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光被冰凌折射在洞口,恍如明镜。
黄侗鎏伸了伸懒腰,长舒一口气。过了一阵,他瞅着对面平静的洞口,诧异道:“好几天了,怎么不见小鬼?”
平日里,他每每站到洞口时,慕容笙也会如期出现在对面的洞口,不早不晚,几乎与他同时。慕容笙还会向他问一声:“早啊黄大仙!”黄侗鎏从没有回应过,心底却对他生了好感,感觉这小孩挺有礼貌。
一连三天,少了慕容笙的问候,黄侗鎏感觉挺不自在,心底空落落的。他放声喊道:“小鬼,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过了良久,对面山洞依然没有动静。
这两家伙,在搞什么鬼?
黄侗鎏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到了对面山洞,一探究竟。
洞内充斥着阳光,一览无余。
慕容笙仰面躺在地上,泪眼朦胧,啜泣着:“为什么,师傅,为什么……”
他面容憔悴,看上去很虚弱。
“孩子,发生了什么事?谷伯麟呢?”黄侗鎏吃了一惊,俯身按在他脉搏上,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谁把你伤得这么重,是谷伯麟吗?”
“师傅,为什么……”慕容笙嘴里仍旧念叨着。
黄侗鎏抱起他,出洞后飘然回了自己的洞府,将他放在石床之上,盘膝而坐,开始运功帮他疗伤。
慕容笙武功被废,手筋脚筋伤得极重,针扎般的疼痛长留三天,忽然间只觉两股真气自掌间流入,流遍全身,疼痛也消失了,浑身暖洋洋的。而后如沐春风,腾云驾雾一般,甚为受用。再后来,他沉醉于这久违的舒畅中,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笙迷迷糊糊中苏醒过来。他单手支撑着想要起身,手腕撕裂一般地疼痛,惨叫一声便躺下了。
黄侗鎏应声赶来,“你的手筋脚筋险些被内功震断,极其脆弱。现下你的伤势极重,没我的允许千万不可妄动,否则真要变成废人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慕容笙泪眼朦胧,一想到伤心处,便要哭出声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丈夫男子汉,别动不动就哭鼻子。”黄侗鎏责道,又问:“你犯了什么错,你师傅要对你下此狠手?”
“都怪我,是我不听师傅的话,偷偷练功,被他发现了。”慕容笙说。
“这也算理由?”黄侗鎏直觉不可思议,愤然道:“这个谷伯麟,真是太可恶了。幸好他跑得快,让我再见到一定好好教训他。”
“大仙,我的武功是不是彻底废了?”慕容笙问。
黄侗鎏叹息一声,“岂止是武功,你的奇经八脉皆被震伤,尤其是手筋脚筋伤得更重,万难痊愈,往后是绝不能再习武了,否则经脉膨胀,爆裂而亡。”
慕容笙并未表现得如何震惊,很淡定地说:“这样也好,我不练武功师傅就高兴了,他老人家高兴了比什么都好。”
“傻孩子,做师傅的一定就对吗?我看此事多半是他错了。他不愧为人师!”黄侗鎏有些气愤地说。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铁青着脸,喜怒不形于色,略带气愤已经说明他非常生气了。
“不,我的命都是师傅给的,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慕容笙固执地说。
黄侗鎏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出小洞到主洞厅内。那里拴着一只黄色大鸟,约有三尺高。他摁住大鸟的头,割开一个小口子,取了一碗血,又替它包扎好。大鸟疼得喳喳直叫。
他将碗端了进来,“你师傅的好坏由你评判,我就不多言了。一定饿了吧,先喝点汤。”
勺子刚到嘴边,慕容笙瞥见那热气滚滚的血,血腥味还很浓,“大仙,这……这能喝吗?”
“这可是二师兄仲凤清养的黄鹊血,对疗伤大有益处,为讨得这一只黄鹊,我还许诺了他一件棘手之事呢。”
“有劳大仙了,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黄鹊血入口,略带苦涩,咸咸的,腥腥的,稍微有别于其他鸟类。慕容笙从小流浪惯了,不管是家禽还是飞禽,喝过的血可是不少。
“不要你没齿不忘,等你痊愈了,我应下的那件棘手之事转嫁与你,你替我去完成便是。”黄侗鎏笑道。
慕容笙应了声是,不再多言,将那黄鹊血喝完了。
此后每日,黄侗鎏都会盛黄鹊血给慕容笙喝。黄鹊血无愧疗伤大补的神药,慕容笙恢复得果然神速,半月后可以下地了。
黄鹊道人仲凤清武功高强,当今世上,恐怕没人敢对他的黄鹊打主意吧,打皇帝老子的皇位主意应该要比这个容易些。迄今为止,喝过黄鹊血的恐怕也只有慕容笙了。
黄侗鎏正要割黄鹊的血管取血,慕容笙劝道:“大仙,我已经康复了,就不要再喝血了。看这黄鹊消瘦的,再取血怕它要撑不住了。”他边说边去抚摸黄鹊的脖颈。黄鹊似通人语,对他喳喳几声,以表感激之情。
“好,不喝就不喝吧,你都能下地了,说明好的差不多了。”黄侗鎏解了黄鹊身上的缚索,“小畜生,算你命大,快走吧!”
黄鹊喳喳叫着奔向了洞外,回头望了一眼,振翅高飞。到了半空时,盘旋一阵才向黄鹊崖飞去。
黄侗鎏和慕容笙跟着到了洞外。慕容笙担心黄鹊失血过多,会掉下来。黄侗鎏则是担心慕容笙身体不支。
“这小畜生!”黄侗鎏呵呵一笑。
慕容笙瞅着对面的山洞,丝毫动静都没有。
黄侗鎏当然了解他的心思,劝道:“我去看过了,谷伯麟还没有回来。冰凌谷就这么大点地方,他回来我指定会知道的。笙儿,你的伤势不轻,不宜多动,还得多休养才行,快进去吧!”
慕容笙应了声是,不舍地望了望对面山洞,又望了望冰凌谷颈,才跟着黄侗鎏进了洞。
黄侗鎏的洞府比慕容笙之前住的洞府要阔气多了,洞内宽阔,陈列着各式石桌石椅,颇有居家过日子的态势。不仅如此,主洞内另有三小洞,两洞居住用,另一洞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黄侗鎏称之为玄天洞。
时值隆冬,黄侗鎏用松柏木生了火,整个洞内弥漫着一股松香味。小洞正对着主洞,被照得亮堂堂的。二人各住一个,逍遥似神仙。
慕容笙伤势逐渐好转,除了安心等候谷伯麟归来之外,每天帮黄侗鎏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算是报答他的恩德。渐渐地,打扫洞府、拾柴生火、洗衣做饭所有杂活变成了慕容笙的,他也毫无怨言,很是勤快。
黄侗鎏颇觉欣慰,暗想总算没白救这小子,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起初,慕容笙本打算康复后要回对面去住,但想如此一走太过无情,丢下黄侗鎏一个人孤零零的,反正在哪儿都能等谷伯麟,不如暂且住着,顺便服侍黄侗鎏,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月圆之夜,黄石道人和黄鹊道人停止了打斗,冰凌谷恢复平静,慕容笙站在谷口守候谷伯麟归来。隆冬寒风肆虐,冻得他直哆嗦。
“笙儿,谷伯麟救你一命,又杀你一次,一报还一报,扯平了,你不欠他什么。”不知何时,黄侗鎏站在了旁边。
“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永远是我师傅。等他回来,我要向他认错,并发誓以后再也不练武功了。”慕容笙坚定地说。
黄侗鎏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神色,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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