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近天明,小镇万籁俱静,俨然一座死城。
结束了任务,卡奥斯并未立马撤离。
她阖着眼,仰着头,坐靠着泥质的天台围栏,沐浴着冷清的月光,一副桀骜不羁的公主模样。
不,她就是一个公主,一位血族。
她忠于本族,忠于她的母上,同样的,忠于心中的那个信仰。
尽管被初拥后离开本国多年,最后定居梵蒂冈,但她的信仰从未改变,哪怕之后自己孤身一人回国,而后遭遇种种以致变成如今这样也不曾动摇。
腹部的枪伤已痊愈,她扯开松松垮垮的哥特裙,观摩着她被加尔斯的子弹所洞穿的衣服,打算再静坐半刻便回去。
可这时,黑暗的夜空亮起一束光线,由远及近,离她越来越近。
一架小型直升机呼啸着从天边落下,巨大的螺旋桨卷起狂风,刮起了她凌乱的长发。在明亮的光线和强劲的风速下,她只得眯着眼,恍惚中看到了宗教的标志。
她不记得姐姐说过会派人来接她,在她疑虑之时,却是收到另外的震惊——讨伐吸血鬼的组织,该死的圣地!
说罢便躲藏在墙后吟唱起了隐匿术『斯尔赫斯,斯赫尔斯,来自暗影之中,来自幻梦之间,以吾卡奥斯之名命令那暗夜的精灵,遮蔽吾之气息,遮掩吾之形体,许吾通行无阻』“隐匿!”侧耳利用吸血鬼的体制偷听着那段对话。
“死了...”
“啥?”
“全部都死了...”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圣徒们...全部都死了!”
经过一番了解后,圣徒队长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战斗小队的确去找了血族的栖息地,但是结果是...要么是一片火海,要么就是废墟,或者就是一具具尸体,没有一个人活着。
“原来是这样...”圣徒队长说道,然后把自己的袍子脱了下来,套在了那个女圣徒身上。
“这个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是负责收集资料而已,安德森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去问问他们,叶德鲁......”
从他们的形容来看,似乎是很紧急的事,紧急到甚至连局长都没时间直接下达命令给这些该死的圣徒就开始了行动。
卡奥斯听完了简单的描述,便飞快收拾好武器行装,展开羽翼,在隐匿术的作用之下,飞快地飞往东欧。
她还记得,东欧是她自从被初拥之后就一直生存的地点,姐姐大概是遇到了很棘手的敌人,而到达之后,她目睹的那一幕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刚收拢翅膀准备搜寻异样,她的注意便被玻璃破碎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在那扇晶亮的碎裂玻璃窗前,她看见阿鲁卡特的头颅急速一闪的刀光生生切断。
呼吸产生了一瞬的停滞,恢复正常后,却沉稳得可怕。
不过是头被砍掉了而已,那个家伙不会就这样死掉。
卡奥斯冷笑,毫无疑问的认知让她无比冷静。
不疾不徐的从另一扇窗户跳进城堡,她看到了所谓的敌人。
不是狼人一类的怪物,而是一个人类。
大概,是一个人类吧。
安德森此时已收起胜利的狂喜,看向闯进这个空间的不速之客。
在目光相接的刹那,他眼神一紧,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孩子。
卡奥斯•莉丽斯,除了心脏不如以前那样跳动,五官模样却没有多大变化。
当安德森忆起她名字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当年的情景,但不容他多想,卡奥斯悄然发起了进攻。
她并不清楚了敌人的来历,只是试探性地放出几束光枪。
未受到预想中的反击,因为对方似乎并不想和她战斗,而这也正合她意。
时间拖得久一点,待阿鲁卡特复活后,再联手干掉对方,无疑是最稳妥的作战方式。
她扫了一圈周围,却没看到阿鲁卡特的头颅,回头一望,看到了抱着她的头、踉跄前行的洛溪。
正要回头盯住身着教服的对手时,卡奥斯耳畔扫过了一阵风。
在狭长的走道里,安德森径直射出一把铳剑,越过她的堵截,径直飞向了已经脱离战场很远的洛溪。
一把把拔去扎在身体上的铳剑,洛溪感觉痛苦减轻了许多。
她一只手扶着墙壁,一只手抱着阿鲁卡特的头,努力迈开脚步,而后,身后飞来的利器却精准地射中她怀抱着的头颅,凶狠地将其钉在了墙上。
卡奥斯自然不会让安德森伤害洛溪,她大喊道:“血之夙愿·魔法吟唱者之祝福!高阶·全属性强化!裁决之镰·具象化!”,然后挥舞着镰刀向前方扫荡,织起一道魔镰防护网,阻挡了他的前进。
残影快速游移,几乎看不清人型。
四处溅射的玻璃碎片,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加上裁决之镰的挥舞,以及硝烟弥漫的景象,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
魔镰所到之处均燃烧着烈狱业火,走廊尽头的墙壁满是钉在墙上的影镰和玻璃划痕,窗沿也没有一丝完整的地方,残破得一推即倒。
镰刀的碰撞感将手震得发麻,快要失去知觉,但前方战场没有敌人的影子。
安德森不见了踪影。
未确定敌人的生死,卡奥斯不敢贸然转身查看后方洛溪的情况。她保持着防御的姿势,警惕着向前走去,搜寻着安德森的踪迹。
这时,数把铳剑蓦然出现在前方,破风袭来。
铳剑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扛着笨拙的镰刀,卡奥斯难以灵巧的躲避或防御,而这时,一声娇弱但富有威严的吼叫忽而响起,锋利的飞来物在半路被击落了下来。
“风聚为形,激冲成刃,在十字光芒闪耀的一刻,风之神也会为此而赞许!挥动吧,十字刃!”
