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薇玥是他女儿,不管怎么样,她身上都流着他的血。那些年,他的确很混账,什么也没做。前妻死后,他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亏欠了她多少。
“薇玥,对不起,爸错了,是爸不好.....”
“你现在跟我说有什么用!妈妈等你那一句对不起,等到死也没有等来!我真的讨厌你,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不是我跟妈妈离开那个家,是你跟妈妈吵架的时候你趁着我不在,当着我妈妈的面说我是生出来的倒霉货。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身上流着你的血的部分给抽干净,哪怕抽的只剩下骨头,我嫌你的血脏!”
江爸爸除了内疚,更多的是痛苦吧。他这些年一直在逃避,把孩子接回来后也不愿意去面对。可是今天,他和女儿面对面谈话,得到了他一直以来想知道却又没问出的事。
他的女儿,原来过得那么痛苦吗。
因为当年那一句话,到现在她都记着。
他不是东西,他也不配做个好父亲,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发生了。
“薇玥,我不该说那句话的,我真的,真的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养我到十八岁,我自己走,我不会赖在这里的。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留着干嘛。”
她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走,前脚刚出餐厅,就看见她的继母在那儿站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她似乎已经在门外听了很久,看到江薇玥的那一刻,她明显很慌乱。
“薇玥,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对不起,薇玥,我不知道你过得那么苦。”
“跟你没关系。”
“薇玥,等一下。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煮吃的,好不好。”
“不吃,别管我!”
她甩开继母的手,直接离开,声音大到整个屋子都听得到。江鸣音打开房间门,睡眼惺忪走出来。
“干嘛呢,那么吵....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姐,你告诉我,我帮你。”
“别管我。”
“姐,你干嘛,你别这样,姐....”
江薇玥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把门反锁,江鸣音也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家父母那沉重的表情,还有父亲那痛苦到极致的脸,傻子也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
“怎么了,爸,你欺负我姐了?你干嘛了?”
父母表情都很沉重,母亲过来安抚她,让她去睡觉。她不想让孩子知道太多。
有的时候,江薇玥真的不像一个孩子,她要是像孩子一样该多好。但她们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已经造成了伤害,再也回不去了。
江薇玥回到房间,坐在地上哭起来,刚刚跟父亲吵了一架,她心里面好难受。那些年没说出口的话,全部说出来,一点也不痛快,反而是很难受。
“呜呜呜.....”
她想妈妈了,她好想念妈妈。想念妈妈用她那为数不多的工钱,省吃俭用买下来给她的蛋糕,想念妈妈给她织的毛衣,可她长大了再也穿不下了。
格温妮丝听到这声音,打开了衣柜门,看着在哭泣的江薇玥。她内心抽痛,走过去抱住她,虽然她说不了什么话,但是,她不想让这个女孩难过。
江薇玥抱住她,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我想妈妈了....”
“为什么她要丢下我一个人走,她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她不在了我好难受....”
“我爸爸不喜欢我,他讨厌我,他觉得我就不该出生....”
“他想听,我说给他听,最好把我赶走,我讨厌他.....”
格温妮丝轻轻抚摸她的头,想让她心情好一点。
格温妮丝其实不懂这些东西,她对这个女孩的家庭也是一知半解,她以前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自己也没有体会过不被父母所爱的感觉。要说感同身受,其实是做不到的。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安抚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跟自己一样,在这个年纪渴望家人的关爱的人。
“不....哭....”
她用手擦去对方的眼泪,江薇玥看她那样子,心里面暖暖的。
“你安慰我....”
“对不起,我明明是要给你去拿点心的,结果是我自己跟爸吵起来了.....”
“但还是要谢谢你.....”
