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姑是苏父同父同母的亲姐,比苏父大两岁。
嫁到隔壁镇一个村里,日子过得苦,生了两儿两女。大儿娶亲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大女嫁了,小儿小女都还未嫁娶。
大表兄周大壮两年前征兵时,被征走了,现在也是音信全无。
家里只有两三亩地,平时佃地主家的地种,剩的还不够一家子嚼用的。大姑父便经常领着小表哥在附近的石场打石板,挣点辛苦钱。
苏青媖嫁人的日子早早就送到他家了,但直到苏青媖马上要出门子了,一家人都没出现。让王氏和苏二姑说了不少酸话。
苏父一说完,苏母也急了:“大姐家莫不是真出事了?她平时那么疼咱家几个孩子,有点什么吃的,都托人送来。这青媖出嫁,她家一个人都没来……”
“爹娘,你们别自个吓自己,也许是姑父干活的石场活计要得急呢,大表哥不在家,一家人忙着攒铜板,你看大姑不是托人送了添妆吗?”
苏父听完苏青柳的话,想着大姐托人送来的添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苏青媖看了他们一眼,安慰道:“我回门那天,堂哥不是要娶亲吗,那时看他们来不来,不来的话,那时候爹再托人去看看。”
苏父点了点头:“嗯,那天若是他们还没来,我亲自过去看看。”
说话间,村里不少人都来看新娘子,话就停了。
虽然今天苏家没有办喜宴,但村里难得有什么喜事,村里只要有闲的人家都跑来看新娘子。平时跟苏青媖走得近的几个小姐妹也齐聚屋里,打趣苏青媖。
巳初,外头就听到喜锣声了。
今天的吉时是申正三刻,加上离镇上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才刚到巳时,外头接亲的就来了。
看来吕博承起得比她还早。
请的村长里正族老都还没来,席面都还没摆,苏青媖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他人就到了。
进来后,遭到层层围观。吕博承脸红的跟涂了几层胭脂一样。
乡间迎娶也没什么坐喜轿一说,不过是牵着牛车把人和嫁妆接回去就算完事,条件不好的,都靠两腿走的。
而桥头村离枫亭镇距离远,坐轿子也不现实。
吕博承便雇了两辆马车,头一辆车厢做成喜轿模样,在镇上租的喜车,另一辆则用来拉嫁妆。
马车皆披红戴彩,喜庆无比。
小青杨小青杏去看了一眼回来,叽叽喳喳地说给苏青媖听,还没等她喳吧出马车喜轿是什么样子,两个小东西又风卷一般出去看热闹了。
直到她辞别家人,戴上盖头被苏四泉背出门,都没能看清喜轿的模样。
只听到苏母啜泣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以及渐渐驶离桥头村,马车辗过路面的声音。
锣鼓喜乐声在村里回荡。
苏大虎躲在林子里,脑子空空的,不错眼地盯着前方的迎亲队伍,看着喜车一点一点地驶离他的视线,直到视线渐渐模糊,再也看不见。
心里空了。
喜车一路晃晃悠悠地,每过一个村口,每上一座桥,吕博承就骑在马上亲自点炮仗往外扔。脸上都是喜意。被一同来接亲的刘举业等人打趣了一路。
苏青媖听着炮仗的声响,锣鼓喜乐的声响,以及一伙精力正旺的年青男子的打趣声,心里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她嫁人了。
多新鲜啊。
卡着点,迎新的队伍在申时初刻进了镇,申时三刻把新人迎进了门。
过火盆,正堂拜天地,被牵入新房。
苏青媖坐到新房床上时,长长舒了口气。
一路正襟危坐,坐得她腰背哪哪都酸。
等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吕博承交待了她几句,就被人拖出去了。
苏青媖一个人坐在喜房内,脑子里想着吕博承方才的样子。不过是几日的光景,这厮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整个人不像是初见时那么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时的他痞痞的,有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感觉。
现在的他……苏青媖想着他当时掀盖头时的样子……
嗯,怎么说呢,整个人好像沉淀下来了,眼神有了内容,没那么飘了。
难道真是男人一成亲,角色变化,成人了,气质也跟着变了?
苏青媖边想着边拿桌上摆盘里的糕点吃,边吃边打量新房。
新房红通通的,床上被褥铺盖也是红的刺目,房间衣柜,箱笼,桌凳,以及她家昨天送来的镜台衣架等小件。
面积比她和双胞胎房间大多了。顶高也高。
床也大,幔帐也是新的。
苏青媖一边打量一边收拾床上的“枣生桂子”等物,一边往嘴里送一两个。
新房里苏青媖在想着吕博承的转变,外头席间被灌酒的吕博承也在想着方才见到的苏青媖,她好像没那么黑了,脸好像也长了点肉……
只是没等他多想,就被一堆损友拖住了灌酒,脑子里的苏青媖形象也被酒气吹散了。
过了申时,苏青媖吃了吕家帮工妇人送来的饭食,略作歇息,便去洗漱,在新房等吕博承。
直到夜色笼罩,外头吃席劝酒声渐歇,苏青媖才等回吕博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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