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蛋糕与思念体
“………………………..”
斩天使依靠着墙边坐了下来。他呆在一座已经没人会来的烂尾楼里面，静静的，沉默着，长头发安静的散开，令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的忧郁。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要是世界慢慢从斩傲血月事件中恢复过来，因为混沌因果律，自己将无法再与那个恶魔见面。在星域，跟斩傲分离后，就一直寻找着那个恶魔，寻找着能够复活千夏的方法，莉莉斯也全力的帮助自己，但是结果都是零。果然违背混沌因果律的话，是没办法达成目的的，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允许时间倒流，也不允许死者复活的。要是非要说的话，比起死者复活，时间倒流更难，时间一旦倒流，这个世界就会顷刻间解体，所有的一切，都会瞬间归于混沌。
“你果然在这里啊。”
一把温柔的声音从走廊边传过来，还以为没有人会来的烂尾楼，原来还是有人来的。斩天使静静的转过脸，看到玲雪正挽着篮子，满脸笑容的看着他。这个女人到底在想着什么？自己一直都明确的拒绝着她的好意，她却毫不在乎的跟过来，跟莉莉斯一样。亲近自己有什么好处？什么好处都没有，作为思念体，自己的存在都被世界所排斥，可以说，自己就是汇集所有不幸的存在，这个女人有自虐的倾向吗？
“你为什么来这里………..”
一早就感觉到玲雪的气息，她接近过来，也是不需要惊讶的事情。斩天使依旧冷冰冰的表情。
“我很在意，你在解除斩傲的魔法时…………变得………”
玲雪欲言又止。
“觉得害怕的话，为什么还要继续接近我。”
斩天使的一字一语，都是冰冷的拒绝，毫不留情。玲雪摇了摇头。
“我，并不觉得害怕。我只是觉得，你很痛苦。”
斩天使沉默了，这个女人，他真的没办法应付，要杀了吗？杀了的话就很轻松了，不会继续来烦自己，也不会对着自己若无其事的说着这样的话。光凭她一直都来妨碍自己，就足以构成理由杀了她了吧。但是自己………自己是知道的，在自己刚诞生的时候…….他曾经抱过她一次，要是问为什么的话，那时候他一不小心，将玲雪当做是千夏了吧。也许呢，就算很不像，温柔这点，似乎有些一样，这个勉强的相似点，也许是斩天使一直没办法对她狠下心来的理由。就算被世界憎恨，不想被千夏，也不想被相似千夏的人讨厌，也许仅此而已。
没有等斩天使回答，玲雪已经翻开了篮子的布，可爱而美味的蛋糕，跟这个废墟是多么的不搭调。
“呵呵，吃吗？一起吃吧，很好吃的哦！”
玲雪也不等斩天使的同意，就坐在他身边，彷佛早有准备一样，从篮子里面拿出了野餐布，铺在两个人的面前，如同真的去野餐一样，将食物摆在上面，还有红茶。斩天使没有拿蛋糕，只是一脸你在做什么的表情看着她。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会非常的好哦。而且糖分可以促进思考能力不是吗？都是我自己做的哦！”
“你完全不害怕我？…………”
斩天使轻蔑的笑了笑，似乎在笑自己，也是在笑她。他身上的气息，不是生物想接近的。
“最开始的时候，很可怕。但是慢慢的，开始好奇，到现在，与其说是害怕的话，倒不如说，是…………喜欢吧。”
“…….为什么………”
玲雪这句话对斩天使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的回忆里面，只有吓得屁滚尿流的敌人，从来不会有人喜欢他，连这个世界本身都在憎恨他，排斥他，而这个眼前的女孩，却说她喜欢自己。
“你一直都装着那么可怕的脸，是怕别人会喜欢你吧。什么都背负着，一直故意说着让别人讨厌的话，都是不想分开的时候让别人难过吧。我知道的，你的内心一直都是那么温柔，要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遇到危机的时候，那么及时的出现呢。所以我才说，你一点都无法令人害怕，我也知道，就算你再散发怎样的杀气，再怎么说着难听的话来威胁我，我都知道你不会对我动一根指头的。你这么温柔，我怎么可能害怕你？”
玲雪满不在乎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然后毫无防备的靠在斩天使的身边喝了起来，毫无疑问，是在挑衅他。但是斩天使却一点行动都没有，相反，警戒和杀气反而下降了，意识到徒劳无功了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个女孩说的是事实，自己是不会杀她的，自己是不会杀除了敌人以外的任何人。
“所以，告诉我。你在解除斩傲的魔法时，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跟斩傲一样的东西，另外，我感受到了本能的憎恨…………一种恨意，我无法控制它………这种绝望，是我想传递给敌人的东西。”
