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年头的木制衣柜发出吱嘎的响声,灯光迫不及待地涌入被少年打开的缝隙,照亮里面整齐叠放着的衣物。
这么一看,从小学到初中,已经被买了好多衣服了啊。不过小川秋对于这些衣服从没有抱有过“能穿”以外的任何期望与兴趣就是了。
全身镜安静地倚靠在柜门的内侧,若不是它的主人成为了魔法少女,它也不会这么频繁的享受灯光浴。
光滑的镜面忠实的反射出少年躲闪的目光。小川秋不是一个喜欢照镜子的人,对于他而言,照镜子这项活动没有什么正向收益。
其他孩子可能会欣喜的发现自己越来越长成大人的模样,又或者遭遇青春期的焦虑。却很少有焦虑会来源于:“我不愿意长成不属于我的性别”这样子的困扰。
现实的引力很沉重,即使是最“普通”的人生道路,都需要普通人竭尽全力才不至于脱轨。一个人想要无病无灾度过一生是何其的幸运,小川秋从来没敢想象自己可以成为多么出彩的人物。尽管会很难受,在现实的阻力面前,作为普通人一样隐藏着生活下去,可能才是幸存下来的唯一方法。
原本的人生轨迹或许是会这样,但是现在的话……
紧握住胸前洁白的灵魂宝石,小川秋强迫着自己与镜中的倒影对视。
既然成为了魔法少女的话,或许有那么一线希望。
集中注意力,接下来要仔细感受灵衣变换的每一个过程。
对于魔法少女来说,变身的过程几乎只在一瞬之间;但不同于其他魔法少女,小川秋的变身要对整个身体进行覆盖,变身速度相应有所降低。
话虽如此,由于变身实际上只消耗很短时间,即便相较其他魔法少女缓慢数倍,对手也是看不出变身动画的。
“那就来吧”犹豫了一下,秋还是打消了把灵魂宝石扔起来摆pose给自己打气的想法。
“万一摔到地上我肯定心疼死,还是老老实实测试吧。”
在遇到茅野裕子之前,他实际上没有想到过魔法少女会有灵衣这种能力,而是把自己的变身功能当成许愿的结果。
到底自己能不能控制自己的变身能力,就连丘比也只是让他试试,而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刚才中二的胡思乱想正好冲淡了自己的紧张与焦虑。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川秋捧起灵魂宝石,开始了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的试验。
温暖的魔力紧紧包裹住身体,如同深邃的**一般,不留一丝缝隙。
神秘的魔法将意识带领到另一重维度,只有无限冰冷的维度。
在这里,不存在任何实物,光芒、声音、触感都归于沉寂;时间和空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意识还在流转,用思考证明自己的存在。
眼不能视,耳不能闻,意识却在在无垠的静谧中,突兀地产生了奇异的明悟: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
接下来,现实世界的色彩与温度便纷纷回归感官,站在原地的那个人已然化身成带来奇迹与魔法的神秘少女。
从过往经验而言是这样没错,可这一次试验发生了从未遇到过的新现象……
自己在这神秘冰冷的维度中,“观察”到了某种模糊的事物。并非用眼睛或者任何身体的感官,而是觉醒了难以言表的“视觉”。
意念集中在被观察到的对象上,大量不可理解的信息瞬间涌入了灵魂。
这就好比天生的盲人第一次见到五彩缤纷的世界,即便你告诉他陌生人的样貌,物体的轮廓和对应的颜色,当他见到光明时也无法对应。
被视网膜接收的光信号携带着大量的信息,只是盲人不能理解,暂时不能。
“正常人”又理解了多少?
此刻的小川秋就如同治好眼疾的盲人,观察到的信息是如此的复杂,怪诞到难以描述……
神秘的直觉提醒他,用意念拉动同那事物的链接,就能以特定的形象变身了。
但秋还想了解更多,知道更多。“为什么这个事物突然出现?’视野’之外还有什么?”
