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青越城的天气渐渐转凉，虽还不至于穿上大衣，但清早只穿一件衬衣已经是受不了的了。
天气的转凉意味着庄稼快收成了，农户们也逐渐忙碌了起来，但对于那些做工的人而言，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真要说有什么调味剂的话，那就是楚家小姐的婚事了。
如今这茶楼里，客栈里，总是能听见有人在讨论楚家小姐与白家三公子的婚事，据说这楚家小姐生得貌美非常，为人又和善温柔，鲜有人见其动怒。
又有人说这楚家小姐实力高强，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还信誓旦旦的说是自己亲眼所见。
相比之下，白家三公子在市井中就显得不是那么有名了，为人老实憨厚，相貌又平平无奇，一生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多人甚至楚家小姐的故事听了个饱，也没能从茶馆中听得一二白家三公子的事迹。
楚家小姐的故事在传颂中逐渐发酵，就连她身边的那条白蛇也变得神秘起来。
甚至有不少人都在传，那条白蛇与百年前降世的白龙有着联系，绝非一只灵宠那么简单。
许多外来的武林人士都被这些传闻唬住了，甚至有不少人打算在青越城里住上一段时日，就为了见一眼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楚家小姐与白蛇。
不过让很多人失望的是，楚家小姐最近外出都不带着那条白蛇了。
但对居住在江边的渔户们来说，他们近些时日见到曲江尉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他们似乎是在调查些什么，挨家挨户询问着近些年有无离奇失踪的人。
这不，他们又来了。
不过他们这次居然找上了娄婆婆，有不少清闲的渔民都聚在一户茅草屋外头看热闹。
娄婆婆原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儿子孝顺又聪明，考上了举人，在青越城里谋求到了一官半职，家里也是住上了大别院，儿子也是取了个貌美如花的老婆。
因此娄婆婆也能算是显赫世家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她的儿子却莫名失踪了。
求官拜佛，打点关系，她和儿媳妇为此几乎跑断了腿，最后得到的却是“找不到此人”的结果。
娄婆婆不信邪，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于是她开始挨家挨户的询问起细节，直到听到有个人说，他前几日夜里貌似看到有几个人押着一个人到了江边，然后把他推了下去。
听到这个消息，娄婆婆像是疯了般的红了眼，她聚集了好几百户人家帮她捞尸首，为此也散尽了最后的家财，与儿媳妇一拍两散。
最后却也只找到了半件衣服和一块玉佩。
当那块玉佩被送到娄婆婆跟前的时候，她突然就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众人也因此能确信娄举人确实是遇难了。
随后的好些时日里，娄婆婆每天晚上都要跑到发现衣服的地方大哭一场，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周围的居民不堪忍受，暗地里纷纷骂她疯婆子。
突然有一天，娄婆婆不再去哭了，反倒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光也不见人，只是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些渔户们听不懂的话。
这下疯婆子是真的疯了。
直到楚承带队来到了娄婆婆的屋门口。
楚寻花也在队伍里。
为了不会给老人家带来过于巨大的惊吓，先由亲和力最高的楚寻花上前接触。
“笃笃笃，婆婆在家吗？”
楚寻花敲响茅草屋的门扉，却发现门并没有锁，她推开房门，一股酸腐味儿和霉味儿扑面而来，熏得众人直捂鼻子。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灶台，灶台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生火做过饭了。
窗户都被茅草堵死了，阳光根本照不进屋里头，墙角和床上到处都是发霉的痕迹，然而在床上却蹲坐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老妇人。
她的手里捏着一块发霉的白面饼，双眼浑浊却死死的盯着门口的众人，脸上的表情从茫然渐渐变为惊恐。
“啊……啊……啊啊！”
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过话的原因，她的声音沙哑且不成样，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喊。
“呃……啊……呃啊啊……”
她用手指着楚寻花，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婆婆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楚寻花在来时就已经听父亲讲述过了这个老婆婆的遭遇，心中颇为同情，见老婆婆如此惊慌，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安慰她。
没想到事与愿违，娄婆婆挣扎着甩开她的手，从一盘取过一根木棍奋力挥打，站在门外的曲江尉官兵见状立刻冲进屋子，一人拉过小姐后退，另外两人直接拔刀，将娄婆婆逼到了墙角。
一番好意却遭来如此待遇，楚寻花自然是很委屈的，她默默的退到众人身后，低下头隐藏起自己泛红的眼角。
随着楚寻花离开了屋子，被限制在墙角的娄婆婆终于是恢复了些许的思考能力，她慌张的看着那两把紧贴着自己脖子的银刃，不敢挪动分毫。
楚承见娄婆婆逐渐冷静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两人收刀，他来到娄婆婆的面前，语气尽量和缓。
“婆婆，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问你几个问题，不会伤害你的。”
娄婆婆以几乎不可见的幅度微微点了点头。
楚承大喜，对象愿意配合那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他首先是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婆婆今天吃了吗，婆婆有几件衣服呀，婆婆晚上睡得怎么样，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清一色的啊啊啊，不过娄婆婆的戒备倒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了下来。
“婆婆你有儿子吗？”
娄婆婆愣住了，她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点头，眼神不断的在茫然与回忆中切换，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儿子。
“那我换个问法吧，婆婆你认识娄姜文吗？”
“娄……姜……文……”
娄婆婆艰难的读出了那三个字，她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脑袋不断的叫喊着。
那叫喊凄厉惨绝难以辨识，只能从不断地重复中隐约听出两个字。
“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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