“你为什么这么憎恨斩傲？”
“因为……没有保护。”
“没有保护？”
“因为他没有保护千夏…………没有保护他应该保护的一切。哼，虽是这么说……也是我没有保护千夏。没有保护我应该守护的东西吧，没有复活她，反而选择了忘记了她，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所以，我才变得如此的憎恨自己吧，憎恨着什么都不需要背负的他，憎恨得想杀了他。”
“千夏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模模糊糊……….现在驱使我的，似乎就是我的憎恨的感情了，我的存在的理由，就是复活她。”
“因为模糊的记忆，而背负起来的憎恨？”
“千夏死的时候，那种感觉……..那种对世界的憎恨，无时无刻都在支配着我。我对圣天使，有着本能的憎恨，因为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一个思念体，所以我叫自己斩天使。”
“那为什么..你会记得莉莉斯和时之贤者？”
“我的记忆……….是看到才能想起来…….就算想起来，也只是片段。斩傲现在经常想起卡多利亚的记忆，我的憎恨也越来越深了……….所以，不需要再跟着我，你不会有收获的…你这个裂缝里面的女人！”
斩天使突然脸色一沉，随手一挥，大楼的天花顿时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玲雪刚想咬下蛋糕，差点呛到了。
“呵呵呵呵………”
玲雪吃惊的看过去，刚刚被斩天使炸开的地方，空间被撕裂，一个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的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我不赶你出来，就打算这么跟着我吗？”
“嘛，也多得这样，我确信你不是我的主人了啊，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收获呢。”
“卡多利亚已经死了。”
“不不，我家的主人是不会死的。果然思念体只是小小幼虫呢，你跟主人的本体比起来，实在差太远太远了，实力又好，气势又好，除了样子，真的什么地方都不像呢。”
米吉玛摇着手指头说到，斩天使对她一脸的不屑。玲雪听到这句话很吃惊，斩天使的这样的实力居然还跟那个卡多利亚差很远，到底那个叫卡多利亚的人，是何方神圣？那个就是所谓的斩傲君的另一个自己？米吉玛在斩天使面前悠闲的踱步，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是，斩天使你说你自己是只为了复活千夏而存在的，这点我倒是不敢苟同呢。复活千夏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是你的存在啊，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作用呢，不如说，那个才是最重要的作用吧。要说为什么的话，很简单哟，要是主人真的这么执着要复活千夏，他怎么会主动投降呢？他也不是傻子，不会相信自己投降了，圣地就会请求耶和华复活千夏，不是吗？实际上根据我后面的情报收集，也的确证明了我家的主人不是为了复活千夏而投降的，甚至连提及都没有提及这样的事情。”
米吉玛带着笑容慢慢的说着，玲雪则一脸焦急。
“那，也就是说，就算他达成了这个目的，也不会消失？！”
“是哦。前提那个目的他能够达成呢，嘿嘿嘿嘿，那个恶魔根本就没打算帮他，浪费时间罢了。那个恶魔只是窥觊着我家主人的力量而骗他罢了，就算是神之脑的力量，也是无法复活死者的。”
斩天使沉默着，表情一点也没有意外。
“啊拉，看来你一早就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呢。就算知道了，依旧甘心让那个恶魔骗你，到底你拿了什么好处啊，有没兴趣告诉姐姐？”
斩天使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米吉玛，眼中也没有杀气。
“嘛，你的决定我也懒得过问。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罢了，我家主人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我才是最关心的。但是，从你的出现情况看来，斩傲的情况相当的不妙啊。”
玲雪连忙问到。
“你说什么？斩傲君什么情况不妙？”
“思念体，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存在的魂。他的目的既然不只是复活千夏的话，那么另一个目的………我想想，是我家主人为了不疯掉而自保的做法吧。”
“这个…….是怎么的意思…………..”