“那女孩是我们的人,你想做什么?天主教圣骑士,亚历山大•安德森。”
露维娅·奈特麦尔握着十字花纹短柄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
安德森从走道尽头一侧的楼梯走下了来,厚重的皮靴踏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发出嘣脆的响声。
“血族女王露维娅·奈特麦尔小姐,”他想了想,又报出了她的全名:“露维娅··莉丽丝·奈特麦尔,女王陛下亲自出马还真是荣幸啊。”
“安德森神父,这是严重的违反盟约。”露维娅·奈特麦尔义正言辞道,“这地方应该是吾们的领地,立即给吾撤离!如若不然,圣地以及整个正常的人类社会和吾们之间将会出现巨大的危机,就算是教廷,也不会放任汝这么做。”
“撤离,你说撤离?”安德森露出轻蔑的笑,“不要小看我们,我们神罚的地上执行者,圣地分教廷「十三科」。难道你认为我们会屈服于你们异族吗?”
话音未落,他挥舞着藏在长袖中的铳剑攻向露维娅·奈特麦尔,斩杀了她的两个随身护卫后,却遭遇了露维娅·奈特麦尔
紧随其后的防卫。
卡奥斯挡在露维娅·奈特麦尔身前,用坚硬的镰刀架住了安德森的铳剑,防止伤害到露维娅·奈特麦尔。
“神父是吗?”抵抗着安德森强劲的力道,卡奥斯眉头紧锁,“杀戮吾的族人至此,居然自称神的代理者?”
“呵呵呵呵”安德森并不正面回应她,“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血族的公主。”
卡奥斯一愣,似乎察觉到什么。
安德森接着说道:“不过,你的可爱小伙伴,已经被我砍下了头,被杀了。”
露维娅·奈特麦尔接过话,笑得自信:“砍下了头,仅此而已吗?”
“什么?”安德森一惊。
“你没有胜算,安德森圣徒,为自己着想赶快收手吧。”
“在说什么胡话!”安德森加大力道,猛力压着阻挡自己的卡奥斯,然后将她向一侧扫去,挣脱了她的架制,“现在你们都已经……”
“那就快点吧。”少了卡奥斯的帮助,露维娅·奈特麦尔抽出自己的佩剑,直面安德森,“慢吞吞的话,被砍了头的怪物会复活的。”
闻言,安德森一愣,随即被无数破窗而进的蝙蝠包围,错失视野。
“砍下了头?打中了心脏?别把那些吸血鬼和他混为一谈,就那样他是不会死的。”
露维娅·奈特麦尔的独特软糯却丝毫不损威严的声线飘荡在飞舞的蝙蝠群中。
“就像你是对抗怪物的科技再生人一样,他是由自然的鬼斧神工精心打造的最强不死生物,我们的底牌。”
避世千年的真正主宰---血族之王,阿鲁卡特!
数量庞大的蝙蝠充斥整个城堡,发出叽叽的叫声。
在如血的月色下,原本被砍下头的、伤口密布的身躯重新恢复生机,连破烂的哥特装也崭新如初,毫无损伤。
阿鲁卡特的复活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但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小小蝙蝠却唤起了卡奥斯厌恶的记忆。
她讨厌这种场景,一如五年前的那次梦魇。
当她费劲千辛万苦砍下这只怪物的头,本以为能结束悚人的血战,却在难以躲避的蝙蝠群中,绝望地目睹了自己的努力被啃噬干净。
她装作憋着笑的快乐,掩饰着对这只不死的怪物的讨厌,即使是外表有了改变...