她抱着这个女孩,心里面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现在,有人陪在身边了,不再是一个人了。回想起妈妈在的日子,一切都那么怀念,妈妈明明走了好久了,可她还是会想念。
她会放下来的吧,总有一天会放下来的。现在,她想哭一场。
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的人,不是家人,而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外星人。可是这个外星人,真的很好,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这天晚上,江爸爸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兴许是能麻痹自己,又或许是他自己没有脸再去见女儿。妻子看他这样,忍不住劝他:
“你别这样,身体坏了可怎么办。”
“别劝我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人吗。你嫁给我的时候,还有鸣音出生的时候,我说,我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说的多好听。但是我,我对不起薇玥,也对不起她母亲,是我混账,是我没用,我几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我这人最对不起的,就是薇玥和她妈。”
妻子看着丈夫这样子,她心里面也不好受。她知道丈夫和他前妻的孩子江薇玥,第一天把江薇玥带回家的时候,她心里面也是有过不满情绪,毕竟多少有点膈应。但丈夫当天晚上和她说了很多,他说不指望能像亲女儿一样对待江薇玥,至少不要苛待她。
她那之后,对江薇玥确实很上心,一开始是可怜她,想对她好点。后来看着这个孩子一天天的喜欢发呆,行为举止不像孩子,也不像自家孩子鸣音那样活泼,她越来越放不下心,后来也越来越在乎她了。江薇玥的确不是她所生,可她毕竟是个孩子,一个孩子那么早熟,内心里该有多痛苦。
尤其刚从她嘴里听到那些话,她更加难受了。小小年纪经历那么多,她这些年一定一定很不好过,妻子知道,这是丈夫那些年的所作所为,她也责怪不了,也没有立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孩子只是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们没有任何的错。大人的错,又怎么可以怪罪到孩子身上呢。
“你要真的想和薇玥和解,你就不该是这样子。你这样子,薇玥会原谅你吗。”
“....”
“薇玥这孩子不是我亲生,我说这话也没什么资格,但我还是想说你几句。你既然想补偿她,那你就不要这样子,你犯下的错,你自己承担。你这样子自暴自弃,她也不可能回心转意,你该做的不是这个,你明白吗。”
夫妻俩陷入了沉默。
江薇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她抓了抓头,刚想起床却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可爱的生物。她低头一看,这个白发的女孩就睡在自己旁边。这个女孩还没有醒,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毫无戒备。她的眼睫毛很长,江薇玥试着戳了下她脸蛋,软乎乎的。这女孩的睡颜真的很好看。
对了,昨天晚上,这个女孩一直安慰自己,最后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着了。
江薇玥面色微红,心里暖暖的,她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明明昨天晚上很难受,可是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内心却放松了下来,现在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妈妈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放松过。她身边有这个人的话,妈妈在天上会放心吗。
格温妮丝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江薇玥的笑脸,她面色通红,爬起身连连后退。她昨晚干了什么,她怎么和女孩子在一张床上睡觉!天哪,要死要死!
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江薇玥觉得很好笑。
“早上好。”
她笑着摸了她的头,和她的关系更好了。
女孩面色依然是红通通的,但她试着张开嘴。
“薇....月....”
“嗯,怎么了,你有话想说?”
“....名....字.....”
“名字?”
“....格....温....妮丝....”
“....这是你的名字吗?”
“嗯。”
江薇玥呆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她努力发音,把自己名字给说出来的女孩子。她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学认字,一直很上心,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拼读了。
她说,她叫格温妮丝。
江薇玥笑了起来,抱住她,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格温.....这个名字好听,格温。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你要陪着我,格温。我会保护你的,你也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的内心,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她好喜欢这个女孩,想让她在自己身边,想和她一直在一起。那一天把她捡回家,她成为了自己内心的支柱。
她想要一直把对方留在身边,想要一直在一起。
她不想考虑未来,也不想烦恼以后,她就想要现在。
格温妮丝只是被她抱着,她也不会说其他的话,就只是享受这短暂的安宁。她在来到这个家之后,过得很幸福,她不用风餐露宿,也不用担心被追杀。可以的话,她也想一直和这个女孩待在一起。
她发现,她对这个叫江薇玥的女孩,已经没有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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