲成丐帮弟子的时候也有。
可他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时间,他不确定永觉和尚受了什么伤亦或是中了什么毒,若他活不过今晚,自己又上哪里去问父亲之事。
想了想,李孤行心中一横,扯下面具现出身来,冲着那群值守的僧人大声叫道:“秃驴,你们爷爷来啦,抬头看看爷爷!!!”
那些僧人本没注意到李孤行所在,循声望去,黑夜之中,但见一对斜飞的丹凤眼,眼含双刀,锐利非常,再细一瞧,瞬间认出那张生的颇为清秀俊俏的面容,正是他们寺的大仇人——李孤行!
“你这小贼竟送上门来!师弟们,随我一起拿下他!”
说话之人李孤行认识,乃是枫叶寺罗汉堂首席,也是一武艺精湛的主,七个僧人同使神功,右足猛踏,尘土飞扬,七柄禅杖直挺砸来。
看那禅杖呼啸有风,势大力沉,显是重的不行,每根怕不是有个五六十斤。李孤行不敢怠慢,转身便逃,撒丫子就跑,“快追你爷爷!”
枫叶寺的和尚又憨又讷,全然没想李孤行在使调虎离山的计策,七人蜂拥而上,好不怠慢。
奈何这七人手中兵刃实在太沉,耽搁了脚程,李孤行专走龙蛇之形,越奔越远,直追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快不见其踪。
罗汉堂首席弟子好不着恼,爆喝一声,不顾自身安慰,凌空飞起,顺着山势而下,正正好好的落在了李孤行的身后。
“小贼!受死!!”
禅杖劈下,攻腿而去,直想着将李孤行双腿打折,捉到寺里审问,谁料禅杖下去暴起一阵烟尘,所留的竟是一件空荡荡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这技术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山东备倭兵常与倭寇战斗,倭寇之中有些忍者便会施展此术,乃是叫做分身术的一种障眼法。李孤行曾走大江南北,将这忍术学来,今日却有了大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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