复活的阿鲁卡特双目发红,似乎还没能回归正常的心智。
她露出嗜血的笑,毫不留情地反击着安德森的攻击。
只见一头及腰的长银发,身高1米43的小萝莉露出嗜血的狰狞笑容和果断的杀伐,这违和的反差感,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她原本的未伪装前的身体是一个1米93且威武健硕的男人、一个王。
双手被铳剑斩断,却瞬间再生。
面对恢复力如此强劲的阿鲁卡特,安德森不再鲁莽对抗。
“就是这样,那么,现在该怎么做,安德森?”露维娅·奈特麦尔立于一侧,冷眼旁观。
“原来如此,凭现在的装备就杀不了你,阿鲁卡特。”安德森从神父服里拿出一本封面嵌有银质十字架的书,飞快地翻到某一页“后会有期了异端,下次把你们全杀了。”
无数写满符文的书页四处飞舞,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临走前,安德森瞟了一眼神态低沉的卡奥斯,然后在一阵宛如圣光照耀般的光亮后,消失不见。
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危机解除,卡奥斯的神经线仿佛崩断般,一屁股坐到地上。
洛溪也拿出她最爱的血液,优雅的饮用了起来。
“没事吧,阿鲁卡特。”瞟了一眼因为战斗衣着破败的阿鲁卡特,她转身询问。
阿鲁卡特已回复正常,看不出一丝伤痕,只是身高矮了不少,头发长了不少,颜色也变成了银色,但整个人可爱了许多,毫无凶恶、狰狞且冷漠的肃杀之息。
“啊,被砍下头可是久违了”她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卡奥斯意味不明地瞄了瞄旁边毫无精神的阿鲁卡特,“上一次是几年前了吧。”
阿鲁卡特一愣,旋即明白了卡奥斯的话,她必定是在嘲讽自己。
于是,她不悦地娇哼了一声,收起枪,站到了露维娅·奈特麦尔身后,不想理他。
看到如此场景,露维娅·奈特麦尔却是笑而不语,回手温柔地抚摸着他们的王,阿鲁卡特,不,此刻应该叫阿鲁卡特百万生命之中渺小的一个——艾希。
但随后又一本正经起来。
她咬着血袋,缓缓说道:“圣地分教廷「十三科」,违反协定的越界战斗,对血族族人的攻击、杀伤行为,梵蒂冈欠了吾们一个血债,但现在不是和他们争斗的时候,一系列吸血鬼事件的背后有大型组织的身影。”
“那样的话,就下令吧,吾的王。”
露维娅·奈特麦尔丢掉血袋,单膝跪地做骑士对君礼,抬起头,眼底满是渴望鲜血和杀戮的欲望:“歼灭他们,消灭他们,赶尽杀绝,为死去的族人报仇,这样就好。”
艾希嘴角微抬,露出无人可挡的自信并用弱弱且娇气的声音说道:“时机成熟的话会这样的做的。”
“是吗?那真令人期待啊,真是十分…十分的期待。”露维娅·奈特麦尔如此说道。
黑夜已是尾声,从哈尔特到血族领地,卡奥斯感觉从未感觉夜晚如此之长。
身体有些疲惫,许是还未完全适应,但她的精神却不想休息。
安德森神父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令她疑惑不安。
他说,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血族的二公主。
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透露了一个信息:他认识她。
梵蒂冈圣地分教廷「十三科」,看来自己的生活又多了一个目标。
如此想着,她几乎立马做了决定。
卡奥斯面向艾希说道:“从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和汝正式打个招呼,我的王。阿鲁卡特,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她自然是这样外表的阿鲁卡特憋着笑意的但也是极不情愿的,但也不愿让露维娅·奈特麦尔察觉到她的心情。
阿鲁卡特笑着,喊了一声“加尔斯!”噌的一声,一把白色手枪出现在阿鲁卡特,哦不,这种情况应该叫艾希的手上,只见小萝莉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弹夹,砰的一声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艾希面色桃红,带着羞涩且羞耻的软糯还略带懒散的声线说道“去死吧,卡奥斯!”只见小萝莉举起大约有她半个胳膊长,小臂那么粗的加尔斯对准着卡奥斯的脑袋说道,而卡奥斯却丝毫不怕地把头贴过来顶着枪口,满脸微笑就像和蔼的邻家大姐姐一样看着她。
两人这么僵持着……
“好了”露维娅·奈特麦尔率先打破了微妙还略有违和的氛围,“叙旧的话,回去再说吧。”
卡奥斯摸了摸艾希的头,跟上了转身离去的露维娅·奈特麦尔。
可我们的艾希没有那么淡定,她白皙的小脸布满了桃红,紧闭着猩红且漂亮的眸子,瓷白的牙齿咬着粉嫩的樱唇,娇小身体仿佛因为过度的羞耻感带来的气愤颤抖起来,哥特装也跟着摆动起来,不知道是夜晚的微风拂过还是艾希的愤懑“卡奥斯,去死吧,咦啊啊啊啊!”‘砰砰砰砰砰!’五声枪响过后只见卡奥斯在艾希不远的前方蹦蹦跳跳地说着:嘻嘻,打不到,打不到,吾的王,难道您的枪法也跟着身体的退化而消逝了吗?
“可恶啊!如果不是为了防止安德森神父根本不会老老实实的回梵蒂冈,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以为我会弄出这种滑稽的样子嘛!卡奥斯你给我等着!!!”
美丽的夜晚下,月光洒满大地,在这片土地上,一幅温馨而快乐却短暂的闹剧。
结束了……
可惜,谁也不知道卡奥斯心里埋藏着的深沉的故事以及对阿鲁卡特和圣地的执念之恨……
也没人会知道一个‘王’肩上背负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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