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了血腥味，很浓。
我立刻上去查看玲珑的状况，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而是呆呆的看着前方，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四个男玩家，还有一地的血肉。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多月，我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战斗，每一次都充满了残忍和血腥，我也从未有如此想要呕吐的冲动。
四个玩家，杀死了五个NPC，只留下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哭泣着。
那四个玩家好像没有看到我和玲珑，正提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武器，残忍的切割着地上早已死去的尸体。
那是人，不是怪物。
不，那是怪物，不是人！
他们，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肢解，各种内脏鲜血溅射的到处都是，甚至他们脸上都有许多肉末，却仿佛毫无察觉般，朝那唯一活着的NPC小女孩步步紧逼，脸上，带着诡异的狂笑。
这些人，已经疯了。
“不要！不要……”
玲珑忽然大叫起来，朝着四个玩家跑去，甚至都没有将武器亮出来，而是空着手，站在了小女孩的身前。
那四个玩家似乎没有看到玲珑一样，扬起刀，狂笑着。
在我眼里，他们的笑，比地上那堆血肉更加令人作呕。
我抽出长剑，斩断了他们拿武器的手。
他们是玩家，我没有杀他们，断臂虽然可以接回来，但他们以后在这个世界的日子，会在阿尔斯城的监狱里面渡过。
剧烈的疼痛让四个玩家从疯狂中醒悟过来，捂着断臂躺在地上哀嚎着，对着我们破口大骂：“你们疯了？他们不过是NPC而已，死了就死了，我们又没杀玩家。”
我没有说话，或许我也觉得他们说的对吧，他们不过是杀了几个NPC而已。
我之所以出手，是因为他们对玲珑造成了威胁，还有手段太过残忍。
“NPC？NPC就该被玩家杀死么？NPC就不是人吗？”
玲珑情绪很激动，低着头，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剑，玲珑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走向地上的四人。
“你们说，NPC死了就死了？是谁建立了城市保护你们，你们睡觉的地方是谁建的，你们吃的东西又是谁做的，你们又是从谁那里赚到的钱？没有NPC，你们早就已经死了！”
我看着玲珑，抓住了她抬起的手臂，摇了摇头。
在那一刻，我看到玲珑的双眼失去了神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也是这么觉得？”
我没有回答，将她手中的长剑夺了下来，丢在一边。
“不管他们说的对不对，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就让阿尔斯城的NPC来处理，如果你动手杀了他们，他们现实中就会死去。”
玲珑抿了抿嘴唇，无力的垂下手臂：“对于你们来说，玩家的命，就比NPC来的贵重对吗？”
我看着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我，为了NPC不顾一切的我，可是……
“他们只不过是数据，如果系统恢复，他们还会刷新。”
“那如果系统不恢复呢？”
她大声的反问，我没有回答，不知道如何回答。
玲珑看着我，摇着头：“这三个多月来，你们真的认为NPC只是一堆没有感情的数据么？”
说着，她忽然指着地上依旧在哭泣的小女孩：“你看看，你看着她，你告诉我，如果系统没有恢复，她怎么办，她才那么小，你让她怎么办！”
她哭了，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伤心欲绝的表情，和之前那古灵精怪判若两人。
“你们的人性呢？黄泉，你的人性去哪了，你告诉我，告诉我……”
……………………
直到NPC守卫将那四人抓走，玲珑依旧在一直哭着，我就这样站在她身边。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人性么？如果不是因为它，或许冷莫轩就不会死吧，但是，为了NPC放弃自己的生命，值得么？
我不知道自己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一个误区。
在这种环境下，究竟是应该要保持冷静，还是保持人性，难道杀了几个NPC就没有人性了么？
试问我自己，以前玩其他游戏的时候，也因为某些原因杀过NPC，难道就因为这个没有人性了吗？
没有人会承认。
………………
回到城里后，玲珑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将小女孩交给城里NPC照顾，并且还拿出不少金币作为抚养孩子的费用，之后，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我一眼，或许她也觉得我和那四人一样，毫无人性吧。
我一个人来到酒馆，坐在角落里喝着酒，现在的我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酒鬼，基本上每天如果不喝酒，我就会睡不着，就怕会忘掉一些不应该忘记的事，记起一些不想记起的事。
喝了几口酒，感觉索然无味，似乎少了点什么。
以前的这个时候，玲珑就会坐在我对面，不停的跟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偶尔还会陪我喝上几杯酒，每次我都说她烦，她却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她的话题。
久而久之，或许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我以为她可能以后都不会来找我，却没想到第二天在去地狱之门的时候，她依旧背着那个大包，站在门口等我。
只不过，少了那一抹灵动的微笑。
“你，没事了吧！”
我问道，她的精神，似乎看起来不怎么好。
“没事啦！”她笑了起来，笑的很勉强。
她的表情，一直以来都很好懂，就连我这个社交能力零分的人，都能看懂她内心的想法。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要不，今天你就不要去了，大不了我收集材料，回去的时候你拿去交任务。”
“你在关心我？”
她忽然俏皮的看着我。
“没有，就是看你没什么精神，怕耽误我杀怪！”
“切~害我白高兴一场，去是肯定要去的，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嘛，你要是担心我耽误你杀怪，大不了你帮我拿包啊！”
“这样还算合作关系，你怎么不说收集材料的工作也交给我？”
“你想得美，就你那技术，收集的材料一半都是不能用的，那都是我的钱，可不能让你浪费了。”
“……明明是我的钱好吗？”
“嘻嘻，我帮你保管嘛，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干嘛！开门了，帮我拿包！”
“……”
“你包里装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哦，昨天的材料，忘记交了，今天一起去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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