玲雪脸色煞白了，斩傲会疯掉？米吉玛倒是坐在了斩天使的身边，仔细品尝蛋糕了。
“唔，看起来还真的好吃呢！小女孩，你还记得这个家伙第一次出来的时候的，斩傲的反应吗？”
“痛苦…….非常的痛苦。”
“哈哈，为什么痛苦？你们当时在对着还是人类身份的他，做着什么坏事吗？”
“我们只是拜托一个会催眠的前辈来唤醒斩傲君的力量，因为那时候斩傲君的魂武总是经常召唤不出来。”
“嗯，正常来说，这个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呢。但是对于斩傲来说，却是毒药。他20多年来，一直都是以普通人类的身份活着，而魂武，只是他作为卡多利亚的时候才会有的东西。原本一直沉睡着的卡多利亚的力量和记忆，被你们唤醒了，他怎么可能不痛苦呢？人的意识和人格，只能有一个作为主体，斩傲的人格和卡多利亚的人格，我家的主人只能二选一，所以那时候，你们是成功了呢，将卡多利亚的力量唤醒了，卡多利亚的回忆也觉醒了，但我家主人为了继续保住斩傲的人格，于是，这个家伙出现啦，锵锵！”
米吉玛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笑容满脸的指着旁边一直沉默的斩天使。
“将卡多利亚的人格，转移给这个思念体，就可以解决了。作为思念体，当然要进行一定的使命，而对于我家主人来说，那个叫千夏的女孩，似乎对他非常的重要呢，大概复活她，是主人的一个很大的夙愿，所以斩天使便以复活千夏作为自己的最重要的使命之一了。同时，为了维持自己的人格，斩傲每次要用到卡多利亚的力量时，都会将卡多利亚的人格负面影响往思念体输送，于是斩天使就越来越扭曲了。”
米吉玛的嘴巴都是奶油了，她似乎真的非常喜欢玲雪的蛋糕。
“所以，当我家主人失去记忆的时候…………斩天使就消失了。因为斩傲这个人格消失了，没必要再为了保住这个人格而创造思念体。很奇怪不是吗，明明千夏都还没复活，主体还在，思念体却消失了。这样的情况下，只能说明斩天使这个思念体，实际不是为了复活千夏，而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发疯吧。你们看到我们家主人的时候，没发现他的性格突然改变很大吗？那是当然的，那是卡多利亚，不是斩傲哦。如果我一直不让他回复斩傲的记忆，他就会这样慢慢的往卡多利亚的人格进行下去，到最后，就会变成卡多利亚的性格吧。”
“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
玲雪不知道，到底这样算不算是帮助斩傲君了，帮助？斩傲是想要人类的人格，还是那个天使的人格呢？
“因为，他就算会变成以前的性格，他的记忆也不回来。我要的不是他回来，我要的是记忆和理由，我想知道为什么主人背叛了我们。所以，我劝他用了那个禁忌魔法。说起来，那个月梦的女孩，对他来说，是现在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吧。要是问为什么的话，斩天使再次出现，是在那个女孩的第一次的演唱会？也就是我家主人再次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本来已经毫无价值的思念体，因为看到了那个女孩，马上复活了。看来，我家主人是希望以斩傲的身份跟那个叫月梦的女孩在一起呢。那时候他斩傲的记忆还没恢复，但是看到月梦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了，仅仅只是察觉到什么，斩天使就已经再次出现了。而且，就连主人愿意接受那个禁忌魔法，也是为了那个女孩，足以证明了那个女孩在主人心中的份量呢。”
米吉玛将斩天使的份全部吃了，然后拿起纸巾有些不舍的擦嘴。
“换言之，现在斩傲是最危险的。”
“哎？”
“他最近常常在做卡多利亚的梦，他意识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看我们的斩天使大人一天比一天沉重的杀气和憎恨就知道了。但是这样下去，就算是思念体，也没办法承载两个人格回忆的份量了，我家主人要是在斩傲这个身份和卡多利亚这个身份回忆摇摆不定的话，他真的会疯掉的，因为人只能有一个主人格。唔，疯的话，这个世界就麻烦了呢，我家主人疯起来的样子，我想都不敢想呢。斩天使，你最近也经常在做卡多利亚的梦了吧。”
斩天使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
“果然。”
米吉玛的微笑总是有点狡猾的感觉。
“那斩傲君现在怎么办才行！”
“他呢，要么就作为斩傲活下去，要么就作为卡多利亚活下去，很简单的选择了吧。斩傲和卡多利亚，这两个人格和记忆相差太大了，要是融合在一起的话，很危险呢。虽然是同一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身份跟经历，做法也截然不同，结果会怎样呢，有点期待了呢。主人发狂的样子也很帅啊………死在他手上，也有种不枉此生的感觉了…………说笑呢，我又不是那个兰兰。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米吉玛站了起来，满心欢喜的准备离开，玲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外，作为蛋糕的谢礼，我就告诉你吧……….对我家主人力量有兴趣的，绝对不只那个恶魔呢。按照那个恶魔那种烂好人的性格，应该也对我家主人说过的了，危险的，似乎不光是我家的主人，你们也是呢………特别是月梦……..”
“等等，这个是怎么回事？！”
玲雪还想问什么，时之贤者只是露出了让人费解的笑容，张开翅膀飞回到空间裂缝了。
“不用考虑太多………….”
斩天使慢慢的说到，沉稳的声音里面充满力量。
“我会解决………回忆是沉重的，但是将一切终结，是我存在的理由。”
“斩天使，你到底想做什么？”
玲雪不安的看着他，斩天使看着玲雪的时候，再次有着一种错觉，彷佛看到了一个不会再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果然….很像呢………。”
斩天使叹息着站了起来，刚想着离开，他的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抓住了。他有点诧异的转过头，玲雪美丽的大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不许………再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背负了。如果你要背负的话，就让我一起跟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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