在全人类所共有的的祈愿——好奇心的作用下,更加宏大而广阔的世界显露出冰山一角……
随后,意识便猛地中断了……
滚烫的灵魂宝石无力地滚落到地上,小川秋跪坐了下来,所有的器官与组织都失去了控制。
再也支撑不住,秋的身体砸到木质的地板,整个人仿佛一条溺水的鱼一样痛苦挣扎。
过了不知多久,随着灵魂宝石逐渐冷却,秋又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失控造成的损伤导致秋初步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普通人类体验这样的失控,根本不会有生还的希望。倘若对尸体进行尸检,负责此人的老法医也会吓到做噩梦,因为法医根本无法理解人体如何自己把自己撕碎。
“还好,爷爷奶奶出去散步还没回来……”涣散的瞳孔一时不能聚焦,耳膜一边鼓起一边破了洞,鼻子什么也闻不到,无论是自己的血还是更糟糕的东西。
勉强坚持着爬了起来,收好灵魂宝石,现在哪怕是稍微动用魔法灵魂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只能简单处理了留下的血迹和清洗失禁的痕迹。
一直撑到大概不会引人注意的程度,秋几乎是以爬的速度走回房间锁上了门,就再难抑制地陷入了昏迷。
不知何时起便站立在房间角落的丘比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城市的夜灯无精打采地放着光,蛾子扑棱着翅膀围着闪烁的灯光一圈又一圈打着转。往日人流不断的繁华店铺如今门可罗雀,往来的行人都面露愁容。
小摊排放出的污水浸透了散落的报纸,排满文字的版面印上了一层层脚印,将其彻底化为与地砖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一位男子提着喝了一半的劣质酒,醉醺醺的走入了街巷。眼镜镜片上浮着雾气,很久没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从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安家的小虫。讲究的定制西服不知道穿了多少天,袖口,腿角都是污渍和油迹。皮鞋的表面密密麻麻排布着大量的泥点。
他高高抬起手臂,准备满满灌下一大口,没曾想握住酒瓶的手因为附近的酒液一个打滑,酒瓶就因此滑落。绿色的瓶口斜着戳到了他的下巴,洒出的酒水在胸前画出一大片湿痕。
那人却仿佛浑然不觉,矮下身子打算扶起酒瓶,寻找哪怕还剩一滴的液体。遗憾的是,他颤抖着的手最后只抢救到了酒瓶的碎片,维持他脆弱神经的仅剩的一点安慰剂,就此耗尽。
没等他准备好接下来表演嚎啕大哭还是无能狂怒,一双手从背后突然袭来,掐着脖子把他按到一旁的墙上。
剩下两个混混红着眼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迫不及待地上下摸索,却失望的发现预想中的昂贵手表、钢笔、一个都没有。他们随后还不信邪地翻开男人的皮鞋确认里面是否藏了钱,结果除了男人破了洞的袜子什么也没发现。
“喂,大叔,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带头的那个混子把男人翻了过来,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逼问着剩余财务的去向:“兄弟们最近手头可是非常的紧,你最好乖乖的把......喂,你?”
男人开了口,没有吐出有用的信息,而是呕吐出夹杂着胃液的呕吐物。
“妈的,给我打!”沾到呕吐物的混混露出厌恶的表情,招呼手下开始围殴倒下的男子。
正在发泄时,他却听到耳后传来脚步声。三人惊愕地回头看到一位白绿色短发的学生正飞快跑来。
“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在街上可不安全,哥哥们送你回家好不......”
咧开嘴嚣张笑着的小头目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迎面赶来的少女一肘子打中腹部,随即在小弟们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加入了呕吐的队伍。
小巷和喊叫着的人影消失在了身后,少女紧紧握住手中的BP机,看着屏幕表面浮现的信息急切地冲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突然,少女精致的耳环闪烁起了紫色的光,魔女结界就在眼前。
“一定要赶上。”
魔女结界中,两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正被一群仿佛宠物狗一样的怪诞生物追的不断逃窜。跑在前面的少年牵着后面人的手,防止他像看不到路一样一头撞上结界中的墙壁。
“哈,哈,哈......宏史,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除了黑影......”后面的少年一边喘着气一边询问跑在前面被他称为“宏史”的人。二人跑过一个转角,由于被宏史忽然狠狠拽到一旁,少年下半句话断在了嗓子眼。
“别废话了赶快跑......糟糕。”宏史绝望的发现前面的道路也出现了堵路使魔,前后夹攻,这下无路可退了。
这些怪物如同画技糟糕的孩童,用老师教的画法歪歪扭扭创造出来的失败作品。它们后腿囊肿,而前爪却极不和谐的纤细。
宏史留着冷汗看着它们慢慢靠近自己,紧紧抓住一旁焦躁不安的少年,在使魔飞扑过来的时候将他压到了身下躲过了攻击。趁着这些笨重的怪物转身困难,灵活地从它们身下钻了出去。
然而他的同伴做不到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尽管尽了做大努力跟上宏史的动作,可还是由于看不到敌人的肢体而被绊倒在地。
“原智夫!”眼看着使魔的大嘴越来越靠近正在起身的同伴,宏史发现自己除了无助大喊什么也做不到,没办法了,如果她无法赶来的话,除了自己一个人逃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呯!
