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问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吧？比如女士的年龄体重什么的。”劳伦特打趣道，“太好奇可不好，卡里安。那很容易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是啊，好奇心会害死猫。“乔纳森不知何时抬起头附和道。
卡里安苦笑两声，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他们的猜测。
大丈夫能屈能伸，让他们说去吧，鬼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餐厅，除去先前在甲板上看到的绅士和小姐们，李安还看到了五六个穿着制式服装的身影，他们看上去和劳伦特是差不多的年纪，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路上说说笑笑。
这应该就是任务中提到的科考队吧，怎么看上去反而像是来郊游的呢。卡里安没有被这群人吸引太久，他的视线很快转到了一个和他们画风截然相反的人身上。
他两鬓斑白，头发稀疏，皱纹已经不知不觉爬满了他的眼角，身着一件丝质深黑长袍。卡里安甚至能看到了一枚镶金边的银质徽章，“书本摊开，上置王冠”，这是大名鼎鼎的霍森大学的标志。
注意到卡里安的目光，爱德华忽然说道：“那是科考队的队长唐恩教授。所谓科考队其实就是一群学生罢了。到时候的表现说不定还不如你们呢。”
“葛里菲兹·唐恩？”因为太无聊而选择发呆的劳伦特突然问道。
爱德华点了点头，。
“居然是那个老家伙。”劳伦特得到答复后便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大家好像都不太简单的样子，好烦啊，该怎么才能从这群人口里套点情报呢。
要不我直接冲了。
卡里安左手托腮，顿了顿问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安排到这次任务，而不是更专业的人士？”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听到爱德华开玩笑般的回答，卡里安放弃了挣扎。
果然什么都套不到，太卑鄙了这些人，人与人之间就不能不穿衣服坦诚相待吗？
卡里安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一份份美食被黑色马甲加上白衬衫的服务生端上一旁的长桌，四溢的香气先一步抵达。
午餐时间，开始了。
金橡木号上的午餐是自助的，想要吃什么只可以自己去长桌上拿。
菜品十分丰富，除了霍森王国的本土料理外，还有许多异国菜系，例如隔壁金雀花共和国的焗蜗牛、红酒炖牛肉、鹅肝酱煎鲜贝等等。
不禁让始终生活在被誉为“美食荒漠”的霍森王国的卡里安羡慕地咽了咽口水。上辈子我也没吃过这么好的。
“去挑自己喜欢的食物吧，小伙子们。”爱德华似乎永远都是那种轻松愉快的语气。
卡里安挑选了一份蛋加火腿可丽饼，上面还撒着一层干酪丝，主要是这东西神似上辈子经常吃的某种街边奢华早点。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卡里安微微张嘴，一口咬下。
难以形容的美妙口感，外面酥脆，里面却异常滑软。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就像...
这果然就是煎饼果子啊！
卡里安不再犹豫，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美德，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手中异国的家乡美食，转身又去拿了碗奶油蘑菇浓汤。
在肚子里塞满了各种自己叫不上名字但看上去就很美味的东西后，卡里安满意地打了个饱隔，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大家都在觅食，此时坐在位置上的只有吃撑了的卡里安和乔纳森。不过卡里安刚刚饱餐一顿，正咪着眼睛小憩，丝毫没有把有大问题的乔纳森放在心上。
乔纳森右手指尖轻扣了两下有着华贵的暗红色泽的餐桌，看向卡里安的目光里重又添上了一份玩味。
卡里安睁开眼，像上午一样，幸运地对上了乔纳森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卡里安眼前的画面像万花筒一样扭曲起来，各种颜色像在调色板上一样离散、聚合。
仍然是泛着暗红色泽的餐桌，一脸坏笑的乔纳森。昏黄的光芒从头顶的水晶吊灯中泄出，柔和地洒向餐厅的每一个角落。却给餐厅平添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外面的天黑了。
卡里安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别的餐桌旁的都坐着人，只是他们都昏了过去。不仅有科考队的队员们，还有早上在甲板上看到的普通乘客。卡里安还从中辨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卡里安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真的快被这个乔纳森搞疯了，先是深渊的呓语，然后又是诡异的餐厅。
“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先告诉你八小时后的情景。”乔纳森不紧不慢地说道，目光在卡里安身上转了一圈，“你准备为这场交易付出多少代价呢，好奇的见习记者先生？”
卡里安感受到了对方语气中那股越来越明显的愉悦，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乔纳森有能力直接杀死我但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吗。
“那么请问我能付出什么？”
“窥视命运的代价，命运自会来取。好好看看这周围的这一切吧。”
说罢，乔纳森伸出左手，五指张开按在他自己的脸上。他缓缓揭下了他的脸，或者说，有着乔纳森样貌的蜡制面具。
卡里安瞳孔收缩，嘴巴因为吃惊而不自觉地张开。
他居然摘下了自己的脸，不对，那是个面具？
他现在是...
卡里安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乔纳森面具后的真相。
那是爱德华的脸，不，是甲板上水手的脸，也不对，是唐恩教授的脸，还是朴茨茅斯福利院院长的脸。
卡里安感觉心脏在不停地跳动，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血液却像是凝固了一样，要喘不过气来了。
突然，那种压迫全身的窒息感消失了得无影无踪。卡里安看清了。
那是一张五官普通，线条柔和的脸！
那是卡里安自己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
卡里安不自觉地大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得苦涩、沙哑。两行湿润的感觉轻柔地流过卡里安的脸颊，泪水无助地从眼角滴下，在深色的羊毛衬衫上破碎、消失。
他明白了。
他明白了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是无面之人，也是千面之神！
那是源于卡里安内心深处的、最本质的...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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