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降生在教堂的圣坛,在信徒的见证下成长,每日听闻诵读神书的声音,他本当以父亲为模板去模仿,是的,只要全然模仿他父亲的模样,他就是一名合格的继任者,主神官的位置是他出生的最终归宿,但世间总是有万般转折,教堂的圣坛并没有洗去他的叛逆,信徒无法左右他的抉择,神书的教诲无法阻挡他前行的脚步,儿时对他的压迫终成为他青年时爆发得根源。
“为什么父亲他从不爱我?”修斯时常问着身旁的信徒,年幼得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从未正眼看他,为何他只是询问每日他的安排与神书得背诵却未曾陪伴在他身旁。
“主神官大人爱着这世间万物,也一定是爱着您的。”每当这时信徒便会如此回答他,日复一日,这套说辞从未变过。“所以还请您完成今日主神官大人给您安排的任务。”
“只要完成了任务便能见父亲一面吗?”小小的脸庞上满是期待,但信徒并未有其他反应,只是看着他。
尚且年幼的他不知道所谓的普通家庭的幸福对他而言是种奢侈品,那一日完成任务的他站着教堂的门前等待父亲的归来,但等到的确实父亲的呵斥。
“他没有爱着我,他爱的是这众生,但众生里并不包括我。”那一刻他第一次认识到所谓的父爱并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这世间无法给予他名为父爱的东西。
孩童嬉笑的快乐,家庭和睦的温馨,从他出生在圣坛的那一刻便与他无缘了。只因为他的父亲需要爱这世间的万物,而他需要在将来替他爱着世间万物。
“殿下,您今日的任务尚未完成不可出去。”信徒拦在门前。“如果您完成任务的话,主神官大人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不,他不会为我有任何情绪的。众生里有着很大的名额,天上的,地上的,水里的都囊括在内,但容不下同他用有血缘关系的我。”
“大人他一定是爱着您的,他.....”信徒还想说着什么但看到面前的孩童露出的是冷漠至极的神情,不由得冷颤,就像是,像是,是他的父亲—————主神官。
修斯出了教堂的门,却不知应当去往何处,风吹过便消散,雨落下融入泥土,鸟儿会在暮色前归巢,他呢?
他听到的是饥寒交迫下的哀嚎,是冰冻的地面,是冻死的尸骨。面黄肌瘦的人,衣衫褴褛的人,饥寒交迫的人,但他仍然看到了家庭的和睦温馨,年幼的他只能看到他所在意的,看不到他所没经历的绝境。
在这条无时无刻都在生死的路上,衣冠尚且算是华丽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喂,你这样走在路上不怕被人拐了去?”面前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叫花子,修斯本不想理会他,他却自顾自地拉他去往别处。
他并未过多反抗,他知道不远处就是跟着他的信徒。
“感谢我吧,像你这种迷了路的小公子哥最容易被人拐了去,换些粮食也能活一阵子了。”
“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
“自然是带上我的行李,把你送回去要些粮食吃。”
“那为什么不直接卖掉我,这不比送我回去要简单的多。”
“我老爹告诉我不要做亏心事,这样到下面才不会受罪。”
原来他也是有一个爱他的父亲。
“走吧,早点送回去早点吃个饱饭。”
“不,我并不想回去。”
“为什么?和家里人吵架了吗?我跟你说啊,家人一定是最爱你的......”
“他并没有爱着我,唯独没有爱着我。”
“现在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不是吗,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为什么还要奢求那么多?”
“走吧。”
“去哪儿?”
“带你回去。”
“我不.....”
“那你想要做什么?同我一样四处流浪?其实你早已知道了不是吗,锁在里面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太差不是吗。”
说罢他便自顾自的向前走。
这条路说长不长,但在那一天那一刻,就好像走了一次最长的路,于修斯而言。
“下次记得把神官的衣物换下,不然,走在大街上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神官一样。”在修斯进去前那叫花子最后说了一句,之后大门便关闭了。
“你本应当完成第一卷的背诵。”主神官大人依旧面无表情。
“我不应当只是听从你的命令,我不再是你的木偶。”主神官有一瞬的错愕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自那之后他们的见面比以往更少了一些。
十几年后........
“我会成为一名匿光者,这主神官的位置谁想做便让他去做吧。”修斯正面面对他曾奢求爱的父亲。
“作为众生的你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力,又何必来和我讲。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气中满是毫不在乎。
“我会用我的方式来拯救我所爱的众生,向神明祈求救赎的你终究无法得到救赎,就像当年一样,只是祈求祈求,那对众生毫无怜悯的神为何不曾降下救赎!”
说罢,修斯推门而出。
“神是公平的,生死对等的契约怎能随意打破。你会明白的我的孩子,苍鹰是会飞向天空,但他终会回到属于他的巢穴,你的归宿又在何方?”
“殿下,您不该和大人置气。”信徒劝道。
“我有选择我自己人生的权力,这也是主神官大人曾经说过的不是吗?”
“但是您是唯一的继承人,却还要做那么危险的职业.....”
未等信徒说完话,他便离开了教堂。
只是他并未看到,楼顶那位满头华发的主神官一直在注视他,看他的嘴型说的好像是:“飞吧,我的孩子。你的选择你的人生,弥补我曾犯过的错吧。”
他走过他曾走过的土地,看到他曾看到的风景,却是换了一批新的面孔,早已是物是人非。
修斯走到没落贵族的领地,看到却是一死一昏迷的角斗场。
“喂,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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