宏史耳旁炸开一声熟悉的巨响,被震耳鸣的他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场面一瞬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原智夫支起身体,不明所以地看着宏史露出了奇妙的笑容,脑袋被开了个大洞的使魔尸体缓缓倒下,把茫然的他又压回了地板,随即尸体神秘的消失,留下他不知所措。
侧面,结界中挂着各种陈列品的墙壁上多了一个洞。随着呯呯两声巨响,密密麻麻的透光窟窿出现在墙面上。一脚踢倒已经摇摇欲坠的危墙,破碎的石头精准避开了在场的所有人,魔女结界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百合子?你这是......”
眼前熟悉的少女,如今以一种极其陌生的姿态出现在了,这种地方,还把自己救下来了?原智夫的大脑已经麻了,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一会之后再给你详细解释,简短地说......”百合子闲庭漫步于袭来的怪物群中,双手持着大到夸张的射钉枪,将来袭的敌人干脆利落的撕成碎片。方才不可一世追了二人一路的使魔,顷刻间便被完全消灭。
“我是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看到百合子又凭空变出一把射钉枪抛给宏史,而后者仿佛早有预料,淡然自若的接过武器,原智夫有些崩溃:“小林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啥你就能看得到啊。”
“出口就在我身后,帮忙看好原智夫,我去把魔女解决掉。”见二人脱离了危险,百合子担心魔女逃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结界深处。
“快走吧八木同学,我可不想看见你被那玩意咬掉屁股。”小林宏史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持枪警戒。
“行行行。”八木原智夫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朝小林宏史伸出了手。看着小林宏史惊愕的目光,原智夫无语道:“愣着干啥,我又看不见路。”
“哦。我刚刚还以为是,没什么......”
“你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陡然之间传来一股令人恶心的扭曲感,不适结束后,原智夫惊喜地发现自己终于重返现实世界。在一个除了朋友什么都看不清的地方跑了那么久,再不呼吸新鲜空气神经紧张的都要绷断了。
喜悦只持续了一小会,情绪就被茫然所主宰。随便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原智夫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兄弟,小林宏史正倚靠在一旁的墙上,茶色的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小心点,那墙可能不安全。”
被放弃施工的废楼,空旷的屋顶只有两位少年的身影带来了一丝本应属于它的生气。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交谈的场景,已经好久没经历过了。真是,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警告声打断了小林宏史的思维,他点了点头,坐在了原智夫身旁。他无言地看着楼顶边缘一双齐整的鞋子,无情的夜风不会为之停留脚步,其主人残留下来的最后的温度,很快也会消失不见。
“你刚才,太莽撞了......也不能怪你。”
“唉,看着他神情恍惚地走进废楼,我担心他是想不开所以才跑过去阻止。”
“谁又想得到他脖子上有个魔女之吻呢?”小林宏史简单解释了魔女的概念,自杀案件与魔女之吻的关联。
“应该是被魔女诱导出了自杀的念头吧,最近这种情况多的不行,百合子天天见不到人影,就是在处理魔女和使魔。”
“萧条的影响......吗?犹豫了一下,原智夫没把他仅存的疑惑问出口,看宏史的样子,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他本人也不清楚。
“魔法少女这些,你要是在学校里跟我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不想当警察了打算转行写小说呢。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信也不行啊。”
少年的睫毛反射着清晨的阳光,魔法少女的身体既柔弱又神奇,即便是经受了如此大的损伤,生物钟也依旧在正常运作,催促疲倦的身体赶快醒来。
好像做了一个梦,作为魔法少女的一个梦。长着独眼的古怪魔女不断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找着什么,见到自己之后用触手卷起杂物发起攻击。而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古怪的巨型枪械,射出大量微小的单片,精确轰击在魔女的薄弱点,而魔女的投掷物仿佛背叛了她本人,只需要自己轻轻移动就会擦身而过。
还以为自己是要死了,没想到已经沦落到做梦都在梦到消灭魔女的地步。
灵魂深处已经觉醒了奇特的视野,熟悉的房间,好像与平常完全不一样了。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小川秋心有余悸,实现魔法与奇迹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好消息是,对于变身能力的控制,自己似乎已经学会了。
有些滞涩的运用魔法清理了昨天处理不了的痕迹,小川秋拿起了自己的灵魂宝石。洁白的石头有一半都被污秽和诅咒的颜色所侵占,小心翼翼地用悲叹之种净化了宝石,秋不由得心疼起悲叹之种的消耗速度。
这颗悲叹之种再用一次,丘比就得来收垃圾。
“咦?”
可能是错觉,灵魂宝石的底座好像比以前多了个小黑点,可能是不小心摔的,下次一定要注意保管好。
“今天先休息休息写作业,然后趁着明天周日......”
吃完早饭回到房间,秋滚进被子决定好好睡个回笼觉。
“就算是掌握变身的能力了,作为女孩子想去哪里干什么,也得计划一下啊。”
希望这次能做个不涉